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

 

作者：曾文

 

　　從春天到夏天，從春節到五一，一直都心戀著學校圍墻外的那片荒地，早就想扛把鋤頭，開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然后隨心所欲地種點芝麻西瓜，馨香世界，甜蜜人生。

　　誰知道，一直瑣事纏身，于是，那事也就一直拖著。

　　至今，鋤頭還未買，種子也沒有準備，地呢？依然在那里，眼皮底下，荒著。

　　一大早，又見著對面荒坡上一對老夫婦在忙著。

　　老男人穿一襲藍布衣，高卷起褲腿，掄園鋤頭，一下一下，在雜草叢生的坡上揮舞。老婦人著一身紅衣，新娘子一般，一會兒蹲在一旁，注視著老男人，一會兒站起來，來回走兩步，指指這，指指那，藍衣男人猶如槍里的子彈，婦人指哪，他就挖哪。

　　那么遠我都能清晰看到婦人燦爛得花一樣的臉和收獲時眼里媚著的笑。

　　他們是幸福的！這是好多年的相依相伴，才得來的輕車熟路。

　　我知道他們的歷史。

　　他第一次來到她家，他扛著鋤頭，她甩著手，兩人一同來到她家的自留地。就是這樣，她站在一邊看著。他挽起衣袖，卷起褲腿，鋤頭掄得高高的，一鋤一個坑，一掄一鋤，一鋤一掄，不到半天，她家里的那一大片荒地就被他開墾出來，在行與行之間，漸次種上白菜，萵筍，香蔥，四季豆……整整齊齊。邊角處每隔十來步遠就挖個大坑，漸次種上三五株南瓜苗，絲瓜苗，苦瓜苗……

　　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諾：春有百花爭艷，夏池荷葉連連，秋日果實累累，冬燃炭火熊熊。他還說女人是用來寵的，他要確保她衣食不愁，住行無憂。

　　那個年代，一窮二白的，看著整齊劃一的土地，她信了他……于是，她收獲了四季，他收獲了她。

　　這么多年，一直如此，每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家也由最初的一間草屋到三間瓦房，再到三層樓房，一分耕耘一份收獲。他用勤勞踐行者自己的諾言，她用甜蜜享受著他的承諾。

　　而今，開發了，搬進城里了，住上高樓了，地也沒有了。

　　生活好了，一天一天，無所事事的他心事重重，手腳無處，每日在家里踱來踱去，像是大海里的定海神針一下子被孫猴子拔了一般，翻江倒海，地動山搖，不穩了呢。

　　這么些年的相濡以沫，她早就對他的言行了如指掌，很快就察覺到了到了他眼神里的失落。她知道原因，因為她懂他。

　　終于，他們發現了城里僅存的這片荒地。于是，他們來了。

　　他又一次高高掄起鋤頭，一挖一深坑，一坑一菜苗，一苗一未來。她蹲在一邊，望著嫩芽，眉眼含笑，眼前一派瓜熟蒂落……

　　以前，他們家一直都是我們村最幸福，最甜蜜的。

　　以后，誰知道呢？

　　我扛起了鋤頭，默默地跟在了鋤頭隊伍的后面……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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