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把念想安頓蛙聲（詩四首）

 

作者：徐作仁

 

1、看水的人

 

鋤頭在手，綠蓑衣穿行田間

看水的人非常神圣

水是糧食、村莊、日子

看水的人，看護著民謠和農歷

 

這里理一道溝，那里補一鋤土

管不了天，你要管好水

讓水聽話，水不白流

 

看水人用一窩一窩腳印占領季節

看水人用一條一條泥道揀出鄉村

有鳥兒用最好的聲音叫響你的小名

有稼禾用最美的姿勢扶穩你的肉身

 

看水的人呵，把水看得好好的

 

2、抓一把念想，安頓蛙聲

 

腳放進五月，踩住要走失的田埂

讓小南風叩拜留守的大豆高粱

屁股在石頭上坐成一個坑

裝些草質的水澆灌萎縮的黃昏

 

貼近柴院，貼近肉身

用肅靜打開銹蝕

讓塵封的方言再干凈一次

讓祖牌再亮一回

 

沒時間嘆息，伸出自己的手

抓一把念想，安頓蛙聲

找出鋤頭、草帽、種子

趁天未黑，安排一場久違的農事

 

3、一甲子念想，與雜草和睦相處

 

陽雀叫了三聲

一坡黃昏就壓在你背上

風吹草低

比草更低的是你的企望和勤奮

 

三只羊，先你一步走出沒上鎖的茂草

用無邪的方言，把五月叫淡

你用一手托著背簍上的日子

騰出一只手，扶穩自己的內心

 

立夏、小滿、芒種

押給城市的地，容不下稼禾戶口

農歷的好日子、好活路

只屬于拿社保的四言八句

 

舊檐還沒坍塌，祖地尚需留守

攥緊一甲子念想

你和羊，與占地為王的雜草

和睦相處

 

4、留守著犟拐拐，與兔兒坪相依為命

 

鳥翅像誰的手指拈起夜的一角

一聲清脆就揭開兔兒坪的早晨

一顆一顆念想在籬邊青菜葉上

把自己擦拭得干凈明亮

 

你比井水先一步醒來

提著桶走回菜園

澆水淋幾棵小白菜

是你跟七月的對抗

 

你和兔兒坪相依為命

必須堅持、堅忍、堅強

你留守著你的犟拐拐

把日子侍弄像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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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