何不度詩集《異己者雅克》出版

《異己者雅克》,何不度著
長江文藝出版社
2019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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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度,曾用筆名杏黃天、雅克等,原名何瀚,1973年7月生于甘肅西和。作品見于《人民文學(xué)》《詩刊》等刊物,曾獲第四屆“詩神杯”新詩大賽一等獎與“十佳詩人”稱號等獎項。
葉舟·陳先發(fā)·張執(zhí)浩·毛子
劉川·朵漁·古馬·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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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舟:詩歌浩大神妙,詩歌也風云際會,大浪淘沙,但只有在極少數(shù)詩人的身上,才能看見一種深沉的使命感,一份沉潛與暗夜疾行的決絕。我和詩人杏黃天同處一城,雖不經(jīng)常見面,各安其命,然而這并不妨礙我?guī)еЯw的目光,看見他在詩歌的疆土上馬不停蹄,鑿試著手中的技藝。無疑,他就是我所指證的那極少數(shù)中的一員
陳先發(fā):我在試圖概述杏黃天詩歌的特性時遇到了困難:他頗具分裂意味的語言氣質(zhì)、時而詭異的敘述風格、寫作進程中強烈的變軌沖動,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又讓我覺得難以歸類,或許正是這種不能歸類,才是他真正的潛力所在。
張執(zhí)浩:在當代中國的詩歌版圖上,甘肅從來都是一個醒目的存在。杏黃天的寫作延續(xù)了這種神奇,并為已有的“西部詩”的概念拓展了新的外延。他的詩既有文化背景意義上的蒼涼感,又有后工業(yè)時代物質(zhì)對人的擠壓的緊張和無助,汗水與淚水交織,熱情與冷峻并置,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一位極具個性、血肉豐滿的詩人形象。
毛子:何不度是被當代所忽略的重要詩人,他為當代詩歌貢獻出一個異度空間。在這個空間里,他為我們保留了一個巨大的廢墟——由龐大的工業(yè)機器和廢鐵所糾纏的集體主義的夢魘。與此同時,他扎根自己的內(nèi)心,成為時代流行美學(xué)趣味中的“異己者”。他形而上的對存在的思考和形而下的對生活的深入,使他的詩歌始終處于時代的現(xiàn)場。重要的是他超越了這一點,成為卡夫卡意義上對荒誕的凝視者,和加繆式的對虛無的反抗者。在此,對他詩集的出版報以特別的期待和同道的祝福!
劉川:何不度的詩,以“證謬”為本,挖掘工業(yè)時代的荒謬與平庸物化生活的虛偽,與泛農(nóng)業(yè)腔調(diào)的西部詩決絕背離,形成了以人性為核心、帶有哲學(xué)思辨意義的個人堅守,殊為難得。
朵漁:杏黃天的語感非常美妙,他有一種讓詩意在語言中自動生成的能力,這是天賦;但他詩的語言通常又是及物的,他會讓這所及之物輕靈起來,或干脆虛幻掉,而真相/真理又深藏其間。這大概就是真正的詩了——詩是你說出的那些東西之外的東西。
古馬:詩人在野,我突然想到這么一個句子,因為我想到一個詩人:杏黃天。他還有好幾個筆名,如:何不度、舍姆斯、雅克……他的詩歌也有著變化多端的面孔。變化即創(chuàng)造的能力。他是精力旺盛的詩人,有著野生的蠻力,像吃了野糧食一樣瘋長。但在善變當中,他詩歌的語言越來越趨向干凈、考究,保持著明澈的品質(zhì)。另一方面,由他語言塑造的靈魂的影像卻充滿了緊張、不安、焦慮、掙扎、苦悶,構(gòu)成現(xiàn)代荒原上真實的圖景。
泉子:不度的詩歌不會言之無物。他所有的詩行都在探究生死的奧義,以及在一種必死的命運中生命可能的救贖之路。他用詩歌記錄了他在追隨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道路的漫漫征程中曾經(jīng)感受過的喜悅與悲傷、孤獨與絕望,以及在死亡的逼視中,事物終于獲得的一種最初的秩序。
