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耀詩歌作品小輯

 

作者：李康耀

 

到了您門前

 

到了您門前

沒去打擾您

沒去打擾您

也算看了您

 

你一個人

陪著這個

孤獨的陋室

靜謐的假日

 

枯干的花卉

窗臺上

香棍般挺立著

一種牽掛

幾縷閑愁

一個只剩太陽的

季節

 

云空中的

心

被風晃蕩

悄無聲息

 

揮手昨天

 

積水空明 藻荇交橫

再美的神曲 我只陪您

今晚一曲 明朝

東方魚白 銀月幕落

揮手作別 春和景明的歲月

 

不再回首 不再留戀

那些片段 那些時光

那個鋪滿銀色月光的公園

 

請您原諒我吧

一個男人的愚鈍

我將我的懺悔呈給了上帝

我將我的君子之心

用虔誠的雙手送給了您

 

去意已定 春秋不再

我心已死 肉已腐爛

失憶的過往不容我留下

半點痕跡

 

真正的春天

 

我 這個男人 跌跌撞撞

血汗將我澆灌成一個業內的

不大不小的太陽

生活的磨難 人間的風刀霜劍,

街巷里追逐嬉鬧的孩童

帶著我回到穿開襠褲的歲月

 

那是人生真正的春天

用剛剛玩了泥巴的手直接抓食吃

脫下褲子挺起腰桿拿著小雞雞撒尿

無論什么場合 管它旁邊有人無人

生活就像在白紙上隨手拖出的一根粗線條

母親追著我滿村跑的那把高粱掃帚

 

我討厭紙巾 牙膏 牙刷

討厭寵物頸上的鐵鏈子

成人天空下的爾虞我詐

油菜花 彩蝶 螞蟻 鳴蟬 河水

常常于午夜將往事一一提起

 

放下

 

廋骨嶙峋 歲月黃花

月亮追趕太陽的日子

一路星光 心無旁騖

遺落了多少拂面的風景

為了那個海市蜃樓

 

把心思撒向無邊的大海

將一片丹心鎖進玉壺

鑰匙拋入大海

流星劃破天幕的眼簾

彌合了青果的澀望

 

走吧 走吧

拾起你那塵封的行囊

再走幾步 春天就來了

那段卸下的過往

晨風會伴她找到新的彼岸

 

湖畔小鳥

 

一只小鳥

盛夏湖畔小盹

樹蔭下

呼——

小鳥顫栗 詫異

何來北風 北風何來

太陽鳥悄然舟漿

微風沙沙

漣漪漾漾

 

題一張床鋪照

 

當它進入您的眼簾

您看見了盛夏 還是嚴冬

看見了我 還是他

這幅寥寥幾筆的簡筆畫

勾出了人間的高山與平川

欲望的模樣

 

螞蟻死了

 

一只螞蟻死了

兩只螞蟻死了

三只螞蟻死了……

還有 還有

無數只螞蟻 悠閑

又悠閑 交織在

行色匆匆的

晨暉里 無涯的

時空中

滿山 遍地

 

干死的竹林

 

山坡上的時光染上了

灰黃

成片的竹林 忘了

雨的滋味 雨

久居娘家 忘了子孫

離不開您的陪伴

 

當整個地球 成了

灰黃

世界就惟剩無人打擾的

驕陽

 

當地球被驕陽同化

雙日爭輝

誰來為他們鼓掌

熔爐也抵擋不了凄涼

 

雷暴

 

午后的天空

積聚 泰山壓頂的重量

妖魔現身 面孔猙獰

頭上那鐵青的狂叫

誰敢暴露你的鋼體銅腿

 

吧啦吧啦

追殺著

行人和車輛 赤腳的農夫

丟盔棄甲

天 提前入夜

車輛開了首尾燈

水花飛濺 千鈞一發

 

“轟隆！”“轟隆！”

霹靂撕開漆黑的天幕

時空瞬間敞亮

無數的魂魄

飛入九天

 

尋夢

 

迷迷糊糊

斷橋 死路

彌留時刻

清醒間 也如此

斷橋 死路

去 不去

不去 去

 

墻上畫餅 水中月

閉上眼睛

就在手心 唇齒間

夢中也造訪

溫馨又銷魂

 

就著《小馬過河》的故事

灌一壺烈酒 吞三斤牛肉

踉踉蹌蹌 一路酒話

我還要喝 我還要喝

深呼吸 去看 去看

 

