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必常詩選（之七）

 

作者：徐必常

 

就如流水（組詩）

 

涼月

 

夜披一身簿紗

夜要我閉上雙眼

讓月亮從頭到尾看我

我又那么順從

把自己的熱血一下下變涼

 

你說天上是一輪涼月

我想說不是，但最終

還是聽你說的

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的脈動連著你的心

我不想捅破，蒙在你心上的那層紙

也不想，把你嘴上的涼月

和我心頭的涼月

扯上關(guān)系

 

月在上，我在一級石階上

看著身邊的一株小草

小草正在努力開花，不看月亮的臉色

而我卻不能。這讓我多么的羞愧

如果蟋蟀不一聲接一聲地叫

我會不會在小草的面前

哭出聲來

 

涼月高懸

比我懸著的心

還高出三分

 

秋草

 

秋風(fēng)襲來

你決意在秋風(fēng)中風(fēng)干自己

然后把一粒粒種子

像一滴滴汗水那樣

落到你的腳下

就什么都不想了

 

而我不能

每到這個季節(jié)

頭上的頭發(fā)

像流水一樣無情

它學(xué)著樹葉樣子

一根一根

往

下

掉

 

我相信……

 

五米之內(nèi)，我相信月色會遇上春風(fēng)

十米之內(nèi)，我相信春風(fēng)會遇上花朵

五十米之內(nèi)，我相信花朵會遇上蝴蝶

在百米之內(nèi)，我相信蝴蝶會遇上我

 

我相信，在每一個夜晚

一個美夢會遇上另一個美夢

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美夢

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興或痛哭

我摸自己的心，它一次又一次狂跳

你可把手伸過來，把它死死按住

 

收割后的大地

 

請讓它在陽光下躺上五個時辰

請讓我并排躺在它的身旁

看天上比翼的鳥兒，聽耳邊的蟋蟀唱

請讓我猛吸一口金色的秋風(fēng)

請讓我對頭枕著的稻草說一聲謝謝

 

請讓我再次收割收割后的大地

我是它的兒子，就要這么撒歡

請讓我給大地敬上三碗美酒

就像兒子，在接受父母恩賜之后

敬上一份孝道

 

媽媽

 

今夜我又一次想起媽媽

四十多歲的男人了，兒子已經(jīng)高齊眼睛

但我還是想呵，媽媽

自從您狠心離開人世

我每次想您時，比您的狠心還狠

媽媽，我兒子在長大，但我卻老長不大

我無數(shù)次想起您的懷胞

想起蜜一般日子里的我

媽媽，其實我的心并不大

我只想有您，媽媽

媽媽，我現(xiàn)在才發(fā)覺

這四十多年來，我努力追求的幸福

疊加起來還比不上您的一聲喊

媽媽呵，我也是千遍萬遍的喊您

但我的聲音空洞，有骨無肉

不像您掏心挖肺那么親切

面對兒子的頑皮、無賴

媽媽，養(yǎng)兒才知父母恩

媽媽呵，但我的愛仍舊渺小

我想再一次回到您的懷胞

從頭來學(xué)愛的博大

 

和日子擦肩（組詩）

 

在11 月 1 日的列車上

 

是喜鵲的叫，還是麻雀的抒情

那么多張嘴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在一個初冬的早晨

在一個剛被雨水淋濕的列車上

 

有人在走動

更多的人

在做低頭族

窗外勾人的景色

再也勾不住人的眼

 

我的心在跑

一個貨郎從身邊擦過

他的叫賣聲和商品

都和我的生活

擦不出火花

 

除了目的地

就沒有更讓我上心的事情

身邊的吵雜想征服誰

但那個誰

現(xiàn)在又在哪里

 

我突然想到

昨天晚上

一群朋友茶余間的家長里短

那些久違了的談吐

其實就是我們想要的生活

 

而此時

我似乎有些著急

著急生活的快和慢

著急本不該著急的事

比如時間會不會在眼前死掉

 

廣告牌

 

你的臉皮，城墻拐角

你笑的時候，春風(fēng)拂面

那一天，我見一個人

心花了，你面帶桃花

今天，有人怒目而視

你桃花依舊

 

我突然就想到

那些在各個場合

出賣自己的人

他們一年四季

生活有著同樣的日子

心中有著同樣的塊壘

也經(jīng)歷著同樣的日曬和雨淋

 

想到這些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

內(nèi)心有隱秘的痛

自己的某些器官

也被釘在廣告牌上

 

烏云蓋過天空

 

這是一張臉恨著一張臉的早晨

烏云一早就蓋過天空

有人欲哭，天矮了下來

有人掏出紙巾

但今早沒有誰有淚

 

這又是一個時間重疊起來的時候

若干人的時間在針尖上交匯

又從針尖上各自走開

時間的結(jié)，以骨骸為線

就這些線

織成了時間的經(jīng)緯

 

