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媽媽
作者:高擁軍
清明時節起黃塵,掃墓祈佑祭哀魂。
父母去世多年以后,弟弟在常山陵園為父母買了一塊地兒,要把父母的骨灰遷移到這里。
一切該辦的手續辦妥后,我們姐弟三人及妻子、弟媳一同去為父母燒了紙,然后把父母的骨灰移到了常山陵園。
站在父母的墓牌前,不知為什么我的心情十分低沉。
我想起了父母,記憶象洪水一樣沖開了記憶的閘門……
天下的父母總是以他們那寬廣的胸懷包容著子女,讓子女在愛的港灣里釋放出所有的情感。不論子女做錯了什么,父母總是在子女還未睡醒時就幫他們處理好了一切,讓子女們歡快地去迎接新曙光的到來。
我也和所有的子女們一樣,總是喜歡待在父母那有力的臂膀下生活,不肯掙脫出來……
然而,一切如同過眼云煙一樣飄然遠去,一切如同小河流水一樣成為記憶,但我卻依然喜歡追憶往事,追憶父母對我們那無私的情懷。
一、追憶父親
父親高英江,1928年出生于河北景縣一個貧民家庭。
1942年冬,年僅15歲的父親,在同村當家子爺爺高玉奇(村里最早的共產黨員)的引領下,參加了八路軍東進縱隊,并在隊伍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因為年齡小,在部隊做偵察員,送情報,天津、保定、滄州都留下過父親的足跡。
1943年秋,在天津偵察時,父親遇到了日本兵,因為年齡小,他成裝啞巴混了過去,順利完成了任務。
1944年,在一次偵察任務中,父親被叛徒出賣,突圍時他的左胳膊被炸傷,傷好后,左胳膊落下個碩大的疤痕。
1945年秋,景縣及周圍各縣先后解放,父親隨部隊奉命向北進發。
1947年,父親參加了青滄戰役。
1948年秋,父親所在的部隊,奉命北上參加作戰。
解放軍先后拿下了秦榆市(今秦皇島市)及周邊縣城。
父親在戰斗中多次立功受獎。
抗美援朝期間,美蔣“沆瀣一氣”提出了“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的反攻大陸計劃。
1952年,父親所在的部隊被編為“秦皇島邊防檢查站”,再后來,父親被派到昌黎縣邊防派出所任所長。
為防止美蔣特務從海上登陸,父親和所里的軍警們走村訪戶,宣傳“軍民聯防”的重要性,在工作中,父親認識了韓莊村的女村長韓素華,也就是我的母親。母親是昌黎縣少有的一個女村長,沈陽某女子中學初中畢業。
母親當村長比較偶然,因為姥爺家生活比較殷實,母親上有四個姐姐,最少的也比母親大八歲。所以,母親在家很受寵。在村里,誰家有難姥爺都幫,姥爺多年一直被推舉為村長。解放后,姥爺身體不好,就把村長推了,但重新選舉時,村民們推選了不到二十歲的媽媽。
當年,軍民聯防工作比較特殊,他們在一起工作了三年。
1955年,父親轉業到天津市政府某局工作,同年與母親結婚。之后,父親被調到河北省煤炭廳,再后來被井陘礦務局某局長要去,到了井陘礦務局保衛處工作。
姐姐,1956年出生,我生于1959年,弟弟生于1962年。
記憶中的童年,父親帶我去西山爬山、去綿河垂釣,還給我講戰爭年代的故事,教我怎樣做人,怎樣有禮貌。
我記事以后,父親調到了離家20里以外的一個煤礦任職,每周才能回家半天,但他還是抽出時間帶我去玩,并在玩耍中給我講一些作人的道理。記憶里的父親總是那樣的慈祥。
1966年我上了小學,但沒上幾天課就在一片“停課鬧革命”的口號聲中停課鬧革命了。軍宣隊、工宣隊紛紛進駐學校,校長成了走資派,老師成了臭老九,就連高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中,也出現了現行反革命分子。而那些整天無事生非的人卻靠打、砸、搶成了革命委員會的頭頭。
