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母親(組詩)
2016-04-21 14:23:53
作者:王耀東
陶罐 母親(組詩)
王耀東/文
我已經七歲了
卻只認識一只灰色的陶罐
順著這個旋轉的球體
才能找到黑與白意想不到的空間
母親繁忙時給我的喜悅
也在這里 我喜歡母親
提著這只陶罐去打水
沒見過她如何去關注路邊那幾棵小桃樹
也沒見誰來幫她一下
古老的黑洞洞的井
是我讀不懂的文字 沉默的等待
母親在此彎下腰來 教我
她背上落滿厚厚的雪花
陶罐順著母親的手 下陷
進入古老的遠處 光的負重撞擊著濕漉漉的音樂
母親用急促而有節奏的呼吸
拖起井下長長的影子
一次次地把陶罐中的水波舉起
我最喜歡聽粗粗的那條井繩 磨動井口的
那種律動
絲絲拉拉的就這樣磨響了家中最有活力的歲月
抬頭之間 滿天的雪花遠了
眼前的春花開了
這就是我的母親
竟用這一只陶罐的井水洗亮我了幼心
把一顆旭日升上了孤獨的高空
一棵大樹瞬間在眼前綠了
2003年度11月29日
鄉村的泥瓦匠
他從不關心早晨的陽光
又落在誰家的窗臺上
石榴花此時又開在哪一個季節
唯有的喜好 就是
玩弄腳下那些土坯 石塊
是旋轉在手上 還是用汗珠代替水滴
一次次把石頭立起來當漢字來讀
他用夢中的光亮
清除谷物的天花板 剪掉了土老帽下的小胡子
于是 左一手拉來一個空間
右一手 托起一片霞光
塑出了視野中少有的奇妙的字形
突然 有一天
他掖下又挾上了一本新書
哥特式建筑竟然走進了他的掌紋
新鮮的建筑群
如海邊的蝸牛
吸引了鄉下觀望的童趣
這是什么物種
長在了他的手下
遠來的鳥群落居在這里
一個泥瓦匠 在此留下的腳印
竟成了傳誦的詩句
2003年11月30日
灶膛的故事
老家的灶膛
確切說 是立在一個史前的巖洞里的神話
是做母親的手
給了它一個最閃亮的命名
不管是霹靂落下
還是頻降旱災
母親在此舉起一把柴
就能燃亮一個希望的季節
無數的小鳥就在巖洞前飛來飛去
灶臺成了一個啄米的窩
灶中有火 家中的日子
就是數不盡的珍珠
臉上的春天就如熠熠生輝的陽光
鄉下的夢境從來不用模仿
只要灶中火花閃亮
夜色中的繁星就不用專門去采集
老家的弟弟常給我寫信
說要搬一個灶臺到我城市的樓上
我說,就取一縷發亮的火花吧
有空就發我的電腦上
唯有它 能發射出令人屈服的力
顯示出人性的本真
純樸的鄉風來了
它的力量在于能殺死歷史中的貧瘠
我把土坷垃灶具 變成一種詩意的母體
去生發現代化的時代風尚
2003年12月1日
她的影子
那時我還是一位少年
竟然采住她
眼內閃出的火花
穿山越水 竟然有一天
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抱
兩只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
使勁閉上眼睛去聽
她的腳下春花正放
有一條河床正在穿越波浪
風中的麥芒
開始在田頭冶煉黃金
她站在田里用鐮刀就那么一揮
一片垂天的金色
為我建造了一座愛的城堡
天之蒼蒼 野馬奔馳
流言蜚語將我跌入了低谷
失重的悲哀在于遺失了感動中的美麗
她的突現把我從塵埃中喚醒
一片愛撫就是我永遠不再消失的春季
2014年9月25日改
一對螞蟻的寓言
對于她 我
兩小的時候 僅僅有一街之隔
一個意然意外的微笑
讓我走在了一起
就為了弄清那兩只螞蟻的執著
彎延而行的小腳丫同它們一起鉆進了雨季
采摘鮮紅 感覺花的香氣
找到螞蟻的巢窩
小小童心由此萌發筑巢大志
鳥不能沒翅膀 夢也要有生蔭的大樹
云朵一旦張開了浪漫
無拘無束才能扎下生存的根須
一對生命的奇妙
竟然在小昆蟲身上采了一顆愛的種子
小小的倆 從此也變成了一對螞蟻
在原野的鄉路上
描寫出了一圈圈獨有的詩句
2014年9月25日
制約在頭上的光束
如果光環是白色的
制約在一個人的的頭上
我無法弄清它有多少力量
一塊黑云走來 瞬間會被陽光撕裂
后來我發現
這是時間拉起一張帳單
它在眼前膨脹
常常變成一種觀望的藝術
當各種顏色注入它的肉體
綠色有槐樹也會產生出不同的感受
至于你嘴里
發出的語匯中 摻雜一些沙子
或撒謊 或誹謗 或者是信口開河
走到河邊 波浪也在潛聽
當你把心變成世界的一面鏡子
眼睛就會開拓一個新的世界
贊美和宣泄
往往是沿著一種光線
潛伏
如果你心大如天
你的眼前還會生出新的白色
2004年6月24日于北京
尋 牛
在草坡 在路邊
一個珍貴的時間
我要找到我的水牛
此時
有風卷過這里
是誰解開了牛繩
還是牛自動離開了這里
黑暗中 有牛臥地
在陽光中 有牛吃草
有牛在 感到這是自已的天地
霧沒有散盡的時候
露珠還在草上睡覺
我和牛 奇緣般融解在水中
認命的歷史也會聽從我心的呼喚
夜色悄悄走來
時間的販子也會盜竊月光
語言有語言的彈性
牛也是一樣 小鳥在它身邊叫它一聲
它也抬起頭來 咀嚼草上彩霞
世界就是如此
既是空蒙又是充盈
我喜歡牛在草地上行走
它的尾巴 一上一下
在我眼前畫一張無名的畫
可是 我的牛到那里去了
2004年6月24日
種子的魔性
是春天 必然有一粒種子
在我手里
也在土里
恰恰蘇醒在詩人的心里
握著種子
心中血脈開始膨漲
身體也象一株拔節的榆樹
如果你聽到世界上有一種鳥叫的聲音
就有種子的翅膀在飛翔
當愛情綻放在花朵上的時候
世界正在歡呼 激情也在瘋長
惟有種子最能領悟著世界
它身上有一種建筑性的語言
如果你聽到它乳房鼓翼的聲音
你的胡須也就沒有了
2004年6月24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