是該變成一滴滴雨的時候了

如果不行，可以選擇

變成淚滴

這世界有太多的反目為仇

也有太多雨過天晴的日子

 

而我，選擇不聲不響

我相信烏云會在今早離開

我也相信你腳下的路

會在今后

越走越長

 

七點三十六分

 

七點三十六分

對剛升起的太陽來說似乎很早

睡了一夜的大地還在梳頭

我看見迎風(fēng)招展的樹葉

和從葉縫間鉆出的鳥語

都抒展著翅膀

它們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呢

而我腳下的馬路和屁股下的車輪

并不像人們說的唇齒相依

真相是各自逃避著對方

但又不得不相依為命

現(xiàn)在，就在這條道上

時間的拉鋸己經(jīng)從七點三十六分

過去六分之一個小時

車輪在飛馳

我猛然覺醒，今早的出發(fā)地

必將成為今晚的目的地

 

火車

 

這一路喘粗氣

一路發(fā)牢騷

一路負(fù)重奔跑的家伙

腳下只有一條路

身上卻有千鈞的重量

它常常，把道路跑成命運之河

而兩岸的鮮花和果實

它是不敢看的

它怕自己心猿意馬

它怕猿棄它而去

它怕馬回到南山

它怕一個人奔跑

一個人發(fā)脾氣

更怕一個人哭

 

燈光下

 

燈光下躺著想清晨的鳥鳴

會有一種聲音變成泉水

 

樹葉是一把傘

它怕太陽曬干了聲音上的露珠

就選擇獻(xiàn)身

 

我在千里之外

想一些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比如說一只鳥愛上一只鳥

 

而在眼皮底下

我卻刻意忽略一對蒼蠅的飛翔

盡管它們的翅膀上同樣有夢

 

我甚至懶得向愛人道一聲晚安

我睜著眼睛，頭頂上的燈拿針剌我

 

茶之味（組詩）

 

茶

 

茶過了三杯，生活過了四十

日子越來越呈現(xiàn)水色

那些曾經(jīng)的濃釅，被歲月的水沖淡

你是否還在埋怨一杯水的淡泊和無味？

 

西風(fēng)已經(jīng)來了，不是很猛

但它的猛是必然的。一個寒冬

注定躲不過一劫

在一個又一個劫中

連青山都開始老了

 

你數(shù)著我頭上的白發(fā)，我說

不用數(shù)。亂麻千頭萬緒

現(xiàn)在掛在頭上

就是一片別樣的風(fēng)景

 

我們該不該回憶過去？

有人說過：忘記過去就等于背叛

但是，我們?nèi)绻晦D(zhuǎn)身

誰來背負(fù)這千鈞歲月？

你我再次端起這淡泊的茶

生活把本色還給我們……

 

春芽

 

再冷的日子，經(jīng)不住茶葉張一張嘴

茶葉張嘴時

日子瞬間注滿了暖意

綠就嫩了起來

整個季節(jié)就跟著嫩了

 

陽雀在茶林中叫了三聲

比翼雙飛的

肯定是最先品茗的那一對

陽雀說：這就是朝思暮想的日子呵

先是微微的苦味

再就是清涼

最后泛起的淡淡的甜

 

采茶

 

清明前的雀茶里藏著一張?zhí)鹛鸬淖?

手到之處

一陣歌兒就順勢飄來

是誰一不小心碰到采茶女的眸子

眼神剛好借著茶葉

對接一口

 

滿世界的喧鬧，但茶林遍布著芳香

云遮霧繞的山頭，最樂意為一個美好的故事

做一個完整的鋪墊

茶說：我在高興哩

還不下手

人說：我更高興哩

我這就來

 

濃濃的茶香那是明天的事情

今天就只有一個字：采

一個一個的心跳最終逃不出一個字

就像蜜蜂和花蕊，誰都想變成甜甜的蜜

一曲采茶歌兒飄過來，茶林馬上就變成了酒

醉不醉是你們的事了，反正茶林沒有閑著

 

品茶

 

心張開的時候，用不著開口

微微地蠕動幾下嘴皮

想說的話

茶葉會一古老兒地道出來

 

這是一株不需要季節(jié)的禾苗

它從茶葉中移栽在心里

春天的綠色更綠了

一不小心

把整個心都染成了春色

 

誰還不會在這春意中閉目養(yǎng)神

綠叢中那喳喳叫的喜雀

像一曲天籟

繞著春色飛了三圈

就硬塞進(jìn)了你的夢

 

低處的生活（組詩）

 

趁

 

趁我還年輕，趁星星

還把我的青春當(dāng)朋友

我還它一個媚態(tài)的眼神

我什么也不告訴它

讓它用心去悟

 

