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作響的柴禾再次煮熟村莊（詩三首）

 

作者：徐作仁

 

1、啪啪作響的柴禾再次煮熟村莊

 

春天張著癟嘴在籬邊飲啜二月

柳樹伸出瘦手，捉了一股山風(fēng)

捉了兩砣寂寞晨光

 

菜地回來，半籃纖細(xì)的冬寒菜

映出母親一臉皺紋

一只蛾子傻楞，追趕龍頭拐杖

 

睡不著的后三十年被晨風(fēng)吹亂

麻雀子叼著老慢支在空壩蹦跳

雞婆咯著方言跟在母親腳邊

 

母親攏一下歲月，坐回灶間

用呯呯啪啪的柴禾，煮熟自己

煮熟一個人的村莊

 

2、就一碗老蔭茶，閑看小小的幸福

 

鳥放下天空，放下飛翔的綠

在只剩兩粒青枇杷的枝頭打盹

五月就一下子熱了

 

抹一把嘴角栽秧萢的酸甜

父親坐在門檻把四月翻檢

葫豆割了、玉米薅了

四季豆上扦了、菠菜撒種了

連那半廂葉子煙也澆過糞水了

 

光陰斜在父親的臉上

日子的折皺又加深了一些

用半聲嗽清清喉嚨里的小滿

父親心平氣和

 

就一碗老蔭茶，父親閑了

閑看穿過枇杷樹葉的太陽

被階前的螞蟻舉成一隊金光

舉成小小的幸福

 

3、揮動鋤頭，宣布村莊

 

鳥鳴在屋瓦走動

空寂的聲音剛好從亮瓦透過

像兩根手指，翻開僻靜

翻開一本黃歷

 

這是很有耐心的秋天

走下黃歷的八月，走向墻角

直接照亮堆放著的鋤頭扁擔(dān)

照亮長了老年斑的日子

 

從往事里醒來，爹用一桿煙

把幸福與苦難裊成兩聲咳嗽

整理好腰間盤和類風(fēng)濕

借用斜光，抹平內(nèi)心

 

拉開柴門時，風(fēng)很小

揀水槽滴答的秋聲大過天空

舊籬外，芭茅草的樣子

高于一朵秋南瓜的瘦花

 

順手抓一把矮了半截的蟬噪

團(tuán)成石頭朝空山擲出去

以老鋤頭上下?lián)]動的方式

宣布力氣，宣布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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