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雨,北方飄雪。
兩年前的這個季節,我生活的那座北方城市里,已是銀裝素裹。一夜北風寒,睜開惺忪的雙眼,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個白茫茫的世界。早起上課,從宿舍到教室竟然排起了“一”字形的隊伍,踩出的小路只能容下一只腳,大家在踩在“前人”的腳印上小心翼翼的走過,偶爾有人跌倒,引來一陣歡笑。在這純凈的世界里,大家的笑聲沒有惡意。路旁的法國梧桐,葉子還未全部變黃,青綠色的葉子在冰雪的覆蓋下,仿佛凝固了一樣。紅葉李弱小的枝干還沒有做好準備,已被厚厚的雪壓斷。這年的雪來的太早,一切都猝不及防,本是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深秋,一夜之間,竟是千樹萬樹梨花開。
也許,早與晚,都無所謂,這座城市從來都不慌張,順其自然地接受時間的安排,平靜安逸地享受自己的美麗。杳杳古城承載了朝代的更迭,滔滔洛水演繹了歷史的沉浮,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但褪去歷史的浮華,他更像飽經風霜的的老人,有寵辱不驚的睿智,也有海納百川的胸懷。
這,是我生活了四年、喜歡了四年的城市。四年里,我喜歡在寧靜的夜晚抬頭看繁星點點,也第一次見識了“月上柳梢頭”的浪漫,少了霓虹的喧鬧,多了內心的淡定;四年里,我走遍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感受西苑路上透過高大濃密的法國梧桐,灑在臉上的斑駁光圈,享受一個人走在古城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的悠然,觸摸牡丹的錦簇花團和那“花開時節動京城”的雍容華貴;四年里,我在盧舍那前摯誠的祈禱,在關林廟里深切的哀悼,在高高的城墻上,感受歷史的沉淀,享受一覽眾山小的開闊……
這個城市用他的淡然,安撫著一顆顆煩躁的心。千年帝都,牡丹花城。也許,以前,她是花中仙子,享受著四方追捧,八方朝賀,外表的光彩虛晃了人的眼睛,根本無暇顧及她真實的內在。但歷史的洪流沖刷掉的是浮躁,沉淀下來的才是她的精髓。現在的她,更像是菊,雖陶令平章,千古高風,但不改堅貞頑強的風骨、高潔淡然的品性。這就是這個城市的意蘊吧,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氣息。
離開那座城市,帶著他賦予的所有,踏上了新的旅程。想象中的這里,是動若脫兔,靜若處子的,有火辣四射的活力,也有悠然品茗的恬淡。這座城市,會帶來怎樣的驚喜或溫暖,我在行走中尋找。
國慶假期,和朋友一起去文殊院。佛門靜地,雖然周圍熙熙攘攘,但我們都一路無話,只在每一個大殿,每一尊佛像前摯誠的朝拜。在一個大殿里,我跪拜祈福,旁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閉目合掌,一遍遍的唱著《大悲咒》,滿臉,是我從未見過的摯誠。雖然到過很多寺廟,但中原寺廟,大多以豪華壯觀為美,而且在建造伊始,就帶著濃重的政治色彩。即使時代的更迭,歷史的遠逝,也沒有改變他們的思想。他們仿佛永遠的高高在上,活在人民的央視之中。而走進這里,仿佛是和里面的一切都是平等的,我們走進他,感受他,甚至可以和他們交流。
從大殿出來,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怎么就走進了后院,等我們發現自己的位置,眼前的情景,一下子震動了我。一個白凈清秀的小師傅,穿著一身亞麻灰色的僧服,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用笛子吹著一首安寧平和的曲子,微風吹起他的衣擺,他忘情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淚一下子從眼角溢出,無法控制。我想,如果這個世界只剩最后清凈之地,那它應該在小師傅的心中吧。一墻之隔,外面是俗世的嘈雜喧鬧,里面是佛門的無量清凈。我們在嘈雜的世界里希望在這里收獲一份安寧,然而卻把嘈雜帶進這里,而他們就在我們的嘈雜中仍然保持自己的心境。
是的,這個城市有著更為繁華的外在,但更有著我想要的淡然和安逸,就像從前一樣。兩個月的時間不足以認識一個城市,每一次外出的尋訪可能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找尋的東西。但他像是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人去接近他,了解他,然后理所當然地喜歡上他。
每個城市都有他吸引人的地方。但只有用心,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意韻。而且,在我看來,高樓大廈,亭臺樓閣,都只是城市的擺設,他的意韻,只有在人身上才能散發出來。
一切都在繼續,生活在這座城市,我正在一點點的融入,背上背包,繼續感受他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