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描述（組詩）

 

作者：君子美植

 

1/ 閃電的問候

 

無聲喑啞

鍵盤鋼琴

和時間

安詳的肖像

安詳的革命者

掛滿夢想

掛滿

盈眶的熱淚

樺樹 奔跑

向格瓦拉

和他的子彈

我們此刻在等待什么

鼴鼠 細小的遺忘

與衰老

盯著嗡嗡

作響的剃刀

誰能繞過

歲月的

尷尬

與疾馳的輪子

野薔薇迷戀

稻草人 和閃電的問候

 

2/ 膜拜的荒原

 

蟲豸的哲學

討論自己

和森林的明亮

討論

什么屬于

懸而未決的臉頰

彗星的

寂靜與虛空

重組歡愉

與愚蠢的愛人

“美人”的自動販售機

販售自己

雪茄 點燃

那摸索的

石頭城

黃昏 抵達

神仙并

毫發

無損地

穿越 墻上的

裂縫 和死亡膜拜的荒原

 

3/ 無法描述

 

不同 周遭 

一隅的樓梯

旅客 慢慢

照耀的太陽

滾燙的蘋果樹

像世界

殷勤

備至的海棠

鳳仙花載不走

獨木舟

那兒

盡頭的寂靜

遠遠的

深處的

巢穴 轟鳴

把摯愛

獻給時間

獻給 鐘擺的獵槍

那是

海明威的

獵槍

海明威

清晰的心悸 無法描述

 

4/ 映照的夕陽

 

片刻 跋涉的方式

擁有未來

擁有過去

擁有圣靈

除魔的大砍刀

如同那輕盈

步伐的

子彈

不絮叨

只澆灌

只施肥 

只收割

那規律

那規律

墮落的女巫

在果園窗邊 映照的夕陽

 

5/ 鳥兒的喧嘩

 

活色生香

又可恥的

沼澤里

究竟

發生了什么

歡騰的

割草機

與 夢想

難以企及枯葉

和它一萬種

永遠

與夏天

漂浮著 溪水

和溫潤的蓮花

讓沉寂

升高夏日 與鳥兒的喧嘩

 

6/ 每天與我

 

失敗的模仿

有多少人

多少

時間

考慮 真相

考慮 可怕的故事

可怕的機器

推進自然

甚至史前的自然

那走來走去的院落

亂夜 活躍著

恐龍與

醒來的白日夢

用睫毛

撥開石英石

與石英石的哭泣

那里

雨露 重

雨露 重

重重的雨露里

你懷念 每天與我

 

7/ 幻覺的咽喉

 

街頭 攪動方言

與人群

人群 痊愈的云

變成碎屑

更多

蒸騰的活著

或活著的疾病

活著的隱秘

你相信

漫長的墜落

詩的自由

與天空

獲得了

不會消弭的變幻的云

 

我們確認

經驗的

每一次光臨

都在結束時間

結束童年

把激情

交給

巨大的循環

回流的愛

和那

擁抱的雕像

它們在悄悄失去力量與美

失去那升騰的

大理石

墜下的夜

墜下

夜的

所有褶皺

與意義精確的落體

 

自由 從空中

讀它的詩

時而 散亂

時而 碰撞冰塊

碰撞

搖晃的

天空 天水

和一切

似云非云的約定

或記憶

清晨 繞過

絕對的癔癥

親緣的血

浮沉

水面

夢游的世界

幻覺的咽喉

 

8/ 成為

 

翅膀

扇動夜晚

扇動無數蝙蝠

無數的蕩婦

它們在紀念誰 哀悼誰

枯萎必定枯萎

永遠枯萎

新鮮不會

永遠不會

從來不會永遠新鮮

枯花一枝

為誰死

你告訴那

正在逝去或

已經逝去的人們

當你在掩埋

他們時

泥沙

和流逝的江岸

是否

也同樣

就是那逝者

那浪花

淘盡的長江

望著我們

望著

那知勇

而不知恥的

欲望的

搏斗者或

爭斗的獵手

 

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自己

為了甘甜

為了饕餮

為了哪種鮮美

淫蕩的沸騰

為了誰們

逝去的夢

為了飲盡的

泉水的清醒

為了倒吊的

戰栗的生存 或酷刑

還是為了理解

誰的洞穴

誰的廣闊的翼

及至最終

你讓那意象

成為野獸

成為蝙蝠 成為蕩婦

 

9/ 屋內的大雨

 

雨雨雨

說我

并回響 在我

透明的窗玻璃

你如果

報喜 向我

雨中的父

還會 更久

連綿 我身邊

或坐下來

與雨

 

云端坐著父

云端坐著父

 

雨雨雨

喋喋

不休的窗子

墜落雨

從手指的沉默

它打破人類的啟程

沉默更大的咽喉

扼住話語

父與我

仍舊

坐在

陌生人中間

隔著雨

太大的雨

今日

父與我

思念著

無聲的寂靜

于屋內的大雨

 

10/ 玄學與絕句

 

逃遁

遠遠的

經過小舟

經過易碎的水聲

山重 累卵

瓷器 女人

融化

如雪

你流出

汨汨

日光的

玻璃與臉龐

奮力的陽光

午后的鳥

撕扯出 附身的玄學與絕句

 

11/ 與湖的爭斗

 

