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秋天（三首）

 

作者：宇萍

 

說秋風

 

今天都在說你

我合不上的那扇窗吱吱呀呀

油煙的管道轟響

三羊說被吹走的我和她會在天空相遇

飛機馳過的航跡云走得匆忙

更遠的地方，是草原上我的馬匹

代替我騎在它背上的，是你。

吃草的牛低著頭

你吹過草尖，吹過它們美麗的臀部

勢不可擋的氣勢

讓每一捆牧草都蓄滿金子般力量

我留在山坡上的羊群被你放逐

雁陣順著你的方向飛

好像有另一個我，向你交付靈魂

用動詞的看或者聽

在長調里約會遼闊

在大海里約會渺小

在星空中約會明月、詩篇和風旗

直到暮年。和平與愛

穿過我合不上的那扇窗

吹進房間。翻過書墻和愛人的臂膀

落到一支盛開的玫瑰花上

人們說秋，說風，說變天

說你。你是秋風，當吹向任何地方

 

秋天的根

 

其實，我最想向朝南的那片土地生長

我想占據溫暖的位置

聽每一粒泥土在白晝和黑夜里喘息

我觸碰靈魂，聽他說

土層之上的陽光

說燃燒，說一根松柴被丟進火焰

我抱緊自己

無視粗糲，沙石，缺氧，黑暗

深一腳，進一步

在冷與更冷之間向下扎根

我不與思想交談

思想于我，也是多余

我盡力伸長，向朝南的那片土地

直到成為夢

成為泥的一種

但時光吵吵鬧鬧

多年后

在我之上

一棵樹，將對我陳述南方以及南方所有的

溫暖，新生和蒼老

 

一個秋天的夜晚

 

這個夜晚，格桑花在開

它的顏色像從八瓣潔白的小船上

暈染出來

月華流水一樣流淌

夜色靜止

燈的火芒在人家窗子跳動

從瑩白到暖黃，冷到暖

一個晚歸的人

推開房門，帶回滿身的風月和風

 

樹在街角，今天開始落葉

秋風變得堅硬

它摩擦植物的聲音從我的夢里傳來

我推開窗

月色就嘩嘩流淌進來

我的影子是一株蘆葦

在白色的水面輕輕搖晃

 

我走在水邊

風蕩起月光的波紋

不斷附和我的心跳

這時，夜色盈野

時間的光，在流水東去的月華里

悄悄更替

 

　　后記：

　　《說秋風》寫于9月22日晚，那天呼市大風，次日寒意呈洶涌之勢，先生幾次囑我穿秋褲，皆無果，一場秋風過境，才終于把秋褲套身上。

　　《秋天的根》寫于10月14日晚，疫時居家辦公，黃昏在小區散步偶得。黃昏時，垂柳柔軟的長枝在風中搖擺，國槐樹的莢果飽滿鼓脹，稍縱即逝的夕光照得萬物溫柔。在這樣的溫柔里，小孩子們在廣場上嬉戲，一群一群的麻雀飛來飛去。這樣的黃昏十分美麗，尤其在疫時的呼和浩特，更為可貴，使我感到一種仿佛從未來向現在的召喚，這是小區封閉十余天里，我所能感知感受到生活活力的少數片斷之一。

　　《一個秋天的夜晚》寫于9月19日夜，先生晚歸，一邊等他，一邊在燈下看書。他推門進家時，我聽到風聲被他關在門外。詩中＂風月＂二字指酒和煙的氣味。那天夜里沒太睡好，看到月光在窗簾上一點點移動，如水一般。

　　生活吶，就是我們記住的日子。我記性不好，索性就用文字記錄吧。預報說新一輪降溫已在路上。秋天，再見啦。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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