《異己者雅克》詩選
▍歌聲
偌大的廠房里,只有
他的歌聲回蕩
嘈雜的機械的響動
也像是伴奏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
唱花兒的這個臨夏人
是這么地憂傷
是花兒憂傷的調(diào)子呢
還是他的憂傷找到了
花兒
連人群也像是憂傷的伴舞
▍一分為三
至少一分為三:夜晚床上做夢的那個
為食色奔命的那個
獨自無語枯坐的那個
如果再多出一個,你也一樣無法拒絕
▍愛上一只豬的生活
每天都要從公園十字出發(fā),途經(jīng)天鵝湖水廠寺兒溝
接送8歲的兒子上學(xué)
回家,小心穿過紅綠燈
在路上會想自己的前世,是否只做了三件事:出生哭死
都是身不由己
來世還只做三件事:哭死出生
想這次,總可以自己做主,換一個次序了吧
喇叭尖刺,讓我心驚:緊緊抓住兒子的手
并對他說:過十字路口要快
要躲開紅燈,躲開汽車,不能一個人獨自穿行
看著兒子的眼睛,突然愛上了今生
愛上一只豬的生活
▍槐樹
修辭無效,迷宮無效,鄙視無效,壓迫無效
槐花的清香無效。槐樹生活在大街兩旁
槐樹已沒有聽覺、嗅覺、視覺、味覺、判斷
槐樹好像已經(jīng)樂于這樣
這樣,他避開了修辭、迷宮、鄙視、壓迫
清香要獨自穿過噪音、污亂
告訴那個尋找者,槐樹在哪里
▍憂傷
櫻桃在櫻桃樹上,只有三棵
在三棵櫻桃樹上
青澀的櫻桃自己青澀
紅亮的櫻桃自己紅亮
熟透的櫻桃,自己落地
▍偏頭痛
愛上打洞的鼴鼠,只向一個方向一個平面挖
這不是他的錯。是偏頭痛
讓鼴鼠總是覺得一邊不夠開闊
如果鼴鼠不是偏頭痛而是腹痛
鼴鼠或許就會向下打洞,這樣就有足夠深
如果鼴鼠能夠識別光譜,或許他根本就不會
打洞
但偏頭痛總是讓鼴鼠感覺自己的洞還離自己
不夠遠,不夠黑,不夠靜
▍無始無終
桃肉最先爛掉,其次是桃核,最后是種子
爛成一棵新的桃樹
這中間,原先的那些桃葉也要爛過許多次
即使樹本身也類此
開始在鳥的腸胃中,后來在鳥糞中的那粒
還不到爛的時間
但無可否認,它還是要一次又一次地爛
直到爛成諸多桃子
諸多讓我心疼之人之事之物他們都要一樣
都要先爛掉
然后,以無所謂扭曲的方式以我之名活著
▍就這樣活著
一個你壓制另一個你
一個你教唆另一個你
一個你對抗另一個你
一個你替代另一個你
一個你安慰另一個你
一個你成就另一個你
一個你死另一個你生
▍另一種慈悲
終于,他吃掉整條魚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
它會在水中死去
這下好了
之后一段時間他作為
魚活著
魚活著的時候不睡覺
他替它睡
魚活著的時候不說話
他替它說
魚活著的時候不記憶
他替它記
魚活著的時候也受苦
這一點不用替
他也有自己的苦要受
▍冬天已然來臨
那只蛐蛐不再鳴叫,給它的胡蘿卜丁也幾乎不再吃
遲鈍已然成為一種保護
死亡已然更像一種安全
一種安靜將替代一種嘈雜,成為叫喊
一種空虛將替代一種奔命,成為生活
▍如是而已
那推門而入的是你么?——不是,是風
那疾聲呼喊的可是你?——不是,是雷
那淚流滿面的呢,可是你?
——不是,是雨
那么,你是誰呢?
——我是觀眾,是演員,是導(dǎo)演,是舞臺,是音樂,是演奏者
是已被用壞的道具,是撲向煙火的飛蛾
——我還是
一個自己捏造的夢中之夢,無望之迷魂
獨不是編劇
——當我醒來,你早已經(jīng)不在此地——
▍與己和解
對不起,親愛的
這么多年來,我總是在不厭其煩地訓(xùn)誡著你
但很失敗——
請原諒,親愛的
這么多年來,只有你對無藥可救的我還不棄
也無怨恨——
謝謝你,親愛的
這么多年來,你終于懂得這個荒廢世事的人
他活得多么認真
▍夏日廣場
整個夏天,廣場上鴿子的數(shù)量在不停地增多
他們愛上廣場
即便偶爾飛走
還要回來
(整個夏天的午休時間,我都樂于坐在廣場
一塊錢買一袋鴿食,在疲倦與睡意中重復(fù)
鴿子落在手中啄食而當我伸出另一只手時
它們又飛走的游戲)
相比于天空中無著落的自由
人群中的食物
更具教誨

《異己者雅克》

來源:長江詩歌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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