消逝 接納融冰 翻涌

海之暮色 攪動

邏輯的頭發

你觀望

觀望

持續的鏡子

持續的作答

誰屬于

這洶涌

凍結

流動

濕潤的漩渦

少年的你

可曾詢問過什么

當夜幕

臨到

水中的你

你將仍是美德的水

而誰的焦渴

在等待我們

 

當人們

捫心自問

這世代

這世代的焦渴

有天 或許

他們的期許

會充盈

祝福

抑或

那虛無的簇擁

會使你

感到擁擠

感到

過往灰燼

余下的話語

已歷經

某些人

歷經他們

火焰的內心

及那修辭

戲劇與縫隙里

生出的想象 那美與湖的爭斗

 

12/ 煙火

 

輪舞

退出

贊許 指引

土地的欲望

指引

欲望的

殺人

且不克制

那殺人那形式

那形式

在猜想

我們的教義

我們揮霍的

陌生人

并試圖 描述他們

 

死亡的個性

攪動斑斕

瀝青 克制渲染

而那燒荒的

草地 河堤

斑駁的工程

斷尾的疤痕

城市 城市

飛地的骨骼

還有那被

替換的

鋼管人家

那鋼管人家

與煙火

卻都拖拽著  附近的青龍橋

 

13/ 白描

 

遞歸 實現

加速的瞬間

神經 吊著

閃現

忽然

又隱身

瞬間 無限

來回地

踱步

至腦門

你的馬車疲憊

你的馬車疲憊

疲憊 致

身體消失

于爆裂的城市

 

城市在

抽打自己

抽打城市

抽打房屋

而城市

究竟

想抽打誰

那兒 狂涂的寒風

尾聲

疊壓著

音節

與回響

與回響

殘留的

層層疊疊

凌空的皮鞭 火焰

與噪音的白描

 

14/ 奏鳴的蟋蟀

 

童聲 微弱

其中

不用說

不用說

白費的努力 長久

聒噪的歷史

遙遠 并被

置于高位

那蟋蟀的高位

它們成就

或混淆

觀念的消息

英雄的號令

形態的法則

對話 則遵循

私心的

直翅目

那直翅目

構建的理想國

內心的線索

或痕跡

講授

傳教士

微生物

講授 徹夜奏鳴的蟋蟀

 

15/ 凝視 向上

 

缺憾

外緣的齒狀 兇猛

藍光 神光

展翅

在我頭頂

閃現 在我頭頂

閃現的是什么

是天使抑或

迷惑

已遠離

遠離

修復的細節

遠離光滑詞語

描繪的鱗片

而那 被

磨損的湖水

其中 那背光的

隱喻 流淌

并成為

語言

成為綴滿你

身上的確切的凝視 向上

 

16/ 縱橫的黑暗

 

光澤 變幻

旋律 上升

沉默 隨著鱗片

喙著黑暗與

它的囚禁

短暫拉伸的無限

拉伸的

無限暴力

那無限暴力

囚禁的短暫

收緊

大灰象的糾纏

而你 重擊幻影

重擊幻影的

沉淀物

重擊石灰巖 巖洞

重擊魚凍

濕泥巴

溝渠

和荒田中

凸起的

你能撫摸到的縱橫的黑暗

 

17/ 許多時間

 

逃亡 從

勝利的夜色

肚子

吃進蟑螂

故事 無垠無邊

白駒 飛出

身體的座騎

厭倦的吳三桂

紅顏的法術

只是 手臂

和脖頸

它們咬住深夜

咬住蚊蟲的焦灼

只是薔薇之間的大海

它們歷經

天花板

和霧靄的傍晚

空空的場景

在沉睡

那感動的

每一秒 看過許多時間

 

18/ 碩大的秘密

 

嘴 簇擁著

那過期的日子

是什么

在撫摸

在自始至終撫摸

空空的神情

和悄無聲息的隊伍

很多事情

抑或

木蘭辭

都并非寓言

或哀婉 凄美

或其實

阮籍對

光明的反應

對微弱葡萄的反應里

一定隱藏著 某種碩大的秘密

 

19/ 不說話不說話

 

后悔

沒有群山

浩渺 沒有聲音

崇拜源于

金黃

源于

木槿花的季節

意義計算著終點

計算著

狂奔的我們

和夢想回家的靈魂與地球

 

以后 幾百年

誰會相遇

宮殿

相遇

熟悉的

大街和陽光

世界 魔獸的大旗

日落 蕭蕭

馬鳴 聽到

騎士和

青銅的天窗

那咆哮或

壓低的夜晚 寧靜

寧靜墜落

繼續墜落

不說話

不說話

但其中

站滿了黑暗

占滿了大海的良善

和新娘的孤獨

 

20/愛與不愛

 

平靜的內心

無水 無花

命運的謎

在人的世界

秘密的世界 上升上升

晨光

刺破尺子

刺破世界 那仿佛

并不重要的

水和空氣

寂寞的任務

沒去思想

理由

或離開 或愛與不愛

 

06/25/23

　　作者簡介：君子美植 （Junzimeizhi 廣州 廣東）詩人。畫家。中國南方大型文學雜志編輯主任。已于國內外知名文學刊物，發表并出版詩作及詩歌翻譯作品若干。出版個人詩歌專集多部。已于中國文學出版社，出版全球發行的詩歌翻譯專集。同時已于美國洛杉磯、舊金山、芝加哥及紐約等地區，舉辦多場聯名、或個人專場抽象及意象風格畫展。

君子美植繪畫之一

君子美植繪畫之二

君子美植繪畫之三

君子美植繪畫之四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