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沂,有一個地方叫“地方”,地方的一個地方叫“天寶山”。
當“靜寂”不由分說的從心底蔓延時,我坐在一個黑色的鐘表下,眼睛眨都不舍得眨的盯著那永遠不知疲倦的嘀嘀嗒嗒。世界靜止了,時間好像不再是流動的,而是單行的。一直向前走,越走越熟悉,路上有很熟悉的面孔變得似曾相識起來。后來,越多的人,越來的陌生,原來已過去了那么多年,但在時間上都來到了這個點,我當然能在那個時間點里認出她們來:高挑的身材,青澀的神情,恰似也是在這個時節,她們身上背著那年里的“海鷗”相機,想在那一片湛藍里去尋找包裹在霧里的那一片粉白。終于,如了我愿,她們來到了“地方”,來到了“天寶山”。
連綿起伏的群山,像一個年老的長者把腳下的紅磚瓦墻當做少女一樣養在深閨中。這些房屋一家連著一家,低矮的墻群站在這家能把那家的故事探的一清二楚。然而在每年的四月天里,那群山上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桃花和梨花,一不留神,粉白了整個天寶山,粉遍了那寂靜安逸的山間。
清晨,推開門的瞬間,濃郁的芳香不由分說的潛入心底,便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不遠處的山頭:一團薄薄的霧氣,把那朦朧的粉白縈繞在其中,仿佛那時刻都在綻放的花苞是不能被世人察覺的。而那年里,有一張只鋪了草席的床,至今還留有著我和葛的體溫,每天清晨打開窗時,總會有一枝粉嫩的桃花,帶著濃濃的霧氣伸入屋內,那清淡又濃郁的芳香,總會讓我佇立在窗前良久……
每天我們上山前,總要吃一道主菜叫“清炒小瓜”,必吃的主食就是串在筷子上的饅頭。之后,大家背上相機,前前后后的穿行在桃、梨樹下,不時會看到老人挑著扁擔,筐里裝著從山上摘下埋在地窖里的梨。也會看到,有人由于梨樹的高大,而爬著木梯身往那一片雪色里去授花粉。攀爬到山頂,俯看一望無際的粉色桃花和白色梨花相互交叉著,而那些紅瓦磚墻被安靜的環抱在其中,在很遠的山頭上依然雪染著大片粉白,層層的薄霧罩在上方,瞬間覺得自己單薄起來,不知是哪個敏銳的抓拍者用“咔嚓”的聲音來紀念了那本該停止的美!
嘀嘀嗒嗒……指針仿佛走到了一個整點,夕陽躡手躡腳的把鐘表照成了暖色,但我記憶的末尾還有一片雪白,那是天寶山下的一條路,兩旁開滿了白色梨花,好像是風的作用,使梨花像下雪似的紛紛飄下,像極了《四月物語》里的櫻花散落。所以,到這里,我的記憶又成了一片粉白,為了讓那在梨花煙雨里走出來的人能成為永恒的記憶,我很快的按下快門,那畫面瞬間也單薄起來。只是,如今再去翻開看,已被時間泛成了黃色,但我相信,當那股寂靜再不由分說的來尋找我時,我的天寶山又是一片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