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時節賞菊花(外一篇)
作者:婁炳成
今年得十月四號就是重陽節了,裹在國慶節的七天小長假里,更有意義。農歷九月,正是菊花開放得最艷麗的時候,因此又稱為菊月。在重陽時節賞菊,會使我想起文學大師蒲松齡《聊齋志異》里的名篇《黃英》。這是一篇故事感人、情節細膩、引人入勝的短篇小說,講述了菊花上品“醉陶”的來歷:
從前,有一家姓馬的,歷代愛菊。到了馬子才這一代,更有過于前輩。一次,子才在金陵買了兩株菊花佳品,回家路上遇到了一位英俊少年,騎驢緊跟著一車前行。少年自稱姓陶,車內坐的是他的姐姐黃英。因姐姐住不慣金陵,想移居他地。于是,在子才的邀請下,姐弟倆住進了馬家南院。陶家姐弟經常把子才扔掉的殘謝菊花種到自己住的南院。今日種下,隔日開花,姿色絕美,香氣襲人。從此,前來買花者絡繹不斷。不久,馬子才的妻子病死,便續娶黃英為妻。陶弟天天和子才在菊圃對飲。一日,陶弟喝醉,回屋時不小心被菊花絆倒,即化為一株菊花。子才慌忙告訴黃英,黃英急出,拔菊護入衣下,待天亮時,見陶弟在地上酣睡,子才這才知道黃英和陶弟都是菊仙。一日,陶弟又醉酒,倒地化菊再未能轉回。黃英說我弟弟沒命了,立即掐一段根,回屋精心護植,不久開花,飄出濃烈的酒香。后來,人們就把這種菊花叫作“醉陶”——“九月既開,短干粉朵,嗅之有酒香,名之醉陶,澆以酒則茂。”
無獨有偶。被譽為菊花之神的東晉大詩人陶淵明,一生酷愛菊花,寫出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樣流傳千古的著名詩句,在他的精心呵護、熱情愛戴之下,菊花皆醉心于他,卻也成了名副其實的“醉陶”,讓人生出無邊的聯想,那“醉心于陶”的菊花,嗜飲杯中之物,醉后玉山傾倒,蓬勃綻放,燦燦奪目,仿佛就是陶淵明的化身了。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菊花一直被人們看作是成熟而又寓意深廣之花,自古以來有許多文人墨客賞菊賦詩,借菊抒情言志,形成了人所共知的菊文化。菊文化所涵蓋的內容很多:一是休閑文化。菊花代表了快樂和悠閑,通過賞菊可以陶冶人的情操。二是節日民俗文化,農歷九月九日,為傳統的重陽節,大概在魏晉時期,重陽日已有了飲酒、賞菊的做法,到了唐代正式定為民間的節日,每至重陽節,詩人墨客便會聚會賞菊品茗賦詩。三是飲食文化。菊花不僅有極高的觀賞價值,而且藥食兼優,有良好的保健功效。據古書記載,秦漢時期,咸陽曾有過較大規模的菊花交易市場。最早的藥物專著《神農本草經》,就把菊花列為上品。
陶淵明愛菊花冰清傲霜、風霜淬瀝、堅守晚節、普濟世人、自香自珍的君子風范和品格,所以,一生以菊為友,其樂陶陶。他贊美菊花,“懷以貞秀枝,卓為霜下杰”,“三徑就荒,松菊猶存”。后人因陶淵明偏愛菊花之故,乃尊他為九月菊花之神。陶淵明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偉大的一位田園詩人,他作為東晉士人的后裔,既有魏晉名士的風骨,更有安貧樂道、崇尚自然的品格。陶淵明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詩作、菊香,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學精神,從他留下的一部薄薄的詩集和三四篇散文中,我們可以看出,陶淵明已把心境和物境完全融為一體,那種玄學思潮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玄學家沒有達到,陶淵明卻達到了;他甚至把儒、佛、道三家宗教哲學思想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后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超越他,這就是陶淵明的偉大之處。