斷橋不見 死路無存

那個曼妙的 笑靨圓露

于一池荷塘的 粉嫩粉紅

咚 圓露滾落 一池蓮動

那只打盹的小蜻蜓

抬頭探望

 

淫雨

 

直的 斜的

粗的 細的

如銀針 似利刃

齊刷刷

射向地面

 

射入人的耳朵

眼睛 心臟 夢鄉

那聲音很煩

要命

沒完沒了

 

鬼天氣

詛咒聲彌漫了

這個季節

 

失控

 

一架飛機 失控了

地面 飄滿亡魂

 

一個人 失控了

天堂 一路燭燈

 

失控 總在轉瞬間

悄無聲息 而又

地暗天昏

 

毒蘑菇

 

僅憑

奇異的形象 艷麗的外表

俘獲你

咽下的美麗 伴著你

腐爛 西去

 

人類

智慧的大腦 雪亮的眼睛

迷幻了

隕落的生命 燃燒著

悔恨 善良 質樸

 

年輕的菜碗

 

一個年輕的菜碗

孤獨地癱在桌上

幾坨家鄉的臘肉

偎著紅薯片的金黃

沒了碗的空間

聽不見人的言談

家人在哪 客人何處

 

一個年輕的菜碗 彌散著

秋的凄涼 冬的嚴寒

干涸的心 冰凍了

溫度 春風 太陽

 

風憶

 

一股年輕的風 拂過

一片稚嫩的小樹

直奔遠方 千里萬里

 

跑著跑著

風 變成了一朵云

越升越高

希望看見記憶中的那片小樹

 

小樹 小樹 您們去哪啦

怎么找 也找不著

 

小樹們已長成參天之木

一陣陣與它們擦肩而過的風

不知不覺地老了

 

幾只白頭翁在樹上呱鬧

一粒種子跌落另一個世紀

破殼發芽

 

在沒完沒了 無影無蹤 沒名沒姓的風中

日夜兼程 向云天奔去

 

荷塘里的紅蜻蜓

 

在那鵝黃的嫩蕊上

一只晶瑩透亮的紅蜻蜓

帶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

迷亂了

一池的曼妙與婀娜

 

這位紅衣荷塘領舞者

激活了滿池的荷香

開啟了 這場

沒有音響 缺席了

觀眾和掌聲的荷塘歌舞盛會

 

騙子

 

這孩子有心臟病

醫生說

 

這么小的孩子也有心臟

他是醫生嗎

 

哎哎哎

你怎么走啦

 

騙子

唉

 

色味

 

鮮花凋謝

因為它綻放

 

酒香消失

因為它開瓶

 

要想花開不凋謝

酒開不變味

 

除非大地花無色

人間酒無香

 

世界絕了色和味

欲望都枯萎

 

嗩吶

 

一到春天，我就用一種叫“號桐木”的

樹子來做嗩吶

我用嗩吶在村旁一吹  一吹

村里的女人們就會放下手中的活從屋里跑出來

奇怪地循聲探望

“又是告花子。我以為哪個家里討媳婦。”

女人們說完又回去干活了

 

過家家

 

一塊瓦片 架在兩個石頭上

放幾抓沙子 摘幾片樹葉

那是米和蔬菜

 

撿幾把干樹枝 用火柴點燃 做起飯菜來

放油 放水 放鹽 放調料

用小棍子做鏟子翻拌

“好香！”邊翻拌邊嘴里像模像樣地贊賞幾句

還點點頭

 

兩三分種后 飯菜熟了

每個人各撿一塊小石頭 做碗

像模像樣地舀起飯菜來

 

撿兩根木棍做筷子

左手端碗 右手用筷子往碗里夾飯菜

一筷一筷 往嘴里送 惟妙惟肖

 

“比吧！”，“比吧！”……“咕！”，“咕！”……

吃飯聲 咽飯聲 還有那吃飯的動作

比真實 還真實

 

童年的美好時光 彈指一揮間

人 永遠不長大

多好 成年人

都在油鍋里 噼里啪啦

 

云樓蘭

 

佛一樣心如止水

這盆云樓上的蘭

雪白雪白地怒放著她的嬌容

散發著她的芬芳

收獲了這個世界最崇高的禮贊

 

伴著她的

我這個悠悠白云般的男人

摘來滿天星辰 共釀玉液瓊漿

舉杯臨風

 

　　作者簡介：李康耀，湖南省永州市某高校副教授，曾在《鴨綠江》《新創作》《瀟湘文學》《永州日報》等報刊雜志發表過文學作品，榮獲“第二屆‘三亞杯’全國文學大賽”金獎。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