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無知讀詩寫詩活動作品選
 
 
致顧城
 
那純凈的，晶瑩的，空靈的，美的
卻也是冰的，泠冽的
可以用一個拳頭，一把斧頭
砸向世界的存在，斬斷彼此的關聯
活在絕對中，毋庸置疑，不容褻瀆
詩人掉進了世界
絕對被偶然撞碎
你要成長，你會受傷，你會傷人
有沒有對錯是非，有沒有讓詩與哲學
詩與政治，還有單純與復雜
真理與謊言，繼續沖突
殘陽如血，詩人投上溫柔的一瞥
不，詩人不屬于天，不屬于地
他在邊緣游走，超越殘酷與溫情
他是屬于每個人珍藏又不敢泄露的
秘密和眼睛，盲目且澄明
 
 
現實之一種
 
我做的夢
還沒到來
還沒過去
雪的夢，涂抹
大地
填補眼眶
有風闖入
有話逃出
有心封鎖
別沉默，人類
還在
你要陪我
如露如電
復歸于土
道成肉身
要有光，春風
拂面
紛紛揚揚
 
 
姿態
 
下雨了，我便賞雨
刮風了，我便聽風
日出了，我便迎接太陽
我虔誠地做一名旁觀者
不介入，不喜不悲
雖然，我要吃飯和呼吸
這是意義的一部分
這是意義的一部分么？
這難道還需要什么意義？
如果我在看風景的時候
風景刺穿我，撕裂我
我還能淡定地做旁觀者嗎？
 
 
約會
 
我跟她有一場世紀約會
就我倆，像絕頂的英雄
我說，來吧
她說，沒問題
我被她的爽快嚇著了
怕把玩笑當真
又怕顯得悲壯
別人在乎別人的約會
人人都在建立關系
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既然無所事事
那就轟轟烈烈吧
你行嗎？她挑釁地看著我
我說，這是偉大的哲學實踐
如蘇格拉底和他的悍婦老婆
如福柯以艾滋病來捍衛哲學
那就為崇高的事業獻身吧
于是哲人和情人牽手
通過詩的中介
生命既不輕飄也不沉重
如其所是取代了理所當然
嗯，這里不需要追問
沒有戲謔，沒有嚴肅
讓它發生，讓它結束
不用哀怨，云淡風輕
約會是一場戰斗
戰場是一支蠟燭
驚詫是一根頭發
傷痕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這就是我們擁有的全部
沒有永恒所以沒有消逝
活水流過干癟的軀殼
讓軀殼繼續留在那里吧
讓我們灑脫地揮手告別
這是兩個人的秘密約會
如同耶穌在曠野和撒旦相遇
 
 
尋釁滋事
 
山里的女人到鎮上趕場
她坐在街邊的石坎上
她摟起衣衫給孩子喂奶
白花花的奶子和黝黑的臉很不相稱
一個青年對另一個青年說
你上去摸一把，我給你100元
女人尖叫，孩子哇哇大哭
漢子趕過來，拿著一根柴禾
鎮里人把山里人叫做蠻子
蠻子為捍衛尊嚴與文明人械斗
這樣的故事在我們那里常常發生
女人孩子受到了侵犯
最終的解決方式還得男人出面
要么就是當地派出所罰款了事
派出所人手不夠啊
蠻子們要是群體圍堵如何收場啊
可鎮上的青年也都熟絡著呢
難辦的事情就拖著辦哼哈著辦
到下一個趕集的日子
一群男人還會繼續圍在街頭喝酒
 
 
嗡嗡嗡
 
窗外飄著雪
屋里開著空調
嗡嗡嗡的聲音
像極了潮熱的夏天
纏繞在身上的蒼蠅
幾個人在開會
煙霧繚繞
他們竊竊私語
嗡嗡嗡和空調聲一樣
他們在決定別人的命運
大街上掃雪的環衛工人
裹在臃腫的橙色棉服中
她無意中向這間窗戶望了一眼
嘴里呼出的白氣
似乎也是嗡嗡嗡的
 
 
同學們，再見
 
講座準時開始
主持人閃亮登場
比主講人還精神
她列述主講人頭銜
一大堆，好嚇人
她接著感謝領導支持
忘了介紹演講主題
然后她說
同學們，再見
主講人尷尬上來圓場
同學們可千萬別走啊
我的演講還沒開始呢
 
 
小鎮法庭
 
小鎮法庭坐落在菜市場旁邊
法官經常和賣菜的農婦討價還價
法庭背后還有一所幼兒園
有一天法官開庭審判離婚案件
被告就是那賣菜的農婦
丈夫一會兒拿出煙想抽
被法官呵斥阻止
一會兒又蹲在了凳子上
法官嚴令他坐好
而那位農婦
一直擤著鼻涕哭泣
菜市場叫賣的聲音連續不斷
幼兒園傳來兒歌“讓我們蕩起雙槳”
 
 
油潑扯面
 
嘿，伙計
整一缽油潑扯面
上五十串烤肉
油猛點
蔥大把放
面勁道些
再來兩頭大蒜
中午呼兒嗨喲
下午好讀張愛玲
 
 
來源：知無知文化空間
作者：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