陶淵明的出現,為后代士大夫們構筑了一個精神巢穴,當他們仕途失意,精神萎靡,或生活困頓時,陶淵明會使他們看到一種生命的快樂和精神的寄托,從而尋找到生活的勇氣和心靈的安慰。唐宋以來,有許多達官貴人、詩詞名家,船行東流,紛紛登岸,前往陶公祠拜謁先生時,留下了許多贊美陶公愛菊的詩歌楹聯,歌頌了陶淵明將菊花的傲霜品格與自已的崇高氣節融為一體的人文精神。這種人文精神的本質,就是我們今天所提倡的和諧精神。
在菊花這個璀燦的香國里,有的端雅大方,有的龍飛風舞,有的瑰麗如彩虹,有的潔白賽霜雪,十分美麗,非常迷人。在隴南鄉下農莊,隨處都可以見到盛開在路邊、山坡、田埂上的野菊花,黃的、白的、藍的,五彩繽紛,有的像城市少女的裙角,有的像鄉村少婦的花頭巾,一叢叢在秋天的陽光下、細雨中,燦爛怒放,是那樣的隨意自在、那樣的清純無暇,又是那樣的肆無忌憚、那樣的落落大方。
我喜歡菊花,并不只是因為她的秀美清香、她的富有詩意,還因為她的野性、她的孤傲、她的豪放。城市的公園里少不了菊花的一席之地,專門為她開辟了園地,純黃的、紫紅的、淡藍的,朵兒一個賽于一個地大,離很遠就能夠看到一大片五彩斑斕的花園,朵朵菊花在秋季的里獨領風騷。但我總感覺她多了幾分俗氣、幾分媚氣,就像關在籠里的金絲雀,少了幾分野性、幾分純情;而盛開在田園里的野菊花,更具有菊花的精神,更具有菊花的魅力,更具有菊花的美麗。野菊花就像是村姑,潑辣大放,熱情豪爽,天生麗質,隨遇而安,不嬌柔,不造作,具有淳樸的鄉土氣息和頑強的生命力。
時光悠長而靜好,漫過花海流云,蝶舞霓裳,將一季繁花飄落成一地清香,那開滿庭院的菊花,淡雅從容,儀態萬方,此時方知,秋已深深。那一片片盛開的菊花,雖然沒有春花的嬌艷柔美,也沒有夏花的雍容華貴,卻在秋風里袒露出素雅的容顏,紛飛著飄逸的羽翼,盡顯風流。晶瑩的露珠溢滿了屋檐下的青苔,無聲地滴落在舒展的花瓣上,使得菊花愈發的纖塵不染,光鮮可愛。夜色纖柔的手指,劃破了涼意淺淺的夢境,披衣憑窗,凝望柔柔的月光里菊花的瓣兒,就像是縷縷情絲,在微風中漸漸地拉長,讓人想起“詩和遠方”。在南山種菊,把東籬下菊花參透的禪韻,兌入酒壺,沏進茶杯,細品慢飲,在淡淡的菊香里,我們就會度過一個季節里最有意義的時光,深深感覺到生活的美好。
剪一段隨遇而安的光陰,在深秋落花間細數流年,唯留一縷菊花的香魂,在一程未老的歲月里,也將自己熏染成一道獨好的風景,融入到天地煌煌之間,忘我而我在。在菊花驁放、秋色濃重的季節里,將滿腹心事賦予筆端,借著月光的清水研墨,在鋪開的宣紙面前,醞釀帶著詩情的畫意,畫一鉤雅致的菊瓣,畫一片知秋的楓林,畫一朵爛漫的白云,畫一行遠飛的雁字。繁亂的心思,便在恬淡肅穆之中,風平浪靜,陶然如飴了。
又是一年秋葉黃,遍地菊花分外香。初冬將至,寒氣咋來,萬物凋零,唯有菊花,傲霜綻放,凌寒不懼。城市的大街小巷,大盆小盆的菊花火熱登場。那些盆栽的菊花,品種之多,顏色之異,可謂空前繁榮,開得熱鬧非凡,開得姹紫嫣紅。菊花多以尊貴的黃色顯示自己獨特的容貌。《禮記·月令》有云:“季秋之月,鞠有黃華。”千百年來,“黃花”在詩人筆下成了菊花的代名詞。因為菊花有耐得寒冷的習性,在寒風凜冽、萬物蕭殺的秋冬,唯有菊花獨樹一幟,凌風傲霜,競相綻放,四處飄香,所以自古以來,有不少贊賞她的詩詞文賦,流傳下來許多名篇佳句。黃巢的《菊花》寫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鄭思肖的《寒菊》寫道:“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籬趣味濃。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墮北風中!”讀來都會使人豪氣頓生,胸懷驟闊。