父親理所當然成了“走資派”被關進了“牛”棚,半年多沒讓回家。成天脖子上掛著牌子挨批斗,母親及我們姐弟也受到了牽連。
在一次批斗大會上,父親在臺上被一伙造反派按在一個方凳上跪著,造反派在逼父親交待問題時,一個造反派一拳打在了父親臉上,跪在方凳上的父親一下子從方凳上摔倒在臺上,又從臺上摔到臺下,滿臉是血的父親又被臺下一群紅衛兵圍住,他們不僅沒給父親看傷,而且還對父親進行侮辱打罵,還有人向躺在地上不能動的父親的腰部、肚子等處狠狠地踢去,不醒人事的父親“唉”了一聲就昏迷過去……
后經檢查,父親的內臟,特別是肝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造反派們還是每天批斗父親,不讓父親住院,以至父親患上了肝病。
1968年春,父親被關了三個多月了,媽媽帶著十二歲的姐姐步二十里路去看父親,革委會的人安排媽媽和姐姐在一個小屋里等著,說父親正在挨斗,批斗會正在進行。
約一個小時后,父親脖子上掛著“反革命分子?——高英江”的牌子進屋了,母親流淚了,姐姐嚇的哭了,父親用手抵著肚子,艱難地對姐姐說:“女兒,不要哭,爸爸不是反革命。”
姐姐哭著點了點頭,抱住了爸爸……
后來,革委會的人員又先后幾次去我家,讓媽媽與爸爸離婚。
媽媽堅定地說:“你們知道我和老高是怎么認識的嗎?我們是在干革命工作中認識的。要說他是反革命,說他是走資派,我是絕不會相信的。他可比你們都革命。”
父親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摧殘,母親及我們姐弟也經常受到人們的白眼。好多同學不懂事,整天在我面前高呼“打倒父親”、“砸爛父親狗頭”的口號……
聽到這些口號,不到十歲的我,心中無法接受,氣憤時,就和同學們打架,但常常是我一人對付人家好幾個,每次都是我吃虧,還有好多次是被同學家長打的。每當我鼻青臉腫托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母親淚流滿面地告誡我不要和人打架,惹不起要躲得起。父親卻教我說要學會忍讓,說現在雖亂,你一定要多學點本事,我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父親給我買了好多書讓我看,讓我向書中的好人學習……
在那個政治氣氛非常濃厚的年代,剛上小學的我感到了一種壓抑,這種壓抑使我難以呼吸,我總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在這個血雨腥風的年代,我不敢亂說話,不敢開玩笑,不敢亂撕書報,更不敢亂寫亂畫……
直到1972年父親恢復工作,我們全家人的臉上才綻放出笑容……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每當我走出一步時,父親都會在后面幫我一把的。高中畢業后要上山下鄉,父親親自把我送去;回城參加工作,父親又把我送進工廠……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一個初春的夜晚,父親手捧著他們的廠報不停地贊道:“焦(某)真不簡單,每期報上都有他的稿。”說著父親把小報遞給我。
我不屑一顧地說:“有什么呀,一個小豆腐塊。”
“那你也寫一篇在報上發表讓我看看?”父親說。
“我要發就在市以上的報上發,還要發大塊的。”一向愛說大話的我,嘴上從不說軟話。
父親知道我在吹牛,笑道:“你就吹吧!”
“過兩天我就寫一篇,你就在市報上看吧。”我繼續吹道。
一連幾天,父親都捧著市報看,他在找我的稿子,而我卻早已把這事忘了。
一周后,父親問我說:“這么多天了,我怎么也沒看到你的稿子呀?”
