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方言掏一塊空地（組詩七首）

 

作者：徐作仁

 

1、往煙鍋里摁滿方言和黃歷

 

柴院己經打了紅戳

舊籬無法攔住雜草

用牛皮紙快遞來的阿莫西林

消解不了內心的炎癥

 

那就敞開失修的窄徑

走過紛披的密草

隨便找一塊石頭，坐成故事

 

往自我深處撒一些雞聲犬吠

往煙鍋里摁進方言和黃歷

掐準每一種作物的大好時機

安排陽光和雨水

讓麥子旺盛，讓菜花修飾日子

 

而天空高遠，大野空闊

留守井臺的風慢慢慢慢的吹著

吹傷鄉村內心

 

2、打開思想，與自己再擁抱一次

 

懷揣藉貫，與小名一起還鄉

我沒有衣錦，也不是榮歸

黃歷記錄著動土修繕栽種刈割

這些著名日子，我已經一一銘記

 

村頭，百年流水洗濯我的腳丫

唱曲的雀子，把我的笑聲

銜給高粱、豆莢和野菊

 

籬邊，白菜舉著露水

舉著我清潔的眼晴，記取安靜

新筍像筆，抒寫雞鳴、炊煙

 

坐在檐下老磨旁邊

我心中一圈一圈故事葳蕤生光

我笑了，笑得恣意

 

趁光陰還沒有硬性規劃

我，與自己再次擁抱

 

3、倚著早晨，給內心注一劑閑恬

 

就這樣倚著早晨，靜看陽光

在塘里淘洗炊煙，淘洗菠萊葉

母親的陰丹對襟，是線裝書里那一頁默誦成韻的好詩

 

籬階兩旁有著本分名字的植物

比如清明菜、蒲公英

樣子老實巴交，還沒放下露水

 

春天晴好，村莊敞亮

雞聲叫紅的桃花，給斜檐

簪幾朵端莊，給內心注一劑閑恬

 

從麥地回來的父親，他的身板

被麥苗拔節的聲音

撐得多么硬朗

 

4、把夜色，關在門外

 

十一月，蒿草丟掉綠色的腳步

被暮風攆著往低處趕路

草蟲一聲一聲，把黃昏

推搡進疏籬，揉淡幾朵瘦菊

 

你熄掉煙鍋，把寂寥推出門外

在灶上煮好水，煮好心情

 

瞥一眼墻上啄米秒針

你等著那個說定的時間

等老年機，裝來兒子

 

還有一分鐘了，你清清喉嚨

不想把氣喘，喘進手機里

 

5、直面夜色，讓內心安分守己

 

犬吠撩人，黃昏從遠處拐過來

叼著籬上的野三七藤搖來搖去

 

害夜盲眼的雞聲在空階呼朋喚友

嚇得門檻下的蛐蛐不敢高唱夏天

 

守院的老花鏡，瞅東廂無人

瞧西廂沒影，夜就像蛇的大信子

卷縮著幽傷

 

鴻茅藥酒瓶里還裝有半杯鴻茅

快遞的問候，下肚就熱烙烙的

 

把所有房間的燈全部摁亮

讓跟著腳跌撞的影子退避三舍

讓內心安分守己

 

6、在老井，舀亂一瓢水聲

 

芭茅草拖著一股風，從低處

爬到高處，又從高處滾下低處

砸出城鎮一體化滯留的荒蕪

 

老墻上習慣回憶炊煙的麻雀

沒有三五成群

門階旁不擔心被割掉的革命草

也耷拉著腦袋

留守的黃昏，老態龍鐘

 

把銅煙鍋使勁磕成日子

踩過滿地的前世今生

老漢站在老井，用咳嗽

捶了捶腰桿

用類風濕，舀亂一瓢水聲

 

7、老屋，幾平方米安康與念想

 

月光落在青瓦上，模樣輕靈

風輕言細語，數著月光腳步

數出一米又一米笑聲

 

堂屋明亮

娘從篾蘿里掐下一截方言

點灼煙鍋里的農事

一臉歲月熠熠生輝

 

正在給鋤頭加塞子的老爹

嘴上吧嗒著一些好聽的名字

他手上攥著著名的黃歷

他頭上的白發白得生動

 

驚蟄起身了，爹娘的良辰美景

隨著月光也起身了

吹進窗口的風，與他們的身骨

與他們內心的安康和念想

一一親近

 

承諾：本稿件純屬本人創作，授權平臺，先許轉載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