在我國,由于菊花具有品種多、顏色鮮、花期長、成本低、生命力強、易成活等顯著特點,到了菊花盛開的季節,各地都要舉辦形式各異、隆重熱烈的菊展活動。于是城市街頭、公園里、辦公樓前、道路兩旁,菊花被擺成了各式圖案、各種字體競相開放,成為了城市大街公園最奪人眼球的靚麗風景。菊花的顏色,經過能工巧匠們的精心培育,可謂是色調紛繁,多姿多彩,令人眼花繚亂。紅的熱烈,黃的耀眼,白的典雅,綠的悅目,藍的妖嬈,粉的羞怯,紫的厚重。菊花的姿態也是造型各異,五花八門,有迎客松盆景型,有屈曲盤旋如虬枝型,有球形,等等。大花朵有大花朵的富貴,小花朵有小花朵的雅致;小的開得羞羞答答,大的則開得落落大方。那些怒放的菊花,有的如天女散花,有的如春蠶吐絲,有的像板寸發型,有的如翠玉落盤,有的如金色小球,有的像孔雀開屏。一朵朵菊花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好像在相互比美似的,向人們盡情地展示著自己的婀娜與嫵媚。
菊花的花瓣不是很大,但總給人以花團錦簇之感,一簇簇、一叢叢、一片片,盛開于山野田間、溝縫石崖、墻角路邊。她的根扎在哪里,就繁衍生息到哪里,今年是一株,明年就是一片,不擇環境,團結向上,不懼嚴寒。她不與百花斗艷爭寵,獨守一方清冷與高潔,可謂是高風亮節,威武不屈,不鳴則已,一鳴則驚人。待到萬物蕭條時,到處都變成了菊花的舞臺,菊花的世界,菊花的優秀品德也許就在于此吧,故而人們把她列為歲寒四友之一。
邂逅是一道美麗的彩虹
“邂逅”一詞,最早出自《詩經·國風·鄭風·野有蔓草》,該詩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意思是:郊野蔓草青青,綴滿露珠晶瑩。有位美麗姑娘,眉目流盼傳情。有緣不期相遇,令我一見傾心。郊野蔓草如茵,露珠顆顆晶瑩。有位漂亮姑娘,眉目婉美多情。有緣不期相遇,與你攜手同行。這首古老的民歌讓時空倒轉,讓我們穿越到了三千年以前,看到一位小伙子與一位姑娘在大荒之野邂逅相遇,小伙子對姑娘極盡贊美,一見傾心。
說到邂逅,最美的故事莫過于白素貞與許仙了:偏偏老天爺忽然發起脾氣來,霎時間下起了傾盆大雨,白素貞和小青被淋得無處藏身,正發愁呢,突然只覺頭頂多了一把傘,轉身一看,只見一位溫文爾雅、白凈秀氣的年輕書生撐著傘在為她們遮雨。白素貞和這小書生四目相交,都不約而同地紅了紅臉,相互產生了愛慕之情。過了不久,他們就結為夫妻,并開了一間“保和堂”藥店,日子過得可美了。
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長安城南,一位書生在春天的原野上游蕩。在落英飛舞的桃林深處,他敲開一扇柴門,想討杯茶飲。茅屋中住著一位妙齡女子,她遞給他一杯茶;次年書生又來到柴門外,茅屋里的女子卻不知去向。書生心里若有所失,難以釋懷,在墻上題了一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在這個動人心弦的故事里,邂逅就像那灼灼盛開的桃花一樣,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是上帝派來的紅娘。不知道那個名叫崔護的書生,后來有沒有再遇見那位桃樹下給他遞茶的女子,與她繼續未了的情緣。如果那一世沒有再遇見她,或許來生還會以一杯茶為媒邂逅于桃林。
天地蒼蒼,人海茫茫,唯獨“你我”不期相遇,演繹出一個個或纏綿悱惻、或生生死死、或如泣如訴的人間愛情故事,好一個“緣份”了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緣份,是一個多么神奇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它卻不可否認的始終存在著,幾乎貫穿于我們情感世界的始末,成了我們精神生活中永遠繞不開的一道藩籬。如果說,緣份是天定的話,那么,邂逅就是緣份創造出來的契機,它就像一道美麗的彩虹,曾經刷新過我們的人生,令我們永志難忘。