見父親那認真的樣子,我意識到自己的牛吹大了,為了不讓父親失望,我說:“我明天就給報社寄稿。”
當晚我使出渾身解數,寫了一篇通訊“關鍵時刻的抉擇”,反復檢查了幾遍,認為可以了便抄在稿紙上,有1000多字,第二天到廠宣傳部蓋了公章,寄了出去。其實,這篇稿子能不能發表,我心里沒底,起初就是為了讓父親高興。
但幾天后我下班回到家時,父親高興地對我說:“發了,你的稿發了,真的有1000字呢。”
我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市報,第二版一個醒目的位置《關鍵時刻的抉擇》。“我沒有吹大話吧。”我激動地對父親說。
后來我才知道,父親是用激將法激發我的寫作興趣。這篇稿子發表后,父親真的不知有多高興,常對人說:“我兒子寫的文章上報紙了。”我好久沒見過父親這么高興過了。
第一篇稿子的成功,給了我很大的鼓舞,從此,我除了做好本職工作,所有工余時間全用在收集資料和寫稿上了。
有耕耘就有收獲。在隨后的時間里,我采寫的“一封發自高墻內的來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拾到巨款之后”、“病榻前四千個日日夜夜”等上百篇通訊、消息、散文等作品發表在報刊上。
從我發表的第一篇稿子起,父親每次都把它剪下來進行集報。從父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把我視為是他的驕傲。
父親常對我說:“要好好寫作,爭取讓我們家也出一個會寫作的人。”
按照父親的期望,我努力地學習,刻苦地寫作……
然而,父親卻來不及告訴我一聲,就匆匆地走了……
人的一生中,不如意的事情常常會令人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
那是1991年1月,父親在照顧了母親一年多后,對我說:快過年了,我有些累,我想療養療養。就這樣,父親去了醫院的老干部病房療養。
但這一療養,僅十多天時間,父親就因醫院的誤診奪去了生命,那年父親才63歲。
我心中懊悔極了,悔不應讓父親受累、悔不應讓父親“療養”、更悔我一點醫學知識也沒有……
那時,總以為自己還年輕、總以為父親身體還很棒、總以為來日方長、總以為一切到了水到渠成時自然可以從容盡孝。卻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卻不知“子欲養而親不待”。
如今,我加入了作家協會,出版了多部書籍,成了一名作家,可父親卻走了……
父親,您走了,您一定會知道,我已經學會了給自己的孤獨療傷;父親,您一定會知道,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會越來越堅強。
二、想起了母親
典動人的歌曲總會讓人傳唱,那優美動聽的旋律更是讓人難忘!
閆維文的一首“母親”就是在不經意間打動了我并為我的生活營造了一種意境和氛圍。同時它還在撥動著我的心弦:
你入學的新書包有人給你拿,
你委屈的淚花有人給你擦,
你身在他鄉住,有人在牽掛,
你回到家里邊,有人沏熱茶,
你躺在病床上,有人掉眼淚,
你露出笑容時,有人樂開花,
這個人就是娘啊,這個人就是媽,
這個人給了我生命,給我一個家啊,
不管你走多遠,無論你在干啥
到什么時候也不能忘咱的媽
是呀,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就是母親的呼喚。
因為,世界上,只有母親的愛才是永遠不會枯竭的。
一年一度的母親節就要到了,每到這一天,我都會想起母親,每當想起母親,我都會思緒萬千……
天下的母親總是以他們那寬廣的胸懷包容著子女,讓子女在愛的港灣里釋放出所有的情感。不論子女做錯了什么,母親總是在子女還未睡醒時就幫他們處理好了一切,讓子女們歡快地去迎接新曙光的到來。
