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帖》
 
文/井秋峰


資料圖


《一棵樹》
 
我是一棵樹
會長葉子
會開花
會長果實
也會落葉子
還會有枯枝
這些站起來的土
終還會倒下去
高于大地的存在
就是人生
 
 
《她是一輛自行車》
 
她是一輛自行車
有新的時候，也會老去
 
她樣子好看
她性能很棒
 
她和他一起在陽光下
她和他一起在風雨中
 
對于他，做自行車
只是她的想象
 
 
《小花也有自己的語言》
 
一早晨都在放一首曲子
放著放著
黑夜退去，一朵小黃花
是一枚釘子，沒有它
人工草地就會被風刮走
這人工草地多像眼前的生活
小黃花多像我
雖卑微，卻有著自己的語言
 
 
《午后》
 
午后
天陰得很沉
我坐在臨街的窗子前
看書
沒有喝茶水的習慣
天涼了，我想到茶水的好處
沖洗茶具
我為自己泡上一杯茶
喝茶水時看著窗外
街上駛過的汽車
黑色的多，有一輛開得很快
我猜開車人為啥那么著急
如果換成我會開那么快嗎
不喝水時接著看書
我看閑書，看得很慢
仔細琢磨每句話的意思
我把這樣當做煎藥
說到藥不能不說我的膝蓋
它們太涼，總覺得里面
是一兜寒冰
其實，這膝蓋不算啥
與心里日漸積高的石子比
真是小巫見大巫
石子多就多吧，它們
擠地我的脊梁越來越直
我低頭，或者彎腰
不能隨意，不可隨意
也許有一天
我整個身體會越來越硬
變成一塊石頭
那時的午后
孤獨地杵在一個地方
 
 
《與石頭在一起》
 
在公園里，與一塊石頭坐在一起
偶爾抬抬頭，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中
沒有翅膀，更沒有燈盞
兩次掛斷的推銷樓房的電話
是水果刀，將我安靜的時刻
切為兩段，三段，幾段
風吹過來，又向著身后吹去
“你別說你想我，你什么都沒做”
我用一截樹枝在地上寫完，又涂掉
它多像水面上蕩起的漣漪
 
 
《起風了》
 
樹站在那里
葉子鮮亮
起風了
樹站在那里
葉子鮮亮
風大或者風小
樹站在那里
葉子鮮亮
風從東來或者西來
樹站在那里
葉子鮮亮
起風了
風是為樹而來，也許不是
 
 
《獻詞》
 
把祖國放在心里
我是一座火山，或者一座寶藏
 
像一朵小野花拎著地球
 
 
《天上人間》
 
一個人坐在水景公園里，月掛中天
兩個小時，我到九天走了一遭
 
天庭之上，謫仙的李白，正在銀河里打撈詩意
酒是他的渡船，豪情是他的槳
 
他要隨我到人間，我們飛著飛著就成了一個，他以我為衣服
 
 
《深秋帖》
一
有陽光的地方
比沒陽光的地方
溫度要高幾度
樹站在陽光里和不站在陽光里
無法選擇
它一半站在陽光里
一半不在陽光里
無法拒絕
我和一只蒼蠅
先后來到窗前
為了陽光
蒼蠅變得如此勇敢
 
二
一棟樓是一個籠子
兩棟樓是兩個籠子
三棟樓是三個籠子
一條街
擺著兩排籠子
我從一個窗口向外望
穿著深色衣服的行人
正在看我
我看他是將入籠的鳥
他看我應是籠中鳥
 
三
霧霾是秋的面紗
 
四
一個人在掃落葉
就要掃到一起了
又被風吹散
一棵樹
春天把葉子掛到枝頭
秋后葉子從枝頭飄下
這個掃落葉的人
多像一棵樹
 
五
秋天是個林子
這個林子里
什么鳥都有
霧霾這只鳥
喜歡早晨或者上午出來
每個人都是它主人
它吃所有人喂它的食物長大
卻野性難訓
 
六
陽光
在深秋
是金子
有時
半室金子
都無法換半室陽光
富庶其實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