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北方交響曲（節選）

 

作者：牧子

 

黑河水，向北流，流到北斗家門口；

北斗星，照天地，照得家園像仙境。

 

黑河水，碧連天，天上人間好河山；

天多大，地多寬，人心就在天地間。

 

——新編童謠

 

第一樂章：北方，凄厲的訴說

 

1

 

北方的凜冽來自那個深冬

破冰而出的弱水

流了幾千年

才流進北方的一首歌謠里

 

2

 

北方有家

家的破敗猶如撕裂的疼痛

像雪花落入刀傷一般

刺骨的冰冷  而且

血跡僵硬

 

疼痛深入骨髓

北方的山河在那個寒冬里

瑟瑟發抖

 

必須有一條河向北流

北方的家需要一條河的滋養

北方的兄弟

渴望一條河為他療傷

 

3

 

在那個嚴冬

思想被牢牢栓在黑暗的囹圄中

那里充滿了愚昧和妄想

充滿了野蠻的動議

文明的光焰沒能照亮我的北方

北方在嚴酷的寒冬里

由死寂變得腐爛

 

北方的家  北方的牛羊和馬匹

添砥著干涸的原野

以及原野上沒有水分的巨石

笨拙的雙腳

再也走不出北方低迷的宿命

 

第二樂章：北方，天上凈土

 

1

 

天上的北方很高

北方的家該有陽光的照耀

 

我在北方的兄弟

眺望高高的雪山時

看到了一柱藍藍的煙霧

裊裊升騰  在北方的原野上

高高舉起一束美麗的云朵

那是只有在北方才能升騰的云煙

北方和天空在一起

跳躍

 

我的北方  我的藍藍的天空

腳下沒有絢爛的花朵

但我的北方卻依然在天上

唱著長天遼闊的歌

 

2

 

天上的北方沒有氤氳的霧氣

北方在天上沒有雄偉的宮殿

沒有音樂也沒有舞蹈

北方的人們親如兄弟

依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日子

 

只是

他們的衣物來自野獸的死亡

他們的谷物來自焦渴的土地

北方和天空在一起

天上  好多年了

都沒有雨水的浸潤

來年的日子依然很長

北方和我的兄弟一樣

嘴角流著艷如霞光的血

 

3

 

這是天上的北方啊

沙土一樣的日子延綿不斷

沙土一樣的生命延綿不斷

生就生了  死就死了

就用我們的骨血澆灌她吧

我的北方

純凈的北方

 

第三樂章：北方，一根葦桿上的復活

 

1

 

其實  在北方的深處

來自天上的一條河流

正在狂奔

向著北方以及北方的家

 

天地初開

混沌的世界被一條耀眼的光芒

美麗地撕成兩半

一半是佛的思想

一半是佛的肉體

 

弱水三千  三千弱水

自西向東一路狂奔

波濤里漂浮著一根葦桿

 

2

 

三千大水裹挾著一根孤獨的蘆葦

自高遠的天上傾瀉而來

葦桿高昂著頭

劈山鑿巖雷霆萬鈞

我的北方  自此

開始有了文明光焰的照耀

北方的兄弟雙手合十

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幸福的接受了一次高貴的

灌頂加持

 

面對三千弱水

卻只愿取其一瓢的那個人

保佑了我的北方和我的兄弟

 

3

 

姑且  就取其一瓢吧

我親愛的兄弟

光燦燦地潑向北方

北方便生長出了萬物生靈

北方便有了青山綠水

北方的人們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卻生有生的尊嚴

死有死的儀式

 

北方活了

我的兄弟便得以永生

文明的光芒  從此

在北方的大地上生了根

發了芽

長出了果實

 

姑且  就取其一瓢吧

北方的豐盈就仰仗這瓢水了

北方的人們為了北方的永生

雙手合十

五體投地

 

第四樂章：北方，母性的土地

 

1

 

在北方

流動著的  是一條

孕育高貴生命的河流

蠕動著我的思想

向著北方更加遼遠的溫床

挺進

 

孕育生命的河流

流淌著滿河的乳汁

滋潤我褶皺的靈魂

澆灌北方曠日持久的硬朗

 

2

 

忽然想起北方的夜里

星斗依稀  月光迷離

北方行進在西風呼嘯的原野上

那時候  我和我的兄弟

以及北方質樸醇厚的人們

站在北方寬厚的脊背上

濃濃的鄉愁流淌成一地的惆悵

滿滿地  填裝在我的胸膛

 

那時候  北方在黑色的土地上打坐

臉上涂抹著我的圖騰

手臂上鐫刻的那只蒼狼

在對月長嘯

 

北方黑色的臉龐

漸漸地顯出星光

照亮了我的山川我的森林

也照亮了我充滿惆悵的胸膛

北方的腳下漸漸地開始濕潤

開始有了花朵的芳香

 

一條弱水

一條帶著佛的恩賜流淌的弱水

使我的北方看到了東方的一縷光亮

 

　　作者簡介：牧子，本名劉維平，1968年生，國家三級作家。有作品發表于《詩刊》《北京日報》《青海日報》《長治日報》《青海湖》《雪蓮》《南國詩報》《新大陸詩刊》(美國)、《詩家園》《當代華文作家》《延安文學》《時代文學》等報刊雜志，有作品入選多部詩文選集。1993年入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學習，系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青海省海北州文聯副主席，海北州攝影家協會主席，《金銀灘》文學雜志編委，《西部詩報》副總編。出版詩集《回望家園》《牧子詩選》《一塊胎記或一朵花》,出版散文集《穿過時間的縫隙》、地方歷史文化文集《靈動天境?祁連》，編著紅色歷史解說詞《祁連忠魂》，參與編輯《祁連歷史文化圖鑒》《海北文藝家傳略》《天境祁連——自然生態?人文風情?精神家園》畫冊、《鐫刻歷史的老墻——關于祁連縣峨堡古城遺址的歷史記憶》等圖書十余部。

　　現從事史志研究工作。

 

本文由史映紅推薦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