我也和所有的子女們一樣,兒時,總喜歡待在母親那有力的臂膀下生活,不肯掙脫出來,也許那是因為孩子和母親之間,洋溢著一種深深的、真切的和不盡的愛吧。這種愛,不管孩子長到多大,它永遠是孩子與母親永恒的精神支柱,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偉大的母愛,才是我們民族生存的真正價值所在吧……
然而,一切如同過眼云煙一樣飄然遠去,一切如同小河流水一樣成為記憶,但我卻依然喜歡追憶往事,追憶母親對我們那無私的情懷。
我的母親于1933年出生于秦皇島昌黎縣。上有四個姐姐,最小的姐姐也比她大近十歲,母親在家十分任性受寵,四個姐姐無不相讓于她。舊社會女子上學屬罕見,但母親卻在家人的寵愛下,進了學堂并讀完了初中。
從母親青年時的照片可以看出,母親青年時的容貌靚麗,氣質高雅。
解放后,母親曾在秦皇島一家公私合營企業工作,1955年,22歲的母親與比她大五歲的、時任秦皇島某邊防派出所所長的父親結了婚。后來,母親隨父親轉業到了天津,一年后又隨父親調到了石家莊,然后到了井陘煤礦,父親因工作需要,先后在局機關、三礦、四礦頻繁調動。
我出生在井陘三礦,當時父親在三礦工作,不久就調到十里以外的四礦任職了,工作很忙,一星期只能回家一天。家務幾乎全壓在母親身上了。
我們現在只養一個孩子還覺得辛苦,母親那時養著我們姐弟三人,既要上班工作,還要照顧我們、料理家務,現在想起來母親當時有多難呀。
是呀,人們都說母愛是偉大的,偉大的母愛可以通過生活中的小事坦然地反映出來。母愛又是無私的,正是因為母愛的無私,才使得母親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奉獻給了孩子。然而,母愛更是真摯的,那種真摯的母愛,可以從母親的叮嚀、嘮叨思念及牽掛中,很自然地流露出來……
記得在我頭上小學的前一年(也就是1965年)的夏天。
那天,天氣很熱,母親上班了,姐姐上學了,姥姥帶著我和弟弟在家,弟弟當時還不到三歲。母親上班前給了我五分錢,說:“一會兒賣冰棍的來了你買兩個冰棍(當時冰棍是五分錢兩根),你和弟弟一人一個。”
我穿著件小褲衩,光著膀子,拿著五分錢,一會兒一趟地往外跑,跑出去看看賣冰棍的來了沒有,但一直沒看到賣冰棍的。
后來,姥姥說要做飯了,讓我和弟弟玩,我和弟弟玩時,聽到外面塊狀冰棍兒的叫喊了,我跑了出去,但賣冰棍的騎著車子走遠了。
我一邊喊一邊在后面追,從三礦一直追到二礦(約10里地),當我追上賣冰棍的后,正要掏錢買冰棍時,那五分錢早不知什么時候跑丟了……
當時的我沮喪極了,這時已經中午了,又饑又渴的我只好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返……
這時,才發現太陽是那么的大,渾身是那樣的累,我望著長長的路,我無奈地往回移動著腿腳……
母親中午回家吃飯,見我沒在家就問姥姥,姥姥說我出去買冰棍快兩小時了……
母親急了,趕忙到外面找我,到1點多了也沒找到,母親哭了……
母親的哭聲驚動了鄰居陳阿姨,陳阿姨又找來了一些鄰居出去找我,七八個人找了一個小時也沒找到我,母親哭的更厲害了……
就在眾鄰居安慰母親時,我光著膀子一身汗水疲憊地回到了家,一屋子人都問我去哪了,我張了張嘴,可說不出話來,從門后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瓢涼水就喝……
母親奪過我的水,往碗里倒了一點,送給我,我接過后一仰脖倒進嗓子里了,說:“我還喝。”
母親又給我倒了一點,我又倒進嗓子里了,說:“我還喝。”
母親說:“你歇一會再喝,要不你的肺會出事的。”
過了一會后,母親問:“你干嗎去了?”
我說:“我買冰棍去了。”
母親問:“你到哪買去了?”
我說:“到二礦了。”
母親問:“買上了嗎?”
我說:“沒有,我追上賣冰棍的后,發現我的錢不見了,我就走回來了。”
據母親說,當時真想揍我,但看到我那種既氣人又可愛的樣子,母親沒有打我,而是把我抱在懷里,說:“你嚇死媽媽了,”母親聽到我肚子叫了:“你餓了吧?”