趁星星還燦爛，也趁我的光輝

還能和它一比高低

我再賞它一個媚眼

讓它在這個吹著微風(fēng)的夜晚

醉成一個酒鬼的樣子

 

趁我和星星都還干凈

趁世俗的風(fēng)雨還沒有趕到

我也要讓星星仰起頭來

看看我敞開的胸懷

 

趁夜霧正在忙碌

趁我們還在相互關(guān)照

趁這透明的夜還在夢中沉睡

我們得趕快，趕快讓心中的花兒伸一伸脖頸

 

鋤草

 

我們這些卑微的人

狠狠地把鋤頭口子對準(zhǔn)草

草招誰惹誰了呢

那么狠心地要它的小命

 

那些德高望重的人

也是把鋤頭對準(zhǔn)草

只是他們的草會說話，會喊痛

他們就快刀斬亂麻，封草的嘴巴

其實誰又來聽這些呢

 

像我這種能聽到喊叫的人

其實是真正的聾子

我總是那么熟視無睹，束手無策

世道人心呵

誰又不是一把鋒利的鋤頭

 

三月

 

好多花都開了，好多女人

都開放了腰姿

三月的微風(fēng)貼近了三月的桃花

好多女人的臉貼近好多桃花的臉

 

好多樹冒出嫩芽，像羞澀的少女

揣著一顆狂跳的心。心上的桃花已經(jīng)開啦

好多鳥兒學(xué)會唱歌了

我深信

它們是跟人學(xué)的

 

好多魚兒弄歡了水。在歡快的下面

魚兒藏著的秘密，一跳就全部暴露

好多人在三月都瘋了

你看那一群瘋丫頭，那一群瘋小伙

那一群瘋瘋顛顛的男女

那一群瘋瘋顛顛的愛情

 

辦公樓

 

門一推開

就有一大群人

潮水般涌來

涌來后就從一樓開始爬

 

一樓適合那些老弱病殘

上二樓的時候，就有人累了

上第三層的人比第二層的身體要好

第四層的就更好些

能上第五層的人，是最牛逼的了

可惜這棟樓就只有五層

 

再往上爬 就是樓頂了

樓頂是不能住人的，有四面來風(fēng)

那里不安全

萬事都得小心

 

樓腳的門一推開

也有一大群人

潮水般地涌出去

有的人混進(jìn)了人流

有的人上了小車

有的人不知所措

就愣愣地愣在那里

 

用書打蒼蠅

 

為消滅一只嗡嗡叫的蒼蠅

我賠進(jìn)了一個蒼蠅拍

 

沒有蒼蠅拍的日子

蒼蠅就更加小人得勢

我氣，我追趕

它高興，一路飛翔一路歌唱

 

我試用過蒼蠅拍以外很多東西

比如毛巾，它心太軟

比如木棍，只有剛沒有柔

最后我選擇書

我選擇書時

我看到蒼蠅在用狗眼看我

就在那一瞬

它被我的書打死了

 

其實書是沒有義務(wù)打蒼蠅的

可蒼蠅拍又無能，毛巾的心太軟

木棍硬是硬，卻沒有心計

最后也就只有選擇書了

 

打死的蒼蠅癱在地上

書上殘存著蒼蠅的血

對于這本書

我是問心有愧的

但我想，書能夠理解 

這無須解釋

 

玉米

 

長了那么多牙齒

最終還是被別人吃掉了

 

吃掉玉米的方式有很多種

老的磨成粉，嫩的可以煮著吃

炒也是一種方式，那是逼著你發(fā)出香味

就像生活，逼著我們說出美麗的謊言

 

當(dāng)這些牙齒被我們吃掉

我發(fā)現(xiàn)我，嘴里的牙齒一顆顆脫落

先是門牙，后來 

坐牙也脫光了

但在生活面前，我沒有吐

我全把它們當(dāng)玉米咽下了肚

 

一模一樣

 

太陽落山的時候 我也會落

太陽落在山的那面

山那面有山擋著

我想，山就是太陽遮風(fēng)擋雨的墻

 

而我卻落在一個窩里

這里有我的妻兒

兒子張著的小嘴

和我在叢林中看到的張著小嘴的小鳥

一模一樣

 

帶著故鄉(xiāng)上路（組詩）

 

蕎子溪

 

這個把名字刻在我骨頭上的村莊

我想她想了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前，我是她最驕傲的孩子

可惜現(xiàn)在不是

 

我時常讓她失望

我既不能陪她，又不能給她回報

就連面對她成年的咳嗽

我既不能給她藥丸，也不能奉上一杯熱水

 

我是這個村莊慣壞的孩子

我心存感恩卻不去表達(dá)

我明明愛著她卻偏偏躲著

 

