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村，疼痛與幸福（詩四首）

 

作者：徐作仁

 

1、折疊方言和春天，夾進城市日記

 

在山村，透過竹葉，你會看到

陽光流淌在斜檐上的寂靜

 

這是格言里的早晨，鄉親們忙一天之計去了

你隨便挑選某個屋檐坐下

筧水竹槽，會有一滴沒一滴地

把鳥語花香揀進青石缸

用木瓢舀起，就會喝下一朵干凈的白云

 

不須刻意尋找，籬笆上

有陶淵明養過雞在梳理陽光

籬笆外，有范成大種的雜興

在吟哦農歷

有風聲入韻，有水聲入詩

 

遇見一個老人，同他嘮幾句農業

你一定會從他的話語里

學會綠油油的方言

遇見有個孩童，向他打聽春天

他一定會指給教“兩只黃鸝”

 

在山村，你不會孤獨

在山村，你不會感到累

在你戀戀不舍時，請你

把肥碩的風聲折疊起來

把酥脆的流水折疊起來

把方言和春天折疊起來

夾進你的城市日記

 

2、與麥苗一起，領取村莊

 

雪剛剛收撿好幾朵冷寂

太陽就從鳥翅上斜了下來

春天就從梅枝上香了過來

把炊煙染亮染香

 

籬外小徑做完了伸展運動

干凈的綠腰身多么舒爽

雪被里醒來的麥苗，你侍奉一冬的親人

用向上的好樣子，舉起農謠

 

春天真好

取下黃草帽，敞起厚棉襖

你用土里土氣的坐姿打開自己

與麥苗一起，曬曬滿足

領取柴檐使用過的梅花和鳥鳴

領取小溪使用過的白鴨和笑聲

領取村莊

 

3、放寬心，把光陰理順

 

遠村，一灣唱歌的水聲很綠

細草上挑起的太陽也是綠的

有著杏花的姿容和甜味

 

杏樹上站著的鳥聲很綠

把不設防的籬門輕輕唱開

炊煙就攜著方言，與稼禾握手

絮談分蘗、拔節的春天

 

黃歷生長出的日子已經蔥郁

太陽琴的弦音樂也是綠色的

適合靜心，適合給目光

放進一粒犬吠雞鳴

 

把城市化的孤獨和老邁搬出斜檐

把舊蟬與老蛙在瓷碗中泡開

吐濁吸氧，就著綠風

讓心寬一下，再寬一下

把石頭上的光陰

把麥苗上、菜花上的光陰

一一理順

 

4、在遠村，你疼痛與幸福

 

在遠村，把煩惱

放在柴門口的青石凳上

石質的坐痕就會拭亮你的眼睛

用腳板比對一下與黃歷的距離

一朵豌豆花就會輕吻你的肉身

 

在遠村，麻雀們在矮檐上

梳理苕香味的炊煙

晨光踱著閑步，走過籬笆菜園

笑聲中，老實巴交的蘿卜白菜長成銘言警句

 

在遠村，水聲干凈，空氣澄明

田間地頭的俚語，口味很重

就像有芒的麥穗子

直楞楞戳著你的心把子

你疼痛的同時幸福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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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