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外五首）

 

作者：文年

 

初冬

 

悄悄地離開了你，故鄉

高原上的冬天急速而來

你的懷中揣著什么

一生所有，只是孤單的身體

猶如宴席上的酒杯

年復一年的受損

這，又是一條嶄新的路

重新喚起了我的熱情

于是，想起你

我的快樂又增加了一分

 

初冬的地野上

我無數次懷念著青稞

一年年的黃透

一年年的蒂落

唯獨一種糧食

在人生的遠路上不曾滋養

這樣的花開

注定了每個人的孤獨

 

當塵世的畫面在宿命里上演

一條溪流注定把它分為兩半

前世的夕陽濃重

遼闊，尊貴至極

王者般端坐金鑾圣殿

奔跑的冬天

鋪天蓋地

遠方的遠方

是更遠的遠方

無數細碎的吶喊

擁擠在密密麻麻的人間

 

疑問

 

誰會記下群山的偉岸

只有我這樣的忠貞

才敢于倒在祁連山荒寒的巔峰

白堊紀過去了

落日深藏山后灰蒙蒙的天空

黃褐色的巖壁

純粹。潔凈。

 

我這個絕望的人

早沒有回聲的話語

喪失一切，又擁有一切

這最后的高原

我為你祈禱

我這貧瘠的荒原上，

你是最后的玫瑰

 

多少年后我成為自己的村莊？

上百個庭院

為你騰空的歲月聳立荒野

一生中最窮困的那些年過去了

流水返回高處

風雨停歇

住在暮色已深的孔家莊村頭

是否，我成了一個孤獨的守望者？

 

什么都在來臨啊

什么都在離去

在疑問中我張望著你

我累了，群山也不能讓我感動

而念落日的人，她是否就是落日？

 

月光

 

村莊睡著了

荒野朝天

月光鋪地

我守望著家園

在黑夜的嘴唇上

寫下月光的名字

愛人已入夢鄉

我站在村口喃喃細語

一生和一念之間究竟相隔幾里

 

透過夜的長窗 我瞥見

成片、成片的紅樹林

在月光中

掩蓋了人世灰暗的泥士

畢竟，只有一個世界

為我們準備了遲來的春天

我們按部就班成年人的規則

繼續著孩子的游戲

望著淺淺的河流

雪山也近在眼前

當雪山，河流與月光相遇

降落的這個故事

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

有你和我，還有很多人

 

黃昏

 

在日暮的昏黃和恬淡的寂寥中

多么希望有一個我期待的聲音

在余暉中等待降臨

這金光燦爛的遺產唯獨留給虔誠的人

夕陽濃重，熱烈審判銹跡斑斑的大地

以及原始的金黃和錯綜復雜的暗影

 

走過鄉間的小路

我的雙眼依舊在尋找日落

只有落日永遠平等地看待著人世

那屋頂的炊煙

漂浮在五彩斑斕的山野

心底里的思念

幻化成潺潺流水的小河

 

此刻，高原藍如猛虎

被透明的手指無垠地撫慰

此刻，大地蔓延蹂躪的美

燦爛而輝煌

即使隕落著你們

也照亮那個金黃的召喚

在遺忘之上

在夢囈的呢喃中

在天地的中央

聆聽遠古的呼喚

鳥兒啼叫著

一切即將開始

一切僅僅是啟示

 

血月

 

血月升上了天空

軀體里的火焰

在村莊的荒野上燃燒

我的村莊啊

我站在血色的月亮下

揣著一陣又一陣的疼

淚水滴在孔家莊的袖口上

一縷清風拂過古老的窗臺

不知這是故鄉的第幾個千年

 

那穿過達坂山的風奮起四蹄

饑餓的湛藍吞下了整個東川

回眸遠眺 任憑時光流逝

十月，將這個世界無情回避

門，是近眼前這寒荒的草原

那個和我失去同樣東西的人

已無法找到立足之地

你停下來，面對枯萎

注定要在十月迷失方向

如同帳篷頂直上的炊煙

在不停地尋找更加寂寥的空間

 

雪

 

空曠中的故鄉彌漫著憂傷

一場大雪帶著埋葬和燃燒

漫天而來

在黯淡的墻角里

冬日的凜冽來臨

一個時代發育的秘密被深掘

雪  紛紛揚揚

鳥鳴與枯葉潰散

 

寧靜的雪后

回光返照

那一聲鷹唳

這匆匆流水

空余天空中

密密麻麻的

淚珠

 

狂野深遠

道路沉郁

無法走向曠野

無法融入雪的潔白

四角的天空下

人類 成為天地間最陌生的兩腳獸

 

　　作者簡介：陳文年，男，漢族，筆名高遠，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現就職于海北州祁連山報社；先后在《中國紀檢監察》《經濟日報》《青海日報》《青海湖》《齊魯周刊》《雪蓮》等發表文章，出版詩集1部。

 

本文由史映紅推薦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