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別》
對于我這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來說,接觸過的劇種甚是寥落稀少,東北對于戲劇的關注程度也確實沒有二人轉來的更為癡迷。長大后去到沿海上學,大街小巷也沒有了喧鬧的二人轉,有的時候走到一些老店,收音機里還會傳出徐徐的戲劇聲,抑揚頓挫,我現在知道那叫做吊嗓子。現在很少看見有著收音機的老店了,也沒有坐在門口搖椅上沏一壺茶半瞇著雙眼隨著哼唱吊嗓的老店主。這樣的現實使我想起以前第一次在街邊聽到的與流行歌曲格格不入的黃梅戲。
有的時候,自己也會聽上一段黃梅戲,雖然對于吳儂軟語一竅不通,但是每當淳樸流暢明快細膩的腔調傳入我的耳中,仿佛時間靜止,我在另一個時間里遇見未知的人事,穿越重重時代的鴻溝,遇著另一個桃花源。
黃梅戲就如同她的發源地大別山一般,質樸安穩,靜靜地講著那些不為人知的愛恨癡纏,以至于仿佛你就置身其中,超越地區和語言的界限,和她一起感受幾百年所經歷流傳下來的箴言。細膩溫婉如江南女子,純樸明快如西北大漢,巧妙地結合著不同的感覺,勾起你的回憶,也勾起你的暢念。
就像黃梅酒,飲入口中,烈而清香,悠而回味。就像是黃梅鄉的黃梅桃花,一針一線刺繡出來的都是地方風格和民族特色,黃梅戲也傳承了這種豐韻,精細中透著講究。
就是每年春天采茶時茶農們一邊采茶一邊唱著的山歌小調和民歌,就是在這種漫山遍野歌聲不絕之中出現的黃梅戲讓我有了安靜下來的念頭,那么強烈那么迫切的渴望,就像是老一輩人聽著收音機里傳來的腔調,端上一杯清茶一樣,在某個午后沉淀自己,沉淀自己身處浮世的心,一切就定格在那些曲調中,定格在那些尚不全知曉意思卻可以體會到內在的唱詞中。
即便黃梅戲如同是中國的鄉村音樂,卻不得不承認,她正處于如同還未成熟的女子卻要面臨即將蒼老衰亡這般的境地。我很久也很難再在街頭聽到黃梅戲的曲調,沒有再見到那些悠然自在頓悟人生的老者,沒有再看見周圍有著談論這些的人們。像是遺忘了,也像是一開始就沒有被這個摩登的時代所容納過。在時代發展中,一切都變的更加多元。好像什么都可以交流了,各種音樂之間也有太多的聯系,可以互相代替或是借鑒。但是我以為,唯有戲劇唱腔不能替代,因為有民族的特色而被一代代繼承保護下來,因為有民族的文化而被一段段傳唱表演于世。能夠被留下,并不是為了被遺忘,她一定有著流傳下來的理由和閃光。
即便只是黃梅戲這一種劇種,就有著不斷變化的唱腔和曲風,只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粟,卻展現了滄海般的文化底蘊。面對那么多傳統文化,我們又看見多少,記得多少?或許也只是一粟吧。
作為中國五大劇種之一的她,流行的區域正在萎縮,表演的劇團生存日益艱難,就像是深冬里苦長的黃梅,沒有滋潤她的黃梅雨,免不了掙扎,躲不了衰敗。
我想起我第一次聽到的那段黃梅戲,是《海灘別》,憂傷的離別之情和不舍的留戀之感,仿佛是黃梅戲自己唱出來的挽歌,也仿佛在祭奠她曾經的壯麗:
“本愿與你長相守,同偕到老忘憂愁,,孤獨的滋味早嘗夠,萍蹤浪跡幾度秋。怎舍兩分手啊,叫你為我兩鬢添霜又白頭。你我久別方聚首,怎教離愁別恨方下眉間又上心頭??芍滥呛Kt似胭脂酒,那是點點血淚和著海水日夜流,可知道那海水因何似泣如訴,那是你輕輕呼喚伴著海風聲悠悠。失去你我好像風箏斷線隨風走,失去你我好像離巢孤雁落荒丘,沒有你誰來與我共歡樂,沒有你誰來和我分憂愁,莫教相思寄紅豆,形影相隨情更稠?!?/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