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網(wǎng)

首頁 > 散文 > 正文

三只羊

 
1
 1995年,我家里養(yǎng)過三只羊。一只母羊,兩只小羊。
 這只大母羊,我家買來時,它就懷了崽兒。
 它猶猶豫豫地走進(jìn)我家院子,黃褐色的眼睛像蒙了一層霧。它的肚子鼓鼓囊囊,馬上就要垂到地上了。它就那么一副慢吞吞的模樣。
 我媽說,那果,把羊牽到圈里去,給它兩把草。
 我看看那羊,總覺得它有一種欠揍的氣質(zhì)在往外冒。
                               
2
 過了沒幾天,夜里,大母羊生了,這只羊真有耐性,生崽子它也不聲張,咩咩叫了幾聲就不再叫了。我媽拿著手電筒拉我去看,大母羊瞅了我們一眼,然后繼續(xù)舔它身下那肉呼呼的兩只小羊。
 我媽撥拉著看了看。說,一男一女。
 我困得要死,我覺得這只羊挺會折騰人,大半夜的不讓我好好睡覺。但我什么也不說,我媽以前教訓(xùn)我說,那果,你再碎碎叨叨的說個不停我就把你的嘴縫上;后來我不說話了,我媽又繼續(xù)教訓(xùn)我說,那果,你就是個大悶瓜;再后來我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兩句,我媽說,那果,你和我說話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說,媽,我想回去睡覺。 睡吧睡吧,拉你出來看看你的羊,這都是給你買的。以后放學(xué)不準(zhǔn)去瘋玩,外邊放羊去。
 我又瞅了一眼那兩只小羊,他們正想歪歪扭扭地站起來。
 男的叫粗粗,女的叫細(xì)細(xì)。我回屋把給它們?nèi)『玫拿謱懺诹藟ι稀?/span>
 
3
 我爸在外面打工,我姐在外面上中學(xué),她住校,家里就我和我媽。
 我爸走前對我說,那果,在家要聽你媽的話,別惹她生氣,多幫她干活。我回來給你帶故事書看。我爸說,我讓你媽給你買只羊放。
 我姐周末回家,見了兩只小羊喜歡的不行,切~,以后又不是她放。
 一個叫粗粗,一個叫細(xì)細(xì)。我姐說,名字你倒是挺會取的。
 
4
 過了仨月,小羊斷奶了,可能牙癢癢,到處找東西大吃大嚼。我家燈太暗,黃昏的時候我就搬把椅子放院子里當(dāng)寫字臺,蹲在那兒寫作業(yè)。我寫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粗粗賴著厚臉皮慢吞吞地往我這靠,我沒想理它。這只小羊鬼得很,我看看它,它就抬頭看我,一臉無辜相,我蹲在那兒寫,它就低下頭津津有味的嚼。我心想這家伙嚼的啥玩意兒,我一翻書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把我的課本快啃了一半了。
 
5
 1995年,我上三年級,我媽一個人忙里忙外,放了學(xué)我也不能再和二蛋他們找蘇小鍵打仗去了,不能彈琉璃蛋,不能玩火匣槍,不能踢沙包,我要回家放羊。
 我發(fā)現(xiàn)細(xì)細(xì)確實(shí)越來越像我給它取的名字了,它生下來就比粗粗小,現(xiàn)在更是這樣,但這也說不上瘦,就是覺得它細(xì)里細(xì)氣的,發(fā)育不良。它天天跟在大母羊身后,眼神怯生生的,像我們班里最小的柳枝。
 柳枝坐在我前排,扎倆小辮,她總是用我的鉛筆刀,那是我爸從天津給我買回來的。柳枝身子架小小的,說話奶聲奶氣,比如她老對我說,那果,我能不能用用你的鉛筆刀呀?她一說話就露出嘴里細(xì)碎整齊的小白牙,眼睛還忽閃忽閃的。有一次二蛋對我說,我發(fā)現(xiàn)柳枝就愿意和你說話,你們是不是好上啦?我揪住二蛋的嘴,說,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縫上!二蛋說,我信我信。
 我就覺得細(xì)細(xì)和柳枝很像。
 有時候我坐在院子里寫作業(yè),看見細(xì)細(xì)就好像看見了柳枝,在那里安靜的坐著;有時候我坐在教室里上課,看見柳枝就好像看見了細(xì)細(xì),瘦瘦小小的影子散著青草味。
 
