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雜記之一（五首）

 

作者：徐作仁

 

1、空院記

 

門檻邊，小資乍現

 

新草從舊草的腳跡里長出來

新草新出景象的偏旁

 

家雀跟著家轉了戶口之后

野雀在空院，小資地叫了一下

 

時間的灰布衫在一綹陽光中

返光，沒有半點情緒

 

誰著無影衣裳，從門檻

進進出出，出出進進

 

空院，又空了一點

 

2023.1.5

 

2、干塘記

 

太陽照在枯水上，藕塘萎瘦

一些自由渙散的浮萍

用虛偽，給藕塘做景色

給詩歌做手腳

 

一層稀稀疏疏的綠，學綠的樣子

裝飾黯惡的敗水淤泥

幾匹萎葉，圓不出金珠銀珠

擎不動小小的早慧的蜻蜓點水

 

革命草搶占大半個干塘*

不須天時與地利

一只瘦瘦的荷劍冒出來

以求生態平衡、持續發展

 

風不干凈

風甩三張棄紙于塘面

太陽耀眼，這人文主義的詞句

不管怎樣，都不能入韻

 

2023.1.12

 

3、狗尾草

 

荒地上，時間多如牛毛

有的從鳥嘴上掉下

有的從畜便中冒出，風一吹

就長成無人看管的狗尾草

 

這草生長力強，嫩時牲畜愛吃

干后可燒火鋪床

還具有清熱祛風的功效

不過，它的的確確是野草

 

崇尚莊稼時，它活得提心吊膽

狗尾一樣，向農人乞憐討好

生怕鐮刀割斷頭顱

擔心鋤頭鏟掉根腳

 

土地轉向，村莊年老

在荒地，它顧影自憐

誰會掐一尾時光，認真地

走在回鄉的小路上

 

2023.1.19

 

4、空寂，很大很大

 

家遷了，屋逗留成暫住人口

娘從嘈雜、手癢、無事生非中

偷出簡單身體，坐在舊門檻

一棵野蒿，占據著門檻邊

 

“不知是不是被鏟過的家伙”

“膽子大了，連人都不怕了”

按娘德性，是不準雜草進院的

不準雜草搶占時間與空間

 

一米之遙，一只麻雀睜著小眼

盯著娘吞咽著的蘇打餅干

“肯定不是黏人的那只家雀”

娘掰下一小塊，丟出愛心

 

喝一口有漂白粉味的保溫水

娘騰手拔掉野蒿，習慣性的

看了一眼泥墻掛端五的地方

空寂，大過陽光打下來的光彩

 

2023.2.9

 

5、塘水淺了又淺

 

水鴉雀站在裸出塘面的石頭上

像站在塘邊打望的老爸

 

荷花沒開，蓮蓬不結

一只蜻蜓在記憶中聰明伶俐

慵懶陽光斜擱半張荷葉

水鴉雀把尾巴和時間

翹一下放一下，放一下翹一下

黑中那兩點白，比陽光強烈

老爸的昏眼再次受傷

 

公文的硬性指標把塘水抽干

去年或前年九孔藕，發不出芽

荷劍穿了一雙小鞋，頂不出

駐留紅蜻蜓的天性與英姿

小魚蝦脆藕片的企望落了空

水鴉雀喑啞，老爸害了白內障

 

風吹陽光，陽光懶散

陽光下的塘水，淺得瘆人

 

2023.2.18

 

承諾：本稿件純屬本人創作，授權平臺發布，允許轉載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