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紀行之三：巡游平遙古城

 

作者：安玉琦

 

　　整個平遙古城設有3000垛口，

　　72炮樓，

　　取意孔子三千弟子，

　　七十二賢人，

　　怎能不神化呢……

 

（一）

 

　　午餐過后，緊趕行程，但到達平遙時近5點。下榻“鴻發民俗賓館”——明清建筑，深宅大院，古香古色，不覺讓人有種穿越時空之感。客房布置也是明清家什：紅木床、太師椅、八仙桌、珠串門簾、木馬桶（大概都是仿制品）……，而鋪蓋則是綾羅綢緞制作，還有圓形枕頭，床上擺著方形茶桌，床下擺著木拖鞋……目睹這一切，我恍如進入夢中那個古老的家居，使自己也古老起來，于是神使鬼差地順手抄起掛在木墻上的羽毛扇（大概是裝飾品），情不自禁學著京劇中的老生搖擺起來，簡直有點瘋癲了……

 

　　趁天還沒黑透，小張師傅打電話叫來他的好朋友、開觀光車的老楊師傅，拉著我們巡游平遙古城。老楊師傅是土生土長的本城人，對平遙古城了如指掌。他開著觀光車拉著我們走街串巷，并不無自豪地為我們解說著：哦平遙古城噢，已有2700多年的歷史了。現存6.4公里的磚城墻是明朝洪武三年（1370年）擴建的。外觀略呈方形，東西北三面俱直，唯南墻蜿蜒，形成“龜前戲水，山水朝陽，城之修建，以此為勝”的景況；如果從空中俯瞰平遙古城，它就像一只千年“神龜”。平遙古城有6座城門，就是按照“神龜”設計的：南門是龜頭，北門是龜尾，東西各有2門，那是龜的4只腳；南門左右兩旁有兩口井，傳說那是“神龜”的兩只眼。而南門最為著名。它有兩道門，都是對開的，因為是首門（龜頭），不易錯開；一方面圖吉利，另一方面是為軍事作戰預備的，這樣城門不易攻破。

 

　　我們經過南門，只見大塊的花崗巖石板上留著深深的凹痕；老楊師傅說這都是原樣的，那些深凹是千百來被運貨物的大輪車壓軋出來的。我驚奇地回望：那深深的印痕，不光是稠稠歲月的記憶，更是厚厚歷史的見證。

 

　　我們上去南門城樓平臺，上面陳列著各種大炮、長槍、鐵矛、弓箭之類的各種兵器，讓人有種回到古戰場的意味。老楊師傅又帶我們去看城井。他說，城門與城門之間形成巨大的井狀城池，如果敵人誤攻入城，只要把城門落下，就可以“甕中捉鱉、關門打狗”了。于是我思忖，這兩個成語或真就出于這里吧？古人就是好捉摸，不僅講究奇招妙計，而且循規蹈矩，整個平遙古城設有3000垛口，72炮樓，取意孔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怎能不神化呢？或真孔夫子在天有靈吧，雖經無數戰亂與禍災，但整個平遙古城仍然完好如初，尤其那段漢代泥土城墻仍然堅不可摧，怎不令人嘆為觀止呢？！

 

（二）

 

　　老楊師傅拉著我們來到著名的西大街，在一家叫“老店味道”飯館停下，說飯店老板是他的好朋友，味道純正，價格便宜，不會坑人。我們進的門來，老楊師傅便吆呼起來：“店家，上一壺大曲，端一盤牛肉，炒幾樣小菜！”老楊師傅點的都是“鎮店之寶”。我們找個臨街桌位坐下，一邊觀望古街景象，一邊品酒嘗菜，快活得如同活神仙。最有味道的是這盤牛肉，爛的如同罐頭，入口即化，香氣貫腹，食之難忘。老楊師傅介紹說，平遙有三寶：牛肉、漆器、老陳醋。而平遙牛肉可不簡單：殺牛之前得叫它喝足鹽水，殺死后切割成塊，再配制大料腌制幾日或數日（這要根據天氣溫度而定），直至恰到好處，再拿來上鍋慢火燉煮，恰到火候，便稀爛如泥，吃起來不塞牙——這就是平遙牛肉的獨特之處。這個店里的面食則更多，不下十來種吧，我們點了莜面栲栳、油糕、水煎包、兔耳朵面五六種，都嘗了嘗，沒有欲罷不休的感覺，也許沒有加足老陳醋的緣故吧？

