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雷滾滾（外一首）

——寫給走遠(yuǎn)的父親

 

作者：史映紅

 

巨雷滾滾

 

窗外烏云蔽日

電閃雷鳴

就想起相似景致

 

兒時逢電擊長空，巨雷滾滾

嚇得縮作一團(tuán)

爸，您遠(yuǎn)在單位

漆黑之夜

怕滾滾巨雷，擊穿咱破舊土屋

把孤兒寡母掠走

 

約二十年前

我好動的兒子

常被巨雷趕回

雙眼驚恐，小手顫抖

似乎微微喘息

變作滾滾巨雷

 

近年您也怕雷

怕雷聲后傾盆暴雨

怕雨水帶走兩座院子、破舊老屋

此刻，電在揮舞

像神仙作戰(zhàn)

雷在巨吼，像天塌地陷

您終于聽不到了

睡得香甜

 

夠了，八十年

生活過、勞動過、養(yǎng)育過

做該做的事

盡該盡的力

不欠國家一根針

別人半根線

因?yàn)闊o愧，遠(yuǎn)行決絕

只把我留在冬天冰里

 

那綹紅，痛在心里

 

那時我五六歲

跳起來的指尖

夠不著世間最低的惆悵

您在偏遠(yuǎn)鄉(xiāng)鎮(zhèn)上班

休假回來

我成歡樂的鳥兒

出出進(jìn)進(jìn)地飛

糖果、餅干  

好看的文具盒

我是伙伴羨慕的星辰

您做飯、挑水，圪蹴著抽煙

陀螺般轉(zhuǎn)

大汗淋漓

 

那次看您小跑著回家

額頭血流如注

您對著鏡子擦拭、手微微顫抖

至今不知曉

修整那棵巨大核桃樹時

是斧子擦傷，樹杈撞破

我從未有的怕，只知

撕心裂肺地哭

哭您血和傷，怕和疼

那綹鮮紅，是閃電

擊穿四十年后的心

 

您一生向善

未攔過一隊(duì)螞蟻行進(jìn)

未妨礙一只蝴蝶起飛

我親眼看見

那枚金色落葉與您激情相擁

您小心托起

輕放于土地

 

想想誰都要回歸土地

半年前，您走到大地深處

再也沒有病痛、血跡、藥物

沒有訛詐、欺騙、債務(wù)

天堂里，肯定有諸多娛樂項(xiàng)目

知道您都不愛

卻與我一樣

讀書、寫字、品茗

想著彼此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duì)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bào)》《詩刊》《解放軍報(bào)》《青年文學(xué)》等發(fā)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xué)《吉鴻昌：恨不抗日死》；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于魯迅文學(xué)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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