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愛著這片竹子（外二首）

 

作者：姜方

 

你在冰天雪地里沉默成雕塑

連飛鳥都不能喚醒出發的方向

在貧瘠的土地上作畫的人

意志是遠方的山峰

 

用謙虛鑄造一把劍

必定能劈開寒冷的墓穴

作為一種簡單而樸素的植物

用毅力探索貧瘠中的養分和水分

和鳥鳴爭搶一滴露珠

那是板橋筆下的一名劍客

 

在一縷春風中筑巢的靈魂

都能在春雨里讀懂人生

目光虔誠，風景不老

一群鳥兒，從遠方帶來的憧憬

在枝葉間孵化，成為天使

遍地的劍鋒，一直刺向天空

 

選擇你做睫毛的人已經不多

能和你對飲的人越來越少

形形色色的風熏染了長發和胡須

各色各樣的花朵軟化了膝蓋和頭蓋骨

只有我還深深的愛著你

我愿意和你在謙虛而樸素里飲醉

 

還記得那片桃樹林

 

我還記得那片桃樹林

桃花開了謝，謝了又開

像剪不斷理還亂的絲

把這片桃樹林纏成一處心結

 

穿過桃林的那條小河

流淌著無窮無盡的期盼

那些仰著頭的魚兒，在偷聽

一對情人的纏綿私語

 

不能阻擋遍地春花的誘惑

養肥了一只落戶心扉的兔子

盡管早春的風還很料峭

無論傷痛多少，依舊沉穩

 

那塊石頭應該記得

上面的余溫都開滿了火紅的花

相互擁抱的兩條樹枝

摘取了朝霞，還要等待夕輝

 

我詢問過那只落單的蝴蝶

是不是所有的謎都有底

它翅膀扇動

留下一個更朦朧的謎

 

我揣著這個謎淋過多少雨

在這片桃林里種下了一顆心

如今，肥沃的土壤還是沉默不語

來年的桃花如何開放

 

這個冬天是一杯酒

 

我覺得

這個冬天是一杯酒

能灌醉北方的胡楊，南方的燕子

古代的墨客，以及大街上流浪的歌手

而我則是一棵披頭散發的柳樹

搖曳一串生命的音符

吟誦著賀知章的悲歡離合

誰人送他一把剪刀

讓他剪出春天的燕子

 

易水封凍，琴聲嗚咽

沉睡了當年的熱血刀客

時光流轉，荊軻

在史書里坐化成佛

故鄉的云煙

已沒有長衫飄揚的影子

 

岑參立于輪臺

僵硬的旗幟在風中沉默

梨花如歌，黃沙萬里

武判官留下一串馬蹄印痕

你留下了千古絕唱

 

劉禹錫是否還在為一棵病樹呻吟

忘記前頭的恩怨吧

把堅硬的骨骼斜插在酒杯

讓白浪滔滔原野

用這酒祭奠可憐的蒼生

 

爛柯之人陶醉在棋局之中

轉眼幾個輪回過去

世人又何嘗不陶醉在紅塵之中呢

可惜，他們都在輪回里死去

竟沒有一絲痛苦

 

請看看那個抱著吉他的流浪歌手吧

寒風吹拂著滿頭亂發

十指掙扎，劃破一個個白天和黑夜

在他單薄的衣襟下

究竟藏著一個多么執著夢

嘴角掛著一只梅花

在一場雪里抒發著不為人知的情懷

 

我只想和他們分享這杯酒

和李白同伴明月

對影三人

一杯下肚，銀河九天而落

切騎白鹿，逍遙于山巒之間

無論四季何在，甲子何時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