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茶幾上,水培著幾根蔥郁碧綠的富貴竹,它們已經長出了仿若老者胡須般的花白根須。富貴竹的中央,還有幾朵綻放得正歡的香水百合,淡淡的粉,隱約在碧翠的竹子中央,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卷。然而百合卻沒有一點點香氣,因為那是一枝“仿真百合”,保持著美麗的姿態,永無凋零之日。
這個世上,很多東西都能仿,手段最高的稱之為“高仿”,高仿名表、高仿手機、高仿古董……甚至于生命都可以克隆。這枝香水百合雖然很逼真,但是那些花瓣上的露珠,暴露了它的真偽。有一些或疏或密、或大或小的略偏白色的露珠不規則地散落在淡粉的花瓣上,露珠是凝膠制作的,受灰塵的侵襲,變得更加低級。
唐朝詩人張友正在《春草凝露》中描寫露珠:“日臨殘未滴,風度欲成津。”然而,這凝膠的露珠,永遠不會滴落、不會滾動、不會蒸發,它又怎能復制露珠的韻味?仿真露珠之所以和真露珠有著太大的區別,不僅僅是外形和色澤上,還有內在的區別,是那種骨子里不染纖塵,來無影去無蹤的行事風格。
露珠源于自然,集日月精華,收取空氣的濕度,寂靜無聲地凝落在芝草之間,花瓣之上,即使在日升時緩緩蒸發,卻也成為了一種無聲的永恒,周而復始,經久不息生活在都市,
真正的露珠與我有著太遙遠的距離。
某個夜晚,我將一盆綠蘿放在陽臺可以沐浴得到月輝的地方,期許著露珠會在清晨呈現于我的眼底。
清晨六點半鐘,我準時醒來,去往陽臺觀望那盆與月光纏綿了半夜的綠蘿。從臥室到陽臺那短短的距離,行走得很緊張,抑或是我很惶恐,害怕并沒有露珠棲息在葉片之上。
或許,是我的虔誠起了作用,又或許是綠蘿的姿態夠迷人,真的有好多晶瑩如水晶的小露珠,懸掛在葉尖之上,一副不染纖塵欲滴的模樣。隱約在碧翠的綠蘿葉片叢中,泛著淡淡的光芒,那光芒中,似乎還有夜里月輝的清冷。
我就那么癡戀地依靠著窗臺,看著綠蘿,看著露珠,用力地感受著露珠的韻味。只是我仍然不明白,為什么這露珠不像大自然里的露珠匍匐在葉片上,而是懸掛在葉尖上。
早餐的時候,我對先生說露珠,說綠蘿上的露珠。他說:你被騙了,那不是露珠。原來綠蘿在白日澆過太多的水,在晚間水分就會順著根系“爬”到葉尖上,就算放在室內,綠蘿在清晨也會有“露珠”。
我才知道,露珠,以及露珠無法復制的韻味,不能“高仿”,更不能刻意營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