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故事的村莊（詩五首）

 

作者：徐作仁

 

1、就一碗老陰茶，閑看小小的幸福

 

鳥放下天空，放下飛翔的綠

在只剩兩粒青枇杷的枝頭打盹

五月就一下子熱了

 

抹一把嘴角栽秧萢的酸甜

坐在門檻，把四月翻檢出來

一一瀏覽，計算

葫豆割了、玉米薅了

四季豆上杄了、菠菜種撒了

就連那半廂葉子煙，也澆過糞水了

 

光陰斜在臉上

日子的折皺又加深了一些

咳半聲嗽，清清梗在喉嚨里的小滿

就一碗留守的老蔭茶

閑看穿過枇杷樹葉的太陽

被階前的螞蟻，舉成一隊金光

舉成小小的幸福

 

2、舀一瓢蛙點，擂響村莊

 

五月，葫豆角摘了

豆桿上舉著夕陽的汗粒

麥芒上挑著雀聲的嘰嘰喳喳

受誰指派，一下一下把天空攪黃

 

從拐角冒出來的黃草帽

鋤把上掛著蟬鳴、執(zhí)拗和累

身披晚霞，讓山風(fēng)獻(xiàn)出敬意

 

敞開的小屋，騰出手扶穩(wěn)咳嗽

用竹勺往缸里舀一瓢月色

心就靜了，蛙點就擂響了村莊

 

3、一桿煙鍋點灼正午的空寂

 

遠(yuǎn)處狗吠叫一下，又叫了一下

風(fēng)終于翻過瘦削的籬笆

與泥壩上的舊事打諢嘮嗑

三五個腳窩里，瘦草支支直立

 

一桿煙鍋點灼正午的空寂

拐杖上打望的雀子沒發(fā)出聲音

松松垮垮的時間長了一米

又長了一米

 

麥子豆子和笑出黃牙的包谷

在去年，跟著政策上了搬遷車

曬壩上，嗆鼻的汽油味還嗆著鼻子

嗆出兩聲干咳，像炸雷

 

4、六月，把笑聲掛上柴檐

 

黃昏從籬笆上的土三七藤長出來

麻雀們你銜一點灰我叼一點黑

吊在竹梢打鬧嬉戲

 

走一溜蟲鳴，踩幾句蛙鳴

收包谷的人，背簍里

那些豁了牙的黃包谷，個個憨實

 

風(fēng)黏在他腳跟，用汗味與甜味梳理柴院、泥壩、石階

梳理樸素的日子

 

他把笑聲一句一句掛在檐下

把苦難、堅持和幸福掛上

月光，把村莊的夜抹得干干凈凈

 

5、把日子，嚼出好味

 

在井臺提起一桶浸著星子的夜空

提起一桶講方言的蟲鳴

把一張張老照片，靜靜清洗

 

走夜的鳥雀，用笑語

把你的內(nèi)心涼意，順田埂散發(fā)開去

蛙點無意，敲輕你的腳步和身子

 

柴扉敞得清明，扶著門框

你順便眺望一下田野上的風(fēng)

順便想起掛莢的豆秸，開紫色的苕花

 

你內(nèi)心很平靜，關(guān)上夜色

就蠶豆小酒，把日子嚼出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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