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刻度
徐業(yè)君
八十年,足夠一顆種子長成參天大樹;八十年,足夠一個嬰孩走過完整人生;八十年,卻讓那些血與火的記憶愈發(fā)清晰。當八月的風吹過金陵城墻,拂過太行山頭,歷史是有重量的。
八十年前的今天,勝利的捷報傳遍神州大地。人們從防空洞中走出,從戰(zhàn)壕里站起,用盡所有力氣望向天空。天空終于不再是鐵鳥肆虐的灰色,而是屬于和平的藍色。我們總是習慣用"多難興邦"來概括那段歷史,卻忘記了鐵蹄踏過的大地,有多少母親再也等不到歸家的兒郎,有多少嬰孩在襁褓中就看見了刺刀上的寒光。黃浦江邊的汽笛長鳴,那不是簡單的音波,而是整片土地壓抑十四年后的嚎啕痛哭。
站在時間的這頭,我們總想用理性丈量歷史,卻不知歷史從來都是感性的。盧溝橋的石獅身上,至今留著彈痕;七三一部隊遺址的白墻上,銹跡斑斑的刑具仍在無聲控訴。這些不是博物館里的死物,而是活著的歷史記憶。當某個傍晚,你看見一位白發(fā)老人對著紀念碑跪下磕頭,那個看似夸張的動作里,藏著整個民族最真實的情感密碼。
十年前采訪抗戰(zhàn)老兵時,有位參加過長沙會戰(zhàn)的老人說:"戰(zhàn)場上最可怕的不是子彈,是黑夜。黑夜里你不知道死神從哪里來。"如今這群老人正隨著時間離我們遠去,但他們的故事該永遠有個明亮的去處。太行山深處的烈士陵園里,十五歲的無名小戰(zhàn)士永遠保持著吹軍號的姿勢——因為敵人發(fā)現(xiàn)時,他正在吹響沖鋒號。這種超越年齡的英勇,不正是中華民族最珍貴的基因?
八十年的時間軸上,我們記住了8月15日的歡慶,卻不應忘記9月3日的受降;我們銘記南京的悲痛,也該記得騰沖的慘烈。歷史從來不是用來消費的談資,而是照向未來的鏡子。當你走在重慶的防空洞里,觸摸著潮濕的巖壁,會突然明白:和平不是歷史的必然,而是前輩們用鮮血換來的偶然。
此刻,八月的陽光溶溶地灑在故宮的琉璃瓦上。曾經(jīng)響徹華北上空的八路軍軍歌,如今化作校園里少年的讀書聲;曾經(jīng)流干了血的大江大河,現(xiàn)在滋潤著萬頃良田。八十年光陰荏苒,變的是歲月,不變的是人們對和平的珍視——這或許是對抗戰(zhàn)勝利最好的紀念。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