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總在感覺之外（組詩）

 

作者：君子美植

 

旅行者

 

旅行者 時間

謊言 目的

設計的神學

蜂擁而至的歷史

升騰升騰升騰

劈開世界

劈開世界

那難以揣度和

反省的疲倦與記憶

反向選擇的

緘默與

幻覺的發條

無法表達的生命機器

那生命 禁錮的恒久

 

果核

 

果核 空空的

變成歸宿或

趕路者

野草

在無邊

道路的山丘

涌出春天

涌出綠色的皮膚

蘑菇久違地長出身體

泥土回到黎明

星辰 傷口

各自說起自己

悲傷的遺言

海浪

謀殺了誰

海浪謀殺了

寂靜礁石的樂聲

和弦 和它體內撥動的

虛構的摸索

一切熟悉的

正如一切

陌生的

什么都不能確認

直到它們

彼此

觸摸

彼此的靈魂

彼此熔煉彼此的靈魂

如一條船 在水波上

如一條船 從死亡中

嘗出湖泊

嘗出

蔓延的血跡

嘗出藍色翅膀

垂落的房間

嘗出寂靜的俯瞰

靜默的天平

隱形的血

風暴的瞳孔

呼吸與

漂泊的去向

以及植物的眼淚

太多的眼淚于陽光中

 

時代的獸

 

沉默降臨

如云朵

小徑分出

玫瑰的腐敗

海之異香

風信子之異香

把我

視作我

視作那

封緘的秘密

或一條透明的航線

時間裂縫里

青苔般的人群

如船舶下

波動的

火山口

海溝的皺紋

計算著 計算著

時間的臉孔和時代的獸

如氣味的眼瞼

豐收的香水

春天 從中

看見

一片溫和的海

春天 從中

看見

一片溫和的海

深處的鏡子

在遙遠相隔的

我們面前

降下云朵

降下更猛烈的風 比風信子的

 

沉默的奴役

 

沉默的奴役

夜晚的致辭

枯井的世界

世間的疲倦

思想復眼的蜻蜓

點燃杏花

點燃杏花

枝間的和聲

和聲那

肌膚間的潮聲

加入你全身的電流

和四壁的斑點

房間沒人

建筑

索取意義

索取存在的邊界

人們居住

無邊無際

人們居住

無邊無際

甚至地獄

臉上都靜止著曠野

 

蘋果沒有果園

 

蘋果沒有果園

黃金鑄成

秋天

和毒藥

在鳥的樹上

繞著繞著雛菊

而雛菊粉飾雛菊

粉飾

白格子

爬滿的襯衣

風暴啟動

曠日持久的昏黑

風暴啟動

昏黑的禮贊

愛人的石頭

和拉撒路的白馬

 

蘋果沒有果園

珍珠

溫和地

生長在鹽沼里

鸛鳥

倒懸階梯

和云的理想

面對我們

那發光的歷史

那歷史的光 只是獻媚

因為蘋果沒有果園

 

真理與音樂

 

光亮不知道閃動的愉悅

不知道

大地遍布的苦銹

需要一場新雪

因為傷口的和弦

背叛了

天籟的琴

背叛了

真理和音樂

傷口的和弦

又使我們

明白了

毀滅和毀滅

那足夠的沉重

足夠的寂靜

失聰的宇宙

仿佛知道

天籟的骨骼發亮

失聰的宇宙

仿佛

日夜琢磨

天使的勤奮

琢磨天使是怎樣

從雪中譜寫莫名樂章

用莫名的聲音

大雪則

從山頂

追逐宇宙的風

宇宙自由的風 自由的意志

 

自由之門

 

曠野

蓮花的夢

目光的石頭

虛無 穿過風

抵達風

無用

但純粹

那徹夜懸掛的骨骼

流干的藍色的血

來拯救誰

殺死誰

而心臟

緊握胸膛 從云霧中

從濃重的霧中

從大氣中

恐懼

則躺下

等待刀刃

等待它堅銳的眼淚與未來

以及現在

或數十年前

數百年前

數千年數億年前

那瀕死的新鮮

那自由之門 鐵銹之門

 

感覺總在感覺之外

 

黃昏在叫賣什么

叫賣什么

在傍晚

拐角處 盡頭

因為你

脫離了我們

存在脫離了我們

脫離了輕蔑的意義

現實宣稱現實

并非現實

眼前的我們于是成為夢境

苦悶左右我們

感覺總在感覺之外

萬物的自我

傳遍大腦

傳遍心里的憂傷

日子虛空

而倦怠

歲月虛空而倦怠 沒有但是

 

