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善藏輝,福澤綿延
作者: 宏逸
晨鐘暮鼓里,千年古訓(xùn)穿越時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聲音像黃河水拍打著華夏文明的堤岸,在鋼筋森林的現(xiàn)代都市里,依然叩擊著人心。積善如播撒星辰,看似微小的光點終將匯聚成銀河,這份福報如同胎記般長在靈魂深處,任誰也偷不去搶不走。當善念在血脈里生根,不僅滋養(yǎng)今生,更能蔭庇后世,而真正的善行應(yīng)當如地底涌泉,在靜默中滋養(yǎng)萬物。
康熙三十七年,江南大旱。周世榮站在縣衙門口,望著龜裂的田壟上匍匐的餓殍,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這個九品主簿的月俸不過五斗米,卻散盡家財購置了三百石粟米。他在城隍廟前支起四口鐵鍋,帶著妻女晝夜熬粥。滾燙的蒸汽熏紅了雙眼,干裂的嘴唇滲著血絲,可每當有災(zāi)民接過粥碗時顫抖的雙手,都讓他覺得這灼痛是值得的。
瘟疫來襲時,他背著藥簍穿行在腐尸遍野的街巷。青布長衫染滿膿血,卻始終緊捂著懷中的《千金方》。為救染病的孩童,他在破廟里守了七天七夜,第八天的黎明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欞時,懷中的患兒終于發(fā)出微弱的啼哭。這個故事被刻在地方志的殘卷里,卻在民間口耳相傳成了"周青天"的傳說。
其子周啟文殿試那日,主考官紀曉嵐展開考卷,見字跡如寒梅映雪,文末赫然寫著:"臣父嘗言,為官者當如農(nóng)夫,深耕心田,莫問收獲。"龍顏大悅,欽點探花。多年后周啟文任蘇州知府,疏浚河道時挖出一塊碑刻,竟是其父當年救濟災(zāi)民的賬冊,筆跡已被歲月侵蝕得斑駁難辨。
2003年驚蟄,林秀蘭背著鋪蓋卷走進大巴山。陡峭的山路上,她摔爛了帶來的三只搪瓷碗,卻始終緊抱著那箱《安徒生童話》。在滴水的教室前,她看見十二雙光著的腳丫踩在結(jié)冰的泥地上,最大的女孩不過十三歲,懷里還抱著嗷嗷待哺的妹妹。
這個師范畢業(yè)生開始了長達二十年的堅守。她用工資換來的粉筆在巖壁上寫字,用玻璃瓶裝螢火蟲當作晚自習的照明。發(fā)現(xiàn)孩子們因營養(yǎng)不良昏倒后,她在懸崖邊開墾出三分菜地,清晨五點就背著竹簍去挖野菜。有次暴雨沖垮了校舍,她用身體護住最后一摞課本,被滾落的山石砸斷兩根肋骨。
2023年教師節(jié),已成為大學(xué)教授的學(xué)生們回到母校。他們在廢墟里找到那截磨得發(fā)亮的教鞭,上面還刻著當年孩子們用小刀劃的歪扭字跡:"蘭老師,我們要讀書。"此刻,大巴山深處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極了當年林老師用螢火蟲點亮的希望。
凌晨四點的環(huán)衛(wèi)工人老陳,總在清掃完街道后,悄悄往流浪貓的窩邊放些剩菜。他不知道,二十年前被他救助的棄嬰,如今已是著名的兒科醫(yī)生。社區(qū)志愿者王阿姨,堅持十年為孤寡老人送餐,她更不會想到,受她資助的聾啞少年,正在國際舞臺上用手語詮釋著"感恩"。
這些散落在市井中的善舉,如同深海中的燈籠魚,在各自的軌跡里閃爍。他們或許不知道,某句安慰的話語曾讓絕望者重拾勇氣,某次攙扶的雙手曾讓迷路者找到方向。這些微小的善念,終將成為照亮夜行者之路的月光。
《菜根譚》里說:"為善而急人知,善處即是惡根。"真正的善行應(yīng)當像竹筍在地下生長,在黑暗中積蓄力量,直到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才驚覺已長成挺拔的修竹。北宋范仲淹在蘇州買地建義莊,卻嚴禁族人刻碑立傳;敦煌莫高窟的畫工們,在幽暗洞窟里描繪極樂世界,卻將名字隱入壁畫的塵埃。
這讓我想起大別山的老藥師,他在懸崖采藥時救過無數(shù)山民,卻始終拒絕任何謝禮。有人問他圖什么,他指著漫山遍野的藥草說:"你看這些草木,春天開花,秋天結(jié)果,何曾要求過贊美?"
站在時代的十字路口,我們或許看不到善行的即時回報,就像埋下的種子看不見土壤里的根系。但請相信,每一次善意的付出,都在編織著未來的經(jīng)緯。當我們的子孫后代在某個清晨,推開窗看見滿城花開,或許不會知道這是多少代人默默耕耘的結(jié)果。
積善如同在銀河里投下石子,漣漪會跨越時空。讓我們保持內(nèi)心的澄明,像流水繞過山石般自然地行善,不必在意是否有人看見。因為真正的福報,不在別人的稱贊里,而在我們凝視星空時,內(nèi)心升起的那份坦然與溫暖。
此刻,窗外的梧桐正在抽新芽,每一片嫩葉都在陽光下舒展。忽然想起塞北草原上的敖包,那些堆砌著石頭的神圣所在,牧民們將心愿系在彩帶上,任其在風中飄向遠方。或許真正的善念就像敖包上的經(jīng)幡,不必知曉歸處,只需隨風起舞,便已將祝福灑滿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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