我說:“媽媽我還渴。”
母親把我緊緊地抱在懷中,又讓我慢慢地喝水……
我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樣,知道這個世界上母親是最親的。
一年后,也就是1966年,我上了小學了,但上學沒多久,就在一片“停課鬧革命”的口號聲中停課“鬧革命”了。
軍宣隊、工宣隊紛紛進駐學校,校長成了走資派,老師成了臭老九,就連高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中,也出現了現行反革命分子。而那些整天無事生非的人卻靠打、砸、搶成了革命委員會的頭頭。
父親理所當然成了“走資派”被關進了“牛”棚,半年多沒讓回家。成天脖子上掛著牌子挨批斗,母親也受到了牽連。
一天,革委會的頭頭找母親談話,讓母親與關在“牛”棚里的父親脫離關系,母親氣憤地說:“你們說老高是反革命、是走資派就是了嗎?我比你們不了解他嗎?他15歲入黨參加八路軍,打過好多次仗,負過好多次傷,現在身上還有彈片,要說反革命,我看你們才是!”
“不與他離婚你這個黨員就得考慮考慮了……”
“那你們隨便吧!”
后來的事情可想而知了,盡管母親的黨籍沒被開除,但卻被掛起來了……
在那個政治氣氛非常濃厚的年代,剛上小學的我感到了一種壓抑,這種壓抑使我難以呼吸,我總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在那個“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生命線”的年代,仿佛處處都有血雨腥風,我不敢亂說話,不敢開玩笑,不敢亂撕書報,更不敢亂寫亂畫……
記得在我13歲那年,有一天爸爸到外地出差了,母親也上班了。我在學校上課時,感到全身發冷、四肢無力,臉色十分難看。老師見我難受,就過來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說我發高燒了,安排了兩個同學送我到醫院看病,但那兩個同學卻把我送回了家,說讓我睡一覺就好了。
我在高燒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感到渾身飄飄的,仿佛變成了一只小鳥在天上飛翔,我什么也看不見,飛累了我想歇息一會兒,但找不到休息的地方;我渴了想喝水,我又好像是在沙漠上,沒有水,就連一個人也看不見,我仿佛離人們越來越遠,也不知過了多久。
后來聽母親說,那天她下班回來,看到我在床上睡著了,就跟我說話,我卻一句話也不應答,母親看見我額頭上的汗珠,連忙走了過來,用手摸了摸我額頭。“啊,怎么這么燙?”母親嚇壞了,背起我就去了醫院。到醫院時,母親已累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了。
醫生給我測了體溫,43度多。醫生把母親訓斥了一頓,說為什么這么晚才送醫院,這是要出人命的。幾個醫生忙用酒精給我進行全身降溫,還一邊用火柴棍扎我的腳心,但我一點反應都沒有。
醫生對母親說:這孩子恐怕不行了,即使好了,也有可能會落下后遺癥,最好的結果也可能會影響視力和聽力。
母親聽后哽咽著說: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呀!說著,母親也拿了把藥棉蘸上酒精,一邊給我擦身,一邊呼喚著我的名字。
人們都說:人世間最偉大的莫過于母愛。這一點也不夸張,母親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是終生難忘的。
事后據醫生說,母親整整一個晚上都守候在我的身旁,不停地用酒精為我擦身,用小勺兒一滴一滴地往我嘴里喂水。因高燒不退,我的嘴巴上起滿了泡,嘴唇上都裂開了口子,母親用濕毛巾不停地在我嘴上冷敷,還不停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當我醒來時,好多人圍在我的床前,在外地出差的爸爸也趕回來了,高燒使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到了,我甚至連母親也不認得了。
后來聽母親說,那天爸爸也哭了,他怕我真的落下后遺癥,影響我的一生。就在一家人難過時,奇跡發生了,三天后,我的視力和聽力全恢復好了,體溫也正常了。
用醫生們的話說:是你母親用她那偉大的母愛把你從死神身邊呼喚回來的……