寬恕的總是月亮

 

聲響

忘記回聲

回聲惦記泉源

惦記來處

沒有地址的明信片

在郵筒

在心里

蕩來蕩去

如水波的臉

如失真的臉

在大火中

在滾燙的幽焰中

夜晚的藍

夜晚的憂郁

殘留太多艱難災難

太多眼淚

太少信仰

太多被雷擊中的樹

太多彼此

對抗

彼此的幸存者

或幸存者的不幸

夜里徹夜

滾動的淚珠

滾動無懈可擊的瑕疵

虛構更迭 晝夜

太陽和天空

天空 抓住

悲憫苦澀

月光的夜晚

鮮血涌出 像彈孔的星星

寬恕的是月亮

寬恕的總是月亮

 

絕望的鏡子

 

鏡子

伸出手來

與絕望擁有彼此

成了孿生子

成了深夜

被釘死的靈魂的反光

沉默

長久地

坐在石上

朝向曠野

朝向

四面八方

朝向廢棄的門

沉睡的門

海岸扭亮風暴

而死神腳下 默立著人類

 

但愿

 

灰燼何時升起

太陽知道 唯有太陽知道

燃盡背叛

燃盡暗處

不知名的背叛

與爛櫻桃

但愿

醒來的夢

緊鎖的房間和氣流

呼出玫瑰色

但愿琴的

儀仗隊

環繞

我芳香的祈禱

但愿鮮活的日子

化為7個鮮活的海洋

但愿海洋

化為

天上的云柱和你的啟示

 

歸宿

 

歸宿坐滿書房

歸宿與孤獨

挑釁生活

挑釁無盡生活的

模擬與虛無

靈魂

對世界

耗盡口舌

你對世界耗盡口舌

耗盡所有

贊美 體溫

耗盡少年的體溫

少年的詞語

卻辨別

不出

午后的純真

和午后純真的貓的歸宿

 

白云之上

 

并不是嘆息

在發出嘆息

是嘆息

在感覺歲月

感覺歲月靜默的星野

遠如

回應提問

回應生活的提問

和生活的面容

回應生活

失真的面容

而靈魂

收獲的語言 卻

漂浮在 白云之上

 

騷動與絕望

 

鐘聲來臨時

你為何要哭

因為你是誰

我們

相遇了誰

因為我們

相遇了

誰與世界

因為我們相遇了

哀嘆嗚鳴的短笛的世界

還是相遇了

牧羊人

和他的影子

如芬芳的羽箭

因為它們

激發起

韃靼的歲月

也激發了

那看不見的密林

傾斜的世界 在悲風響徹后

 

野獸的睡眠

荊棘頒給的

榮耀

觀念建造

在搖搖欲墜的枝上

如果實 如大鐘

人們隨祈禱

踏雪歸來

如火苗里孕育的藍

 

永恒棲居于命運中

因為深淵

與黑暗

拒絕

放棄磅礴

放棄夢和思念

它們的

秘密和吻

講述著寒流的喉管

講述著嘴唇

結冰的

歌唱的俄耳普斯

也講述稻草人的快樂

思想的癌變

塞滿詞匯庫

吵鬧 貧瘠

又龐大

梭菌和

絳蟲的理論

讓人類羞恥

流浪的臺風眼捉拿風暴

 

神圣的后現代

雖不知所云 卻

依然神圣

騷亂和絕望

沖浪網上

世界卻越來越臟

世界卻越來越臟

越來越愛著無奈

敗興附著委頓

嗓子扯起風

自鳴鐘

竊聽清晨

竊聽夏娃

竊聽上世紀的新聞

竊聽夏娃世紀的新聞

 

03/02/23

詩人畫家 君子美植 攝于哈佛大學校園

 

　　作者簡介：君子美植（Junzimeizhi 廣州 廣東）畫家。詩人。詩歌翻譯家。中國南方大型文學雜志編輯主任。已于國內外知名文學刊物，發表并出版詩作及詩歌翻譯作品若干。出版個人詩歌專集多部。已于中國文學出版社，出版全球發行的詩歌翻譯專集。同時已于美國洛杉磯、舊金山、芝加哥及紐約等地區，舉辦多場聯名、或個人專場抽象及意象風格畫展。

 

君子美植繪畫作品

君子美植繪畫之一

君子美植繪畫之二

君子美植繪畫之三

君子美植繪畫之四

君子美植繪畫之五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