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記憶封存的春天（組詩）

 

作者：張桄聞

 

遲到的春天

 

陽光穿透一個冬的彤云

疲憊不堪像中年時期的希望

姍姍來遲在雨水節過后

寒冷還在昨夜的瓦片屋頂糾纏

這個春天好像摻了假

 

溫熱的陽光灑在菜花黃的田野

努力喊醒了南方高原最早的春天

時光的犁鏵和期待已久的土地深情擁吻

驚起了鴿子低翔燕子呢喃

小草真實地綠了野花嬌羞地笑了

桃紅李白的花蕾鼓起了腮幫

眨巴著眼示意立春不是謊言

 

遲到的春天是貪睡的情人

假裝夢囈挑逗我的耐心與溫存

這另類的打情罵俏是愛的密碼

生命的價值只能感性地體悟

哲學的思考太過矯情

幸福可能晚點

但不會缺席

 

收藏在記憶深處的蕾

 

陳舊的時代千瘡百孔

迷茫和無奈交織的懵懂青春

被精確的沙漏遴選安放

心里還殘存一些雪的記憶

寂寞和孤獨收藏在內心深處的蕾

在等待傷痛被現實敷衍以后

應季節的風蓄勢待放

 

所幸還有一些美好被記憶封存

幾雙鳧雁在村頭的池塘戲水

幾絲垂柳在佛手一樣的風里招搖

一棵歷盡滄桑的千年古樹

在這個冷颼颼的春天綻放新綠

 

三月情結

 

三月，所有描繪憧憬的事物

葳蕤叢生

第一對歸來的燕子

漂亮的剪尾恰似春天的帆

 

無以安頓的粗獷的青春

初戀是迷茫的蹉跎

單純得像一個不經意的玩笑

惟有一路濫觴的詩修補遺憾

 

今夜的星空灰蒙蒙的

一如三十多年前的夜晚

始終也看不見

牛郎織女提著燈籠逛街的暢想

 

一束幽蘭

 

有的人像一束幽蘭

在嶙峋的山崖

在孤獨的陽臺

在春天的尾聲里

在記憶模糊甚至淡忘的時候

悄然絕俗地綻放

靜靜地幽香

 

我不能令季節回頭

去尋覓她的芳蹤

只愿她容顏清麗地裝飾我的夢

經年累月的沉淀

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

她從來就不曾離開

 

好久不為愛情寫詩

 

好久不為愛情寫詩

日子的旋律昆曲一樣緩慢

綿綿陰濡的春雨霸占了整個季節

綠色的濕地蔓延幽藍的傷感

歲月精確地傳遞疲憊冷清與白發的信息

化蝶的夢蟄伏于萋萋芳草

信仰枯萎身心屈從于神秘的秩序

我周身長滿了疼痛與悔恨

我討厭這不絕如縷的細雨

發酵了相思

扯斷了愁腸

 

天堂的門檻已不再遙遠

 

盡管三十年前一個天真的假設

注定了我今生負重的行囊  

給回憶一張單程船票  

青春的祭壇愛情焚燒的檀香  

依舊迷離縹緲攝人心魂  

 

因和果都不重要了  

詩歌的觸須所觸及到的  

一絲絲傷感而又甜蜜的隱痛  

又一次激活了我被塵俗麻木的靈感  

恰如一對燕子的呢喃  

驅散了倒春寒彌漫的晨昏  

又似一陣清風的徜徉  

掃除了歲月浸染的塵埃  

 

菜花黃槐花香丹桂零落寒梅飄蕭  

是誰的風景又妝點了誰的夢  

時間的蹄聲在千年的古道噠噠地輕響  

誰伴著誰在傾聽在探尋時光的縱深  

潮漲潮落月明星稀風雨歷歷  

誰是誰的撫慰誰是誰的牽掛  

所有的回答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的心里都靈犀地駐守著  

一個感傷而溫暖陣痛而幸福的秘密  

 

記憶把時空的距離拉近  

天堂的門檻已不再遙遠

 

　　張桄聞：中學語文高級教師。九十年代初開始在各級刊物發表中短篇小說、詩歌、散文若干。教育是主業，文學是愛好。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