 

　　山西的美食如同陜西的美食，給人的印象菜與飯分不大清，說是盤菜，但面的成分居多，所以難以令人恭維。盡管超市里特產品種繁多，選不勝選，但不中心儀。我特地嘗了一小塊平遙牛肉，沒有“老店味道”；我又嘗了塊“太谷餅”（連同平遙三寶，成為山西四寶），還不如咱家的“魯酥”——可是這回我犯了個不該犯的錯誤，盡管在電話里早跟孫女說，這里沒有可買的物品——但當我剛進家門，可愛的淼淼便迎面跑來，趕快拉開旅行包，沒找著禮物，有點不是意思。我不由心里一緊，并自責著：不管咋的，總得帶點外地東西，讓孫女歡喜一下吧。不過這個疏忽，也讓我長了記性。再外出旅游的時候，總會帶回些小吃食和小物品，一逗孫女乖笑，便心滿意足。

 

　　為了彌補此次過失，我答應帶淼淼和安妮（親侄女）“十一”假日期間去“沸騰誘惑”吃小龍蝦；因淼淼假日作業太多，未能如愿。此后，我多次悄問淼淼喜歡什么東西，她很懂事地說：“不用買了，好爺爺！”但我總是于心不安，便三番五次地追問她，才說您買幾塊巧克力吧：德芙牌子的，最好是絲滑牛奶原味的。我立馬去了新瑪特超市，如釋重負……

 

（三）

 

　　整個上午，我們在平遙古城看了三個景點。

 

　　我們來城隍廟有點早，游人很少。我們由山門而入，經過前院，只見灶君廟和財神廟分置于東西兩側，左右互通，廟宇相連，組成“諸神共居一廟，聯袂同受香火”的奇特景致。殿宇、廊廡、樓閣、牌坊、亭臺形制多樣，結構精妙；而城隍戲臺之重檐回廊，財神廟樂樓之八卦藻井都屬罕見古建營式；布滿殿宇屋頂的琉璃藝術，以藍綠為主，黃色相間組成清冷色調，渲染出神秘的意境；其仙人走獸、龍吻脊剎，造型精美，色澤如初，更教人贊不絕口。

 

　　我們跟隨女導在院里行走，開始腳步匆忙，解說聽不大清，我落在后邊，便四面瞭望，整個建筑和場院，跟上海城隍廟和南京城隍廟的風貌差不多，但其規模要小一些。所以也沒用心思去看；反而心甘情愿跟著女導走馬觀花吧。可是，當進入朝拜佛祖大殿后，她卻放慢了腳步，解說也放慢了語速，并指導游客如何作揖祈福；此后從案桌上拿幾張有二指寬窄的黃紙條，下端剪著燕尾，紙上印著字；我沒看紙上寫的什么，便跟她往里走。這時，過來一個白面中年和尚，挨個兒看手相，男左女右，煞有介事地觀看手心，嘴里念念有詞，反正都是吉利話：不是發財，就是得福；不是官升一級，就是交了桃花運……，就在你洋洋得意的時候，適時過來兩位漂亮的小姐，塞你一柱高香，引領到香爐前，示范著如何敬香祈福；照此辦理，便可如愿以償；但得付高香錢，68元一柱。

 

　　我和王主任見狀，便瞅空溜了出來。因為在這里我“上過當”。那是2005年3月26日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我在這里頭一次虔誠得拜佛，頭一次抽到上上簽，女導便把我引入偏房，里面燈火渾黃，氛圍冷寂，怪異的很，不禁心里敲鼓……桌子后面老先生正襟危坐，察言觀色，說我官運亨通，財源廣進，壽星貌相……先生測得玄乎，迫我暈乎，趕快掏出200塊錢敬上。臨走，先生給我一張二指寬窄的黃紙條，上面有印、有符，但我不認得；于是先生很神秘地小聲告訴我，把它放在最隱秘、最吉祥的地方，許啥愿就有啥報應。回來后，我鄭重其事地把黃紙條放在辦公室書架上那尊毛主席坐像底下——我們這輩人都知道“天大地大不如毛主席的恩情大”……