6     
 粗粗特別好動。院子里基本上能啃兩口的它都啃過了,過了一陣子,粗粗開始長犄角,兩個圓圓的小黑苞在它頭上不聲不響地頂了起來。不知道粗粗什么感覺,它常常看著一扇安分的門就頂了過去,也不用力,就在那兒蹭,蹭完了再把門拱的咚咚作響。
 有一次粗粗把我看成了門,低頭就走了過來,我心想這家伙反了天了,得給它點(diǎn)教訓(xùn)嘗嘗。我也學(xué)它趴在地上,低下頭,等著它頂過來。粗粗把腦袋拱在我頭頂上,我就使勁給它頂回去,粗粗的角還是軟的,沒我的頭硬,頂了半天估計是腦袋疼了,咩咩叫了幾聲,走了。
 
7
 最頭疼的就是放羊。
 我們村子經(jīng)常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羊群,牧羊人手持鞭子走在一旁,威風(fēng)得很,那些羊也都聽話,讓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只有三只羊,可是我的羊卻很難放,問題都在粗粗身上。
 大母羊是個好母親,它很會帶路,我?guī)鼈兇┻^馬路的時候,大母羊就在路邊耐心地等車少了再走,它還時常對著兩個孩子叫幾聲,那意思好像是說,都別亂動,跟著我走!細(xì)細(xì)很聽話,大母羊去哪兒它就去哪兒,寸步不離,但粗粗非常難管,它媽管不了它,我也管不了,它常常滋溜一下,就不知道鉆哪兒去了,過馬路更是橫沖直撞,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牧髅ハ唷?/span>
 后來我就抓住它的脖子套了根繩,沒想到它一會兒就把繩子咬斷了。
 到了周末,姐姐回家來,她對我說,把粗粗放在籃子里,你提著它,我看它還有什么轍。于是我們倆去試驗(yàn)了一次,效果還不錯。只是路上的人都問我,那果,你們家就是這樣放羊的啊!
 黃昏里,太陽又大又圓,光色柔和,我和姐姐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粗粗在籃子里,百無聊賴地叫起來,好像我們欠了它什么東西似的。
 
8
 1995年,粗粗和細(xì)細(xì)在我家只待到了十月,它們是二月出生的。
 粗粗給了三姨家,三姨夫說,這只羊活蹦亂跳的,當(dāng)只種羊不錯。
 細(xì)細(xì)送給了外婆,外婆說,我只要一只羊。我媽就把細(xì)細(xì)給了她,外婆說,這小羊,弱不禁風(fēng)的,能產(chǎn)崽兒嗎?我媽說,放心吧。
 
9
 大母羊一直待到1997年。
 它還下過幾只小羊,但總是養(yǎng)不活。
 1997年的秋天,大母羊得了一種病,它不吃不喝,躺在麥秸垛里倒氣。我媽說,我給它治治,她去獸醫(yī)站要了點(diǎn)藥,給大母羊灌下去,大母羊叫的嗓子都啞了。
沒見好。
 我媽又帶它去獸醫(yī)站打了一針,也沒撐住,它死在麥秸垛旁邊的柴房里,柴房的門板上還到處留著粗粗咬過的痕跡。
 
 1997年的秋天,我該上初中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乱理伦片在线观看播放| 在厨房里挺进美妇雪臀| 日韩欧美国产精品| 超清首页国产亚洲丝袜|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久久| 国产精品盗摄一区二区在线| 欧美不卡视频一区发布| 亚洲婷婷第一狠人综合精品| 亚洲国产品综合人成综合网站| 国产精品免费观看视频播放| 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久久 | a级毛片免费高清视频| 免费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天天爽天天爽夜夜爽毛片| 狠狠色综合网久久久久久| free性中国熟女hd| 亚洲综合色7777情网站777| 国产超碰人人爽人人做| 欧美亚洲综合在线| 鲁一鲁中文字幕久久| 中文字幕天天躁日日躁狠狠躁免费 | 老司机在线精品| 18禁无遮挡羞羞污污污污免费| 亚洲另类激情综合偷自拍图| 免费扒丝袜在线观看网站| 国产做国产爱免费视频| 国产麻豆精品精东影业av网站| 欧美激情xxx| 国产喷水女王在线播放| 丰满少妇被猛烈进入高清播放| 免费观看女人与狥交视频在线| 在线观看免费精品国产| 怡红院亚洲色图| 少妇高潮喷水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日本三级s电影| 性芭蕾k8经典| 亚洲另类小说图片| 美女尿口扒开图片免费| 国产精品毛片大码女人| 中文字幕第30页| 欧美激情中文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