看到我一天天好了起來,母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一天天長大,而母親卻一天天地變老了……
1989年年初,春節過后不久,按當地風俗正月里要耍社火放煙花……
母親與鄰居嬸嬸結伴去觀看,就在看得興頭上時,一支禮花彈未響就從空中掉了下來,正巧掉在母親的肩上,還沒等母親反應過來,禮花彈就響了……
母親被炸傷了,衣服也被燒壞了,在場的眾人急忙相救,母親被送到診所簡單治療了一下,就被鄰居嬸嬸們送回家了……
從這天起,母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憂憂郁郁還常常驚恐不安……
不久,母親就因腦血栓病倒了,這一病,母親就再也沒有起來……
1992年秋,當時我在某報社當攝影記者。
那天,我到外地某大學采訪。
臨行前,我擔心媽媽的身體,老人家得腦血栓已兩年多了,還不到60歲,但看上去卻十分蒼老和虛弱。
到達目的地后,校方把我安排在招待所住下。
當天晚上,不知為什么我竟作了一個噩夢,夢到了媽媽……
第二天清晨,我的心情糟糕透了,還不到上班時間,我就來到了校辦室,我精神恍惚地坐在那一句話也不說。
校辦室的王主任對我說:高記者,看你臉色不太好,有什么事嗎?
我抬起頭來,對王主任說:我心里很難受,總感到家里有什么事要發生。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我脫口而出:是找我的吧。
王主任說:有人會往這兒打電話找你嗎?
我搖了搖頭……
突然,接電話的小張喊了一聲:高記者,是找你的。
……
我趕忙接過電話,是弟媳打來的,說:媽媽病危,要我速歸。
放下電話,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就要往火車站跑。
見我緊張又傷心的樣子,王主任一邊安慰我一邊派人把我送到了火車站……
在回家的車上,我一直在為媽媽默默地祈禱,希望媽媽能等我到家,我還有好多話要對媽媽說呢。
在回家的車上,我一直在焦急中坐立不安,我不停地為母親默默地祈禱,希望母親能等我到家,我還有好多話要對母親說呢。然而,我的這一愿望卻顧了永遠的幻想了。當我回到家時,母親再也沒能睜開眼睛,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媽媽用畢生的精力哺育著我,哺育著我們姐弟仨個,甚至還哺育著我們的下一代。
從小媽媽就教育我們姐弟要懂得“禮義仁智信”,要學會“溫良恭儉讓”,說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優良傳統和美德。
與同學們相比,我的父母都是國家干部,盡管我們的生活比較富裕,但媽媽卻要求我們“吃飯穿衣不許與同學們比闊氣。”
媽媽是解放前的中學生,她一有空就給我們講“三字經”,講“三綱五常”,給我們講“上行下孝,尊老愛幼”的道理。
當我們的學習、工作取得成績時,媽媽比我們還高興,總是在提醒我們要謙虛謹慎,不要驕傲自滿;當我們在工作、生活等方面出現困難和波折時,媽媽也總是顯得比我們還難過,并給我們出主意想辦法,鼓勵我們……
我知道,媽媽這是在為我們操心,幾十年如一日呀。
如今,我們都成人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而媽媽卻離開了我們……
媽媽啊,您在我心中就像一座偉大的豐碑,您對我一生的疼愛,我將永世難忘。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在告誡自己,要像媽媽一樣,在人生的旅途中善待親人,善待朋友。要盡心盡力地承擔起自己在工作及生活中的責任。
作者簡介
高擁軍,1959年2月生人
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1985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
主要作品:散文集《美麗的回憶》,書信體散文集《羽高家書》,散文集《笑對人生》,游記散文集《足行山河》及詩集,詞集《夢歌暢吟》,科普集《龜舟搏楫》等,共計300萬字。
曾在報刊社任編輯,期刊主編,國企宣傳處長,學院國學教研員等職。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