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邂逅

 

作者：贠靖

 

　　“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一場秋雨過后，院子里的銀杏樹就染上了一層歲月侵蝕的金黃。望著那耀眼的金黃，我心底油然生出一絲惆悵來。難怪有人感嘆：“一年很短，短得來不及細品初春的殷紅竇綠，就要打點素裹秋霜。一生很短，短得來不及享用美好年華，就已經身處遲暮。”而遲暮又是的驚艷的，猶如站在歲月的什字路口上的一位俏麗女子，轉身間的一個回眸，或者驚鴻一瞥，令人不由得為之一動。

　　我抬起頭望了一眼湛藍的，攝人魂魄的天空。頭頂上有一群大雁穿過云層，鳴叫著飛向遠方。它們不停地變換著“人”字形的隊列，似乎在作別北國的秋天，去尋覓南國的溫暖。看來大雁也是注重儀式感的，它們在以特有的方式表達著對這塊土地的依戀。

　　一股冷風刮來，我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裹了裹圍巾，系上風衣扣子。

　　雁陣已消失在秦嶺層層疊疊的霧嵐里。我轉過身，一位穿著米色風衣的女子彎腰撿起一片飄落的銀杏葉。或許是發現我在注視她，她莞爾一笑，將耷拉下來的圍巾甩到肩后，舉起樹葉在眼前晃動著，凝視著，喃喃自語。

　　她臉部的輪廓很美，嘴角微微上翹。我看到，她眼里有一片金黃在閃動，臉上綻開燦爛的笑靨。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或許從這片落葉上，她看到了萬紫千紅的春天，看到了逝去的美好的過往。

　　人生，本就是一場旅行，我們總是在忙忙碌碌中忽略了去欣賞沿途的風景，與美好的事物擦肩而過，將生活過得一地雞毛。

　　我站在院子里，靜靜地望著她。她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一片片葉子。

　　“您瞧這銀杏葉多美呀！”她仰起臉說道。她這是在跟我說話么？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院子里沒有人，一樹樹金黃的，透亮的銀杏葉在風中交頭接耳，發出沙沙的聲音。我哦了一聲，也彎腰撿起一片葉子。

　　記得有位哲人說過一句話：“和陽光的人同行，人生就少了黑暗；和善良的人同行，人生就少了紛爭；和有趣的人同行，人生就少了枯燥。”此刻，我特別慶幸能和她在一起，一同邂逅秋天的這一段美好時光。

　　從飄落的樹葉上，我看到了歲月劃過的痕跡，看到了生命燃燒的跡象。那一道道凸起的葉脈，不就是秋風中留下的錚錚風骨么？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從這錚錚風骨中，我似乎看到了滄桑的歲月，看到了生命輪回的生生不息，聽到了風與葉的竊竊私語。

　　秋天是溫潤的，又是豐盈的。就像這落葉，溫潤得浸透了歲月的光澤，豐盈得猶如熟透的美玉。秋天又是恬靜的，恬靜得猶如月中的處子，恬靜得風輕云淡。

　　起風了，一片片樹葉在空中翻卷著，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她張開手臂，咯咯咯歡笑著，接著空中飄落的樹葉。我突然覺得她就像一株盛開的花朵，吸引得千只萬只蝴蝶扇動著翅膀飛了過來。

　　心底善良的人，會自帶光芒，身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馥郁的清香。我很慶幸能與這樣熱愛生活，懂得欣賞大自然的人生活在一個小區里。

　　“別鬧了，該走啦！”一位頭發花白，看上去精神灼爍的老奶奶從單元樓里跑出來，朝我笑笑，點點頭，過去挽著她的胳膊朝門口走去。她回過頭沖我笑了笑，手在空中抓了一下。

　　我的心頭不由得一顫，難道她的眼睛……我不敢往下想。

　　老奶奶挽著她已走出院子，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漸漸多起來的人流里。我還呆呆地站在那，頭頂的樹葉蝴蝶般撲簌簌地飄落下來，我伸出手去撲打著，眼里全是她站在樹下旋轉的身影和咯咯咯的笑聲。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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