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教練
作者:郭偉
一九九九年,我在衛生局里第一個私人購買一臺“四八六”電腦,學習打字;二00二年一月十八日,我與另四名同事在全系統率先取得駕照,并將打字、駕駛技術從“職業”轉變為“工作技能”。至今想來,我是那么前衛,深感自豪。
但是,我有駕照卻沒有車,荒廢了這項手藝。曾借朋友車過了一把癮,直到二0一六年,自己買了一輛福特-蒙的歐,才在長子的陪伴下去溜了一圈。購車進門,剛好趕上長子大學畢業,我就沒有機會獨自摸過一次車。他不但在大學期間就取得駕照,在他幺爸的公司一年中,開鏟車、皮卡車、拖拉機、小轎車、大貨車,而且在喀什那寬廣筆直而又少車的公路上放膽奔馳,所以技術練得那個爐火純青?,F在,他住成都華陽,卻要到南充分公司去上班,小車基本上就歸他用了。
正是我去溜了一趟車,他噘著嘴說:“你那技術歪得很,不敢讓你上路?!?/span>
我的工作單位,正好也從老街遷到相距七八公里外的石牛嘴新區,這事難倒了大批工作人員,“牛皮三寸后,各找眼子鉆”,都在積極想法適應,有買車的,有借車的,有打聯的,擠公交的。打的太貴,不般不作首選。
本單位職工也有幾輛私家車,上班時能碰到就坐,一般不作專門聯系——天天打電話,不是很煩人嗎?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但下班順路的,就擠一擠。
因此,我上班多是慢慢吞吞地等公交,本來只是十余分鐘的車程,有時需要等半個多小時,有時塞車,到達工作地點時,已經越時八九十分鐘。好在,目前各部門、各單位都還在適應期,上班還沒有那么正規和逗硬。
我決心借錢買個二手車或低檔車,夫人也首肯了,但前題是先練好車再說。
今年春節,我利用假期加緊練車。自然,兒子作為私人教練,坐在副駕駛座上。強若姻弟練車,不必破費,延師陪練。
二十多年來,在家里一直都是我教育他——老子教育兒子,天經地義:好好讀書,好好做事,如何作人,如何應變,遇到什么事怎么辦,還有什么理想、信念等等。輪到駕駛車輛這項專業而又具體的工作時,我便沒有了任何發言權。
“兩雨刷頭就是兩前輪的對應位置,時刻看住它,并讓它始終落在兩線之中,否則就跑偏了——不是壓線了,就是跑別人道上去了。”剛坐上車,第一節課就開始了。
“油不能給得過快,容易造成車輛巔簸?!?/span>
“不能占道。”
“呃,剎車!估計行人要怎么動作,提前作好準備,能讓先讓,不能讓就剎車。”
“注意力集中,車子又跑偏了”……
他態度嚴肅,說話也便生硬、嚴厲,有時他又拖長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更使我如毛刺在背。
都是為我好嘛,語氣不太柔和,我也得接受呀,甚至為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而感到高興,兒子能教老子這不是好事嗎?盡管被“拍在沙灘上”,還是感到自豪。
由隨他這個問題,那個注意地說。我連頭也沒時間回,看不見他的臉色,也無需解釋,更沒有辯論、反駁的必要。沒有回話,沒法頂嘴,儼然老子是徒弟。第一次這么定位我們的關系,還是覺得特別別扭。
“行人沒有看你這個方向,說明他沒有注意到車子,或者抱著僥幸的心理:‘以人為本,你還敢來撞我一下么?’任何心態都有,我們的防范工作必須做到前頭?!?/span>
這些道理既是國情,又有經驗,不得不記住吧?
“對面來車,他的真實想法是什么,我們不清楚。也可能他表達的與想法不完全一致,如打錯轉彎燈,或急剎車,我們就必須作好充分準備,隨機應變。安全必須由自己掌握。”
“不能把安全的期望寄托在行人和他人的車輛上。行人即使看到來車,也不一定給你讓道,必須自己有所預案,才能確保安全行駛?!边@個問題說兩三遍了。
我開了幾次車,臨了面對緊急狀態,還是會手忙腳亂,有一次甚至把油門當剎車踩——你看危險不危險。好在都是提前處置,速度也不快,否則就沒有時間糾錯,便是一次事故。
“不要管后面的車,他有條件超車便各自來超。”
“你不能因讓車把自己擠進溝里,保險公司不會賠一分錢的,對方更不會管你,同情你,甚至一溜煙就跑了,巴不得盡快離開現場?!?/span>
“注意紅燈。特別是在交通復雜的城市里,實線處不能再變道,要變道需在虛線之時,得提前進入應該去的車道。”
命令專業,語氣堅決,執行肯定,沒法商量。我的兒啊,態度與制度一樣,也是這樣冷冰冰,硬生生的嗎?真就不能給爸爸留點情面,說話軟和些嗎?
還有一次,轉彎時太靠近路沿石,搓下黃豆大一塊皮下來,約零點四毫米厚。他專門下車看了,叫我也下車來蹲在右側車頭看。他認真地說,這就是一次事故,這個胎值兩千多元錢,有這個小損傷,在高速路上,就可能從這里暴胎,不能小視任何一次失誤和損壞。表面上我沒表態,但心里卻想,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喲。
有次,彎轉急了點,差點下溝,他一把抓住方向盤推了一下,才避免了差錯。按每小時三十公里的速度行駛,每秒八米多遠,稍不小心,確實后果不堪設想。
他便更謹慎,有時為了弄清路況,他靠邊停車后,下車步行八九十米,認真觀察選道。接車兩年來,沒有罰過分,沒罰過款,可見他既守規矩,功力又很深厚。
嚴師如“父”,目標確定,態度嚴謹,語言嚴厲,行為規范,一分不差,一絲不茍,沒有還嘴余地,無需理由解釋,只能捏鼻而受。
當換位時,原來是多么尷尬,多么憋屈,卻沒有申訴之處。
回頭一想,在他讀初高中時,正是性格叛逆期,與我們交流少,即使平等對話,在他心里可能也會感到代溝的壓抑,仰望莫及,因此,變得沉默寡言,常常三問不一答。而今,他的潛力才充分發揮出來,要是早有這些換位過程,他的心理會更加健康,性格會更加開朗、成熟,他能得到更好的成長。
這樣一想,我又高興起來。
為了不讓兒子教練過多操心,盡快出師,獨自上路,我得更加勤奮地學習啊。
2017年2月3日15:28
郭偉,四川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