其實我之所以躲著是怕掉淚

淚在眼眶里，晶瑩如鉆石

一旦掉出來，就變成了苦水

 

老屋

 

我們把老屋讓給了燕子

因為只有它們

才能給老屋嘰嘰喳喳的幸福

 

我們兄弟幾人如一根大蒜

嫩的時候圍著老屋這棵柱子

成熟了就各自選擇了離開

 

我們懷揣抱負(fù)

說穿了就是私心

只是讓私心，變得冠冕堂皇

 

我們能扔下老屋遠(yuǎn)走它鄉(xiāng)

又有幾個人能夠扔下

對老屋的思念？

 

夕陽又一次西下

黑夜?fàn)帗屩乇P

老屋墻角的蟋蟀又叫開了

 

這架叫了幾十年的發(fā)報機

每到夜晚就不停地發(fā)電報

叫得我真想找一條地縫鉆

 

八月

 

除了老人和孩子，還有熟了谷物瓜果和雜草

谷物熟了就飽滿了，瓜果熟透了就甜了

故鄉(xiāng)的笑在八月，在老人和孩子

單薄的身子肩負(fù)起的籮筐和背蔞里

 

村里的男人到城里去覓食去了

村里的女人到城里去服務(wù)生或者保姆去了

他們看不上這里的收獲

之前我也看不上

 

瓜熟蒂落的故鄉(xiāng)，雜草衰老的故鄉(xiāng)

是我八月的故鄉(xiāng)

有那么多甜發(fā)酵成酒，有那么多眼淚發(fā)酵成無奈

此情我也得背過身去，面對故鄉(xiāng)的八月我無顏面對

 

遇見兒時的伙伴

 

他不是閏土，我也不是魯迅

我的家鄉(xiāng)也不是浙江的紹興

他牽著一頭牛，一對孫子

我問孩子們都去了何方

他說孩子們都去了各自的夢中

 

他抽著旱煙，日子在他的吐吶之間時明時滅

我們都迎著夕陽，低矮的身子

被夕陽搓成一條繩索

他再次提及遠(yuǎn)方的遠(yuǎn)

我的遠(yuǎn)方卻在眼皮下

 

他有不能抵達(dá)的遠(yuǎn)方

我卻有不能歸依的故土

二十九年了，兩個人今天才碰在一起

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對方的生活

碰出一條裂縫

 

在父母墳前

 

在父母墳前

我像一個被親情揪回來的逃犯

我低下了頭顱

不敢在清明節(jié)來臨的時候投案自首

 

墳上這些小草

它們用弱小的身子

承擔(dān)了本不屬于它們的承擔(dān)

所以在清明的時候用集體的綠

打我的耳光

 

哪知我的臉

被風(fēng)打過雨打過被日子一鞭鞭抽打

我已經(jīng)到了厚顏無恥的地步

但我的心流血了

 

我才是他們的兒子啊

我得給父母墳前墳后的小草們跪下

跪謝它們時時刻刻陪伴在我父母周邊

 

躺

 

當(dāng)故鄉(xiāng)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看到了她的蒼老和力不從心

親人們都在她身上索取

她活著的時候索取血肉

死了卻要把她的骨頭變賣

 

故鄉(xiāng)的懷里

怎么總有這么多逆子？

那些渴望她死去的人

等著變賣她骨頭的人

其中有沒有我？

 

我想能幫她一把

但總是力不從心

村莊消失了，故鄉(xiāng)也就不再

就連春風(fēng)都淚流滿面

 

就讓我在您的懷中再躺一會兒吧

就讓我用嘴唇吸干您的淚水

趕在挖掘機還沒有開來之前

 

帶著故鄉(xiāng)上路

 

在一個暮色黃昏

我?guī)е枢l(xiāng)上路

我再不把故鄉(xiāng)帶走

樓群就會把她踩在腳下

 

我的兒子沒有故鄉(xiāng)

那是我今生犯下的大錯

一輩子都不能原諒

 

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黃昏

我?guī)е枢l(xiāng)上路

所有的人都說我瘋了

 

究竟是我瘋了

還是整個世界瘋了？

一群瘋子在指責(zé)一群瘋子

一伙人在攻擊另一伙人

 

他們都是沒有故鄉(xiāng)的人

這一群不肖的人子人父人母

其中的一個就是我

好在我還有一點良心

肩上還負(fù)著故鄉(xiāng)的尸骨

　　作者簡介：徐必常：1967年生，男，土家族，貴州思南人，工程師，一級文學(xué)創(chuàng)作。1989年開始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創(chuàng)作涉及詩歌、小說、記實文學(xué)、評論等。出版詩集3部，長詩2部，長篇紀(jì)實文學(xué)1部。曾獲中國土家族文學(xué)獎，貴州省專業(yè)文藝獎等獎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供職于貴州文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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