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喜歡這句話——揚(yáng)眉天下事,獨(dú)為你折腰。喜歡那份骨子里的傲氣;喜歡那份對愛的專一與深情。
怎奈歲月冉冉,我諦聽光陰的馬蹄聲漸次響遠(yuǎn),行走紅塵,打拼商場,漸漸地,把這份“揚(yáng)眉天下事”的傲氣收斂。時(shí)光的磨石把青春的鋒芒打磨得圓潤晶瑩,也把我打磨得和善寬容,靜守內(nèi)心的淡泊與安寧。如今想來若把“獨(dú)為你折腰”換為“獨(dú)為你低眉 ”,似乎更為妥帖。
想昔日的張愛玲,才情出眾,卻獨(dú)在胡蘭成面前垂首低眉,低到塵埃。這樣的姿態(tài),是因?yàn)閻郏瑦鄣猛度耄瑦鄣蒙畛粒瑦鄣猛夷酥翢o我。即便與胡分歧后陌路,她依然歸隱于紅塵,抱著低眉的姿態(tài)——隱忍,沉默,孤獨(dú)。我想,為愛低眉的張愛玲一定是不怒,不怨,不恨,只是多了幾分涼薄與凄清。
如果,有一個人,一直住在你心底;如果,在月華如練的夜晚,他驀然在你心底翻了個身;如果,在風(fēng)含情水含笑的春日,你沐浴著溫暖得的陽光,看著山坡上開滿嬌艷欲滴的桃花,想起“人面桃花”的詩句,一剎那,你心里的那個人就突然從心底浮現(xiàn)于眼前,于是你定是心若春水,波瀾瀲滟;于是,你只能無聲地低了眉,在心底柔柔地嘆息一聲。
徐志摩說“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想必一低眉應(yīng)該和這一低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低眉,溫婉的姿態(tài),隱忍的自尊,在羞澀間散發(fā)著古典的暗香,仿佛是打開了珍藏多年的酒窖,讓人微醺不醉,恰到好處。
想一個人,只一低眉,月光片片,便紛落在腳尖了;念一個人,只一低眉,心頭的那朵花,便兀自盛開了。
自古女子多癡情。若是愛上一個人,無論有無交集,無論幾經(jīng)交集,總是把他深深珍藏于心底,總是不計(jì)較他對她有多疏遠(yuǎn)或冷淡。往往是,她聽著別人說起他的名字,心底是一片柔軟摻拌著疼痛,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微笑,嘴里甚至是沒心沒肺的調(diào)侃。只有等客散樓空,這才怔怔地佇立良久,半響回過神來,垂首,低眉,黯然神傷,落淚撲簌。
詩人張棗在《鏡中》寫道:“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滿了南山”。詩中那種淡淡的自責(zé)和恨意久久浸濕我的心房,一想起那種情愫,就不由得暗自垂首低眉,梅花,便落滿了心中的南山。
只是一低眉,人生就過了一半;只是一低眉,光陰里就找不見你的蹤影;只是一低眉,又把你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
原來,愛情太過濃烈,便會夭折;學(xué)會低眉留白,才能長久。
低眉,是不爭;低眉,是謙恭;低眉,是隱忍和美;低眉,方是大愛。
為自己愛的人低眉,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此生,只為你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