 

　　有了這次經驗，我對這張二指寬窄的、下端剪著燕尾的黃紙條不再敬畏了，反倒神使鬼差地把它投進了“可回收物”筒子里。

 

（四）

 

　　本來定好要拜謁“文廟”的——它是全國各地孔廟中最早、唯一的宋代建筑，也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王主任說什么也不看了，害怕重蹈“城隍廟”覆轍。我們也跟著無緣拜謁孔圣人，有點失落感。還是因為城隍廟那“驚魂一幕”，王主任其他景點都不想看了，急著要去五臺山。在小張師傅的勸導下，說來趟平遙不容易，就去看看縣衙和日升昌票號吧。

 

　　縣衙——始建于元至正六年（1346年），除少量元代建筑外，大部分為明代萬歷年間重修，屬明清規制。其規模宏大完整，由牌樓、儀門、六部、牢獄、大堂、二堂、大仙樓、內宅、花園等組成，與城隍廟對稱布置，分司縣治陰、陽兩界之職責，為封建王朝縣級建制典型代表。穿梭里面，就像來到一個濃縮的社會，應有盡有，一應俱全，讓人咋舌驚嘆。而明清時期大量實物和檔案資料，為研究中國古代政治、經濟、文化提供了難得的依據和實證。聽小張師傅說，在“文革”時期，“革委會”就在這里辦公，因此“破四舊”也沒動著，所以縣衙保存十分完整。真是莫大幸哉！

 

　　我們是隨意進入的，本來就沒有專程拜訪的意思，所以走馬觀花、丟三落四地看了一遍，便趕忙出來，直奔“日升昌票號”了。

 

　　日升昌票號——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也是世界遺產平遙古城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創立于公元1823年，是中國首家票號，被人們稱為“中國銀行鄉下鼻祖”，是中國金融發展史上的里程碑，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即使現在對于經營管理仍有極其重要的現實借鑒意義。

 

　　聽解說員說，日升昌票號選人用人相當挑剔：伙計、管家一等人員都是嚴格考試招選的，而且“政審”極其苛刻，必須安分守己、潔身自好，方可擔此大任，因此百十年來沒出現一個貪污腐化的。在金融管理方面更是滴水不漏，僅瞧墻上那個兌現密碼表，漢字排列著，門外漢認得其字，但不知其義，而且不幾月一換，難以造假，所以百十年沒有出現一次差錯。

 

　　最讓人漲眼的是那些墻壁：墻縫都是用銅幣鋪墊的——一說一堵墻養人一輩子；一說“銅墻鐵壁”之詞就源于此；還說那是為“不肖子孫”留后路的……

 

　　“票號”在平遙古城足有幾十家，現已成為獨具特色的歷史名片——“這實在是一條神奇的街，靜雅的屋宇接連不斷，森然的高墻緊密呼應，經過一二百年的風風雨雨，處處已顯出蒼老，但蒼老而風骨猶存，竟然沒有太多的破敗感和潦倒感。”而且“每個體面門庭的花崗巖門坎上都有兩道很深的車轍印痕，可以想見當日這條街道上是如何車水馬龍的熱鬧。這些車馬來自全國各地，馱載著金錢馱載著風險馱載著驕傲，馱載著九州的風俗和方言，馱載出一個南來北往經濟血脈的大流暢。”而“大名鼎鼎的‘日升昌’舊址，這是今天這個大地上各式銀行的‘鄉下祖父’，也是中國金融發展史上一個里程碑的所在。”（余秋雨《抱愧山西》）更是平遙縣也是山西省獨具特色的歷史名片——青島世界園藝博覽會（2014.10）“山西園”就是以平遙古城和日升昌票號為主體建造的。

 

　　以上這些景點，我曾在十多前，跟隨單位到西柏坡接受紅色教育，回程時順路過來平遙就參觀過了；當時我就覺得了不起，如此古老的東西完好如初，真是造化啊！可是在我們那地方，就連一座土地廟也沒留下。

 

　　我們在平遙簡單吃了午飯，趕緊往五臺縣臺懷鎮——五臺山風景區駛去。

 

　　夜宿“仰華山莊”。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