你看那,山楂樹又綠了,相思豆又紅了,空氣里彌漫著并蒂蓮馥郁的花香,人間又上演了多少以“邂逅”幕啟的悲喜劇。你和她不期相遇,十指相扣,相視無言,愛意如水,在心底潺潺流淌。那種美好的感覺就像春天怒放的鮮花一樣,芳菲濃郁,俏麗驚艷,浪漫真誠。深深的呼吸,讓純凈溫馨的氣息深入體內,鉆進心底,透徹肺腑。多少男兒女兒,在邂逅中體會到了愛的芬芳,愛的甘美,沉溺于愛河里,隨波逐流,沉沉浮浮,不能自拔。
能和自己深愛的人一起看風景,是人生最甜蜜、最幸福的事情。時光的狠手可以染白曾經飄逸的青絲黑發,歲月的季風可以吹皺曾經靚麗的青春容顏,唯有在邂逅中產生的那個真切的愛,永遠是鮮活的、靈動的、超然的,依然保持著初次相見時的那份驚喜,那份傾心,那份癡情。茫茫人海中,我們能夠相遇,相知,相惜,是一種美麗的緣份。相遇時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那句輕輕的問候,那朵會心的微笑,那個灼人的眼神,從此烙進心坎,足以終生難忘。夢非夢,花非花,想念你時,你就在我的心里,你就在我的眼前,你就是我流連忘返千年不變的風景。正如張愛玲女士筆下的《愛》一樣,她與他只是在月光下的一次偶遇,歷經幾十年的滄桑與人事的嬗變后,仍然難以忘懷那個穿著白襯衫、滿臉羞澀的男孩。
在暮色蒼茫的天地間,你牽住她的手,并肩矗立,看炊煙裊裊,看飛鳥歸巢,看萬家燈火,看星光閃爍。席慕容說,美麗的夢和美麗的詩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不能預料的時刻里忽然出現。都喜歡那樣的夢,在夢里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釋,心里甚至還能感覺到所有被浪費的時光,竟然能夠時空顛倒、重返過去,讓你狂喜不已,心存感激,胸懷中溢滿了幸福。只因你就在他眼前,對他微笑,一如當年的那個邂逅。明明知道他已經為你跋涉千里,一路風塵,滿身傷痕,卻又覺得芳草如茵,落英繽紛,好像你和他才初次相遇一般。
每個人都是美麗的天使,只是當初從地獄飛向天堂的時候,折斷了翅膀而留在了人間。這一程的你我,只愿用一顆最真誠的心,最笨拙的方法,將青春再次苦苦挽留,因為你曾經無數次地等待過人世間最美的邂逅。在朦朧的細雨中,心是透明的,也許只有在嘀嘀嗒嗒的雨聲中,情思才會悄然涌出心底,纖手一般撫摸著你的面頰。下雨的時候最容易讓人產生思念,思念深愛你的人和你深愛的人,除了思念,還是思念,直至思念如雨,渾然不覺就打濕了你的衣衫,打濕了你的記憶,打濕了你內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緣在天定,份靠人為。從理論上來講,先有緣才有份,有緣就有份。有了緣,就不怕經歷“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天緣是無需刻意安排的,不管你有意或無意選擇時間、地點和場合,會讓不約而同的人邂逅相逢、相識、相戀。而份,卻是發自人內心的一個意愿,需要有聯絡的途徑與邂逅的人兒緊密相連。就像兩艘游蕩于大海的扁舟,各奔前程注定有分有離,聯絡方式就像一條隱形的繩索,會將彼此心的環扣,緊緊地相互連接,相互牽引,不被驚濤駭浪沖散,以至于流失掉那可能相依為命的福份。份,需要巨大的付出,去維持和延續天緣的長久,需要去勇敢地打破人與人之間陌生、排他、警覺的天然隔核,逐漸建立起信任、感情和依戀,形成了在生活中無時不有的一個牽掛,一個惦記,一個思念,繼而轉化為無限渴望、以身相伴、以心相許,生生死死,天長地久。
