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子夜的月亮（宇萍/攝）

 

給你寫信

 

作者：宇萍

 

四月開花的樹有很多

我關(guān)心的只有桃樹

你親手栽的那株，還站在村口

用滿身的花朵為回鄉(xiāng)人指引方向

挨著桃樹的老榆樹更老了

饑荒年代被我們吃過的樹皮長出新的肌理

臥在樹下的石頭裂出的縫隙里

野草一點一點探出頭

 

雙喜叔坐在樹下，隔一堵墻和秀花嬸子說話

說著這個清明哪家的囡囡回來了

還說不知道隔離在城里的燕子能不能家來

雙喜叔瘸了腿，秀花嬸子花了眼

俊英爸爸不知哪個年月變老的，說是年前駝了背

他彎著腰走路的姿勢像個孤寂的問號

牽在他身后的老牛，步子邁得一步比一步暗沉

俊英媽媽的白發(fā)像秋天的棉花地

 

到了清明，大風每年都要吹碎一些東西

老榆樹的皮，光滑的石頭，鄉(xiāng)人的康健

以及向家而行的腳步，結(jié)在枝頭的桃花瓣

那些花瓣，被風吹成翅膀，吹落

一片一片向北飛去

飛過我們的老房子，土墻，獨輪車

飛過俊英家的院落，牛棚，手扶拖拉機

飛過陳家爺爺?shù)幕h笆墻和門鎖

飛向你熟睡的地方

像一場大雪，蓋住你的墳頭

 

遠遠地，我喊你一聲

眼淚就簌簌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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