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師”相逢
作者:王永德
上學那會兒,我就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種學生,成績平平,也沒什么特長,自然入不了老師的眼。現在回想起來,能記住的老師沒幾個,更別說心里能時常牽念、覺得特別親切的了。我心里清楚,這不能怪老師,全是自己那會兒不用功、沒本事。
雖說自己不咋樣,但我特別羨慕老師。小時候總琢磨,長大了要么當語文老師,在講臺上掰扯那些好詞好句;要么當政治老師,跟學生們神吹海侃,聊國內國外的新鮮事兒;就算當歷史或地理老師也行啊,感覺那樣就能啥都知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曉。可惜啊,我數理化和英語爛得一塌糊涂,這念想也就只能是個夢了。
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我干脆去當了兵。十二年的軍營時光過得飛快,在部隊不是軍事訓練就是政治學習,可謂兩眼一睜忙到天黑,根本沒機會跟以前的老師聯系。中間有兩年時間上軍校,軍校不叫老師,叫教員,或教官。天天對著枯燥的機械原理和政治理論課,跟教員們也就課堂上有交集,私下里沒啥來往,慢慢地,對“老師”的那份熟悉感也就淡泊了。
后來轉業回地方,進了個文化單位。這兒很有意思,不管是同事還是上下級,都愛喊“老師”。一開始有人叫我“王老師”,我渾身不自在,臉一下子就紅了,感覺像心里被啥東西輕輕撓了一下。總覺得自己沒有多少文化,能力也一般,哪兒擔得起這聲“老師”啊?那聲稱呼,就跟往平靜的湖里扔了顆石子似的,讓我心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可日子就像小溪流水,慢慢悠悠地往前流。喊我“王老師”的人越來越多,聽著聽著也就從一開始的別扭,變得順耳又親切了。時間這東西真怪,慢慢地,我還真把自己當“老師”了,說話做事都開始有意識地注意著。
不過這聲“老師”,也鬧過不少笑話。有一回有人喊我“王老師”,剛好被一個戰友聽見了,他笑得直不起腰來,帶著點不服氣調侃我:“喲,你都成老師啦?”在他眼里心里,只有學校里站在講臺上或妙語連珠,或繪聲繪色講課的那才是真老師,更何況我就一個小中專文憑。那會兒我挺不好意思的,但也忍不住跟著他笑。
晚飯后跟愛人在小區遛彎,迎面撞見個同事。他先瞅見我,張口就喊“王老師”。我愛人在旁邊聽見了,沒出聲,就捂著嘴偷偷樂。等同事走遠了,她立馬沖我撇撇嘴,酸溜溜地說:“哼!還王老師呢!”回了家,閨女拿著作業本跑過來讓我檢查。我接過來一瞅,好家伙,是數學!趕緊又塞回到她手里:“快,找你媽檢查去,我有事要處理。”愛人在旁邊聽見了,立馬擺手推辭:“別別別,你是‘老師’啊,你咋不檢查!”
還有一次,我家小寶在幼兒園跟小大人似的,對老師和小朋友們鄭重其事地說:“我爸爸是老師!”老師還當真了,放學時特意問我:“您在哪個學校上班呀?”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我在協會負責會員管理工作,經常跟舞蹈編導、演員和老師們打交道,他們總以為我也是學舞蹈的,動不動就問:“老師,您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學啥專業的?”他們說的“大學”,其實指的是有舞蹈專業的藝術院校,“專業”就是在問我是學編導、表演,還是民族舞、現代舞之類的。每次被問,我都很尷尬,只能實話實說:“我是部隊轉業的,沒上過大學,就是個‘大老粗’。”有一回,一個大學舞蹈老師又問我,我干脆跟她開玩笑:“北舞畢業的,學芭蕾的,現在年紀大了跳不動了,改搞廣場舞創作研究了。”她聽得一臉佩服,正準備接著問時,辦公室同事們先笑噴了,那笑聲里全是善意的逗樂。
隨著年紀增長,尤其是倆閨女先后上學,我跟老師打交道也多了起來。閨女們遇到的每一位老師,都像燈塔似的,照著她們長大。老師們用耐心疼孩子,用愛心親孩子,用知識幫孩子,甘為人梯,幫他們打開看世界的大門。我這才真正覺得,老師太偉大了,當老師是真光榮。
我雖說不是真正的老師,卻被大家這么稱呼著。從那以后,我就暗暗告誡自己,得按老師的標準要求自己,得按老師的學養充實自己,說話做事都得像個樣子,不能辜負了這聲稱呼。因為這聲“老師”,不只是個叫法,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和期待。
前幾天教師節,朋友圈里好多當老師的朋友曬歡欣,曬愉悅,曬開心,我看著特別羨慕,心里想,當老師多好啊,能傳授道理,能教授學業,能答疑解惑,以后自然而然地桃李滿天下。也是那天,突然收到一個在大學當老師的好友發來微信:“王老師,祝您節日快樂!”我又激動又覺得好笑,趕緊回她:“你才是真正的老師,祝您節日快樂!”
當老師的夢沒能實現,但我打心底里想把最誠摯、最美好的祝福,送給所有老師;老師不僅是傳授知識和技能的,更是幫人成長成才的,是世上最溫暖的詞語,最神圣的職業,最明亮的燭光,真心向天下老師致敬!
作者簡介:王永德,甘肅省武威市古浪縣人,曾在部隊服役多年,現居云南昆明市,有散文、詩歌作品刊于《西藏日報》和諸多文學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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