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dāng)代詩歌選本——火馬詩歌
 
 
作者簡介：
 
火馬，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內(nèi)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北京文學(xué)》、《詩歌月刊》、《散文詩》、《草原》等雜志，著有詩集《中午時分的陽光》。
 
新草原寫作系列之火馬詩歌
 
所謂“新草原寫作”即去草原文學(xué)的意識形態(tài)化、道德化、修辭化、輕浮化，寫自己的生活和體驗而不是別人的。這是新草原寫作的宗旨。
 
青城記事
 
《拔牙記》
 
這個充滿智慧的雜種
伙同他的三個兄弟
自成年以后一直與我為敵
無論黑夜還是白晝
甚至不經(jīng)意間的輕柔的睡眠
總被粗暴地刺破
猝不及防，毫無忌憚
對存在感的某種表達
形式主義至上
掩蓋了意義本身的真實
好了傷疤忘了疼
毫無原則地遷就和姑息
等同于養(yǎng)虎為患
或者為虎作倀
長痛不如短痛
在他們再次聯(lián)合之前
我和牙醫(yī)決定實施一個策劃已久的陰謀
從目前看一切多么完美
這不包括我無法預(yù)料的叛變
比如麻藥，比如時間
我甚至沒來得及歡呼
這是我們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面對
我卻毫無勝利可言
這個滿臉沮喪的雜種
最后還要逼我無話可說
 
《喝酒記》
 
你說一，我答五
你說羊肉很嫩
我答黃連發(fā)苦
多么愉快的聊天
一人喝了二兩五
 
《登山記》
 
自南向北，自下而上
我們必須趕在太陽落山之前
找到那塊最高的石頭
 
從哈拉沁溝底開始
我們依次路過音色清脆的流水
寂寞的野花和孤獨的樹
 
一粒去年的松塔
小心翼翼地綻放
然后墜落
 
就像在此之前
我們已經(jīng)做過太多鋪墊
結(jié)果還是欲蓋彌彰
 
那么多的樹
玉化為石
靜默不語  姿態(tài)安詳
 
一切過往繁復(fù)歸簡
敘述總是無能為力
譬如朝露  譬如夕陽
 
《五谷記》
 
（在城市的夜晚忽然想起鄉(xiāng)村的五谷）
大麥、小麥、玉米、紅薯
五谷雜糧紛紛揚揚
 
那么多的兄弟一起喝下五谷水
齊聲歡呼
 
淳樸的臉龐有高原紅的赤誠
和紫棠色的聰明
 
小小的心思，自以為是的狡黠
被我一眼看穿
 
我絕對不說，真的
不得不說時，我也三緘其口
 
能說的全是醉話
不能說的不必開口
 
兄弟們：舉杯
敬天、敬地、敬朋友
 
今夜我們只談喝酒
與生俱來的豪爽
 
與基因有關(guān)、為榮譽而戰(zhàn)
與愛情無妨
 
以及我的姥爺、姥姥
還有長眠不起的父親
 
多么無聊的夜晚
燈火闌珊的城市
 
《發(fā)呆記》
 
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fā)呆
這是深秋的某一天
天高云淡  氣候適宜
想一些事，或者什么都不想
就像對面的樹
只偶爾溫柔地梳理一下秋風(fēng)的長發(fā)
 
多么溫馨的祖孫倆，從長椅旁經(jīng)過
孩子手舉我童年的風(fēng)車快樂地奔跑
爺爺慈祥的腳步努力蹣跚
一時間，我的影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整整一個下午
在公園的長椅上
我躲在繁華背后
看樹葉一片片輕輕飄落
 
《春雨記》
 
一夜又一天
這些沒完沒了的春雨
像極了我對女兒的嘮叨
 
這優(yōu)良的傳統(tǒng)
來自我我母親
我在人到中年之前已經(jīng)全部繼承
 
話說三遍淡如水
水過地皮濕
女兒泥濘的心情已毫不掩飾
 
這些自討沒趣的教唆
遠遠不及一粒油炸花生養(yǎng)胃
我卻常常樂此不疲
 
我差點兒就忘了“過陰天”
也是河套農(nóng)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簡單到只需朋友一位，燒酒二兩
 
《亂竹間的光》
 
時間：正午偏南
一把陽光擠進門前的竹林
 
虛無的語言飄散
裸露出記憶的石頭
 
還沒有哪一片葉子
能妥善保管過往的時光
 
凌亂、細(xì)碎的愛已經(jīng)慢慢蘇醒
可我就要忘記你的模樣
 
《騎行記》
 
呼和浩特vs錫林浩特
城市的街道vs遼闊草原
永久牌自行車vs棗紅色蒙古馬
火馬vs阿拉坦蘇和
內(nèi)大南校區(qū)旁的小酒館vs五千畝草場上的蒙古包
油炸花生米拍黃瓜vs炒米奶茶手把肉
純生啤酒vs草原白
飛揚跋扈的汽車尾氣vs人畜無害的炊煙
 
如果有可能，游戲可以一直進行
詞語的拆分組合排列對比毫無意義
我已經(jīng)說出口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不想說的已經(jīng)失去敬畏
 
其實只要有足夠的耐心
你一定能發(fā)現(xiàn)堅硬生活中暗藏的柔軟
可是我就要失去抓住語言的力量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手藝人
從這一點來說，關(guān)于寫詩
我遠遠不及我的安達阿拉坦蘇和
騎馬牧羊來的得心應(yīng)手
從此不再開口
 
《病柳記》
 
一切偽裝向來美麗而空洞
比如成吉思汗公園的這棵病柳
你們口中的愛情
洶涌的雨水和感恩
以及善良、完美和陽光
 
你們可以繼續(xù)舉例說明
我已厭倦這樣的重復(fù)
不忍心再次傷害無辜的詞語
 
你說我圖什么
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寫給自己的墓志銘》
 
他終于在語言中陷入無法自拔的孤獨
埋葬于此地的他
甚至對死亡之事一無所知
 
作者：火馬
來源：中國當(dāng)代詩歌選本  微信公眾號

作家網(wǎng)劉不偉編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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