我們本來只是紅塵世間的匆匆過客,三生石上那深深銘刻著的緣份里,單單遺漏了你和我的名字。有緣無份的人為何這么多?如同滿天星一般,散落在芳草萋萋的無邊荒野。古往今來,許許多多生死相許、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無不是有緣無份的詮釋和演繹,焦仲卿與劉蘭芝,梁山伯與祝英臺,陸游與唐琬,賈寶玉與林黛玉,蒲松齡與顧青霞,等等。隨著年輪的轉換,時間的交替,一切都像河水一樣緩緩流過,是歲月改變了人生的遺憾?還是人生改變了歲月的無情?時光的流動會讓你我遺忘塵世間的一切,卻讓你我無法忘記那曾經最美的邂逅;緣來緣去,給我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憂傷,卻始終無法遺忘那縷淡淡的情思。
常常靜默在時光的一角,細數流年,凝望煙雨,飄散的朵朵流云又可曾理解天空的寂寞?牽強的挽留,卻終究抓不住那一縷溫柔。塵世間總有那么多的情非得已,為一份無意的心動而傾情,卻又悵然在人流的失散之中。總在想,假如沒有那場片刻耀眼的邂逅,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么彼此會不會都過著一種安逸消停的日子,守候著一個簡單明了的自己。假如上蒼再給我們一次不期相遇,那么,你我能否拋下眼前的繁華,拾起一地碎片,再去拼接春暖花開的爛漫季節,再去重復昨天的那個故事?
曾經以為,身處豆蔻初綻、鶯飛鳥語的季節,就會暗香盈袖,擁有了一個豐碩的秋天。可是,一個人的暗香,無論怎樣馥郁,又怎能編織成樹冠上兩個枝頭的連理;一只鳥的翅膀,無論怎樣強悍,又怎能變幻為天空中兩只鴻雁的比翼。花開嬌艷,蜂蝶蹁躚,更襯托出一份思念的孤單無奈。在年輪的不斷增厚中,與一樹的琳瑯對望,卻被風雨搖曳成了一枝柳條的清瘦。時光漸老,白晝與黑夜不停交替,只能選擇漫無目的的忙碌來填充內心的空虛。每當夜幕降臨,與滿天繁星對語,卻忽略了散落一地的月華;池中倒映的清輪,總是那么的形單影只。原來你我都一樣,在滾滾的紅塵中,吟哦著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守望一個無果的落幕。
人生如樹,有的無花,有的無果,只有片片綠葉,等待著秋風的攜歸;既是花團錦簇,滿眼繁華,亦扛不住漫天飄舞的飛雪。緣來緣去,挽留不住的東西實在太多。倘若時光可以重來,愿你我揀起一枚被人忘拾的落果,抖落胸中的傷感,懷著滿腔的喜悅,栽進心的泥土里,細細澆灌,精心呵護,使她成長為春天的模樣,迎來滿世界的新綠。倘若時光就這樣悄悄老去,愿你我化作一縷塵埃,忘記所有的憂傷,在經年的轉角邊默默堆積的往事里,不再翻尋曾經的邂逅,與天地一道,歸于最初也是最終的洪荒。
愛過才知情重,醉過方知酒濃。愛到極致,痛到無言;情到深處,傷不言痛。君不見,那些古往今來浩若煙海的詩歌、小說、戲文,甚至是無稽的口頭傳說,無不訴說著一個邂逅,一場離殤,一種疼痛,一生情緣。李娜在《未了情》中唱道:“都說那有情人皆成眷屬,為什么銀河岸隔斷雙星?雖有靈犀一點通,卻落得勞燕分飛各西東。”邂逅也許只是生命中本該出現的一道彩虹,彩虹再美,終究會散去。茫茫人海里,只留下一聲長嘆,有多少歡喜冤家在邂逅中聚首,卻不能白頭偕老,走到最后。于是,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就成了最美好的愿望,最美好的祝福……
作者簡介:婁炳成,男,甘肅省隴南市人大常委會退休干部,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在報刊雜志、文學網站發表小說、散文、戲劇、紅學評論、文藝評論、文史研究等作品300萬字以上。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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