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個金燦燦的季節,一個喧囂又安靜的時令。
空氣中彌漫著從她身上散發出的特有的體香,濃郁、充實,夾雜著絲絲的清新。都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但一年里也少不了秋,更少不了收秋。
踩過房前屋后的落葉,靜靜仰望滿樹的海棠,小巧玲瓏,由里及外映射出誘人的紅暈。收獲的季節里見不得閑人,上到青絲白發下至黃口小兒都在忙著收秋。
人們如同鐘表一般,滴答滴答,片刻不停。男人剛睜開眼,來不及洗漱便就著切的細細的、淋了些許醋和香油、撒了幾粒香菜末的咸菜絲,狠狠地吸上兩碗疙瘩湯,美滋滋的,借著薄薄的霧氣下地去了。
莊稼漢們心里盤算著年底給妻子扯身漂亮衣服,給孩子秤上二斤高粱飴,自己也弄上幾條好煙給親朋好友們嘗嘗鮮。多么樸實簡單的想法,在我們看來那就是三四歲娃娃的頭腦,但對他們來說這就是生命中最快樂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空氣如同六月仙桃的毛,吹在身上有些燥熱,刺撓。太陽拼了命似的發出他那攢了許久的怒火,大部分莊稼都結束了她們的生命歷程,在將自己心愛的孩子無償的送給人類后死氣沉沉地躺在灰黃干裂的大地上。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泛起了光彩,就連偷食谷子的老家賊也在得意地笑。或許是喜悅,或許是疲憊。但總之是飽滿的,油亮油亮的!田間的螞蚱不合時宜地瘋狂啃食著棒槌葉,可憐棒槌秸連死后都不得安生,可老天爺又是公平的,恨人的螞蚱是活不過霜降的,這或許又是報應。
收秋的夜晚酷似一壇精心珍藏的老酒,遠遠的就彌漫出醉人的酒意。在夜這個大幕下,躺在鋪滿了包滿青皮的棒槌上,身上固然癢的厲害,但也懶地去撓,望著滿天星斗,吃上幾顆酸的倒牙的甜石榴,伴著濕淋淋的夜色早早地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這個時候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才有閑暇欣賞一下月夜,陶醉幾分睡意。
遠處的莊里傳來幾聲若隱若現的犬吠,蟋蟀也唱起了那動人又讓人心煩的歌。開始下霧了,天變冷了。爺爺在他那千層底上輕輕地磕了幾下煙袋鍋,披上他那穿了半輩子的黑羊皮襖,張開嘴打了個哈欠關院門去了。
“狗子,回屋睡去’’這才睡眼惺忪地起身脫下濕透了的衣服鉆進了暖和的被窩打起了呼嚕。
收秋的日子是短暫的、快樂的,收獲的不僅僅是果實,還有那份甜蜜,那份萬物生靈都能體會的感動。
注:老家賊指麻雀、棒槌指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