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達、羅敷， 麻雀、夜鶯]

——致漢語現代詩的偽學院派

 

作者：沙克

 

在遇不到雅典娜的雅典

阿特逖勒斯大街的桑樹葉肥大油亮

兼職時裝店的模特不叫羅敷

她被平實的目光變現成女學生麗達

披著愛琴海粼光，好養眼，不用去養蠶織綢

 

拐進一條深巷

橄欖樹的灰綠中棲息著天鵝

滿懷行而下的愛，每晚飛進夜店尋樂

一個現代漢語的學院派網游到亞里士多德街

遇到夜女郎罷工游行，惶惑不安

喘著雅典學院之后2300年的后現代粗氣：

先賢的大名怎么用在了紅燈區

 

切換視角……斯德哥爾摩的日光

把唯美的鳥鳴，染作鐵灰色

就在市政廳前的湖邊，一排柳樹悠著絲條

枝椏上，西風頌時響時弱

不像天鵝——也不是夜鶯所為

更別聯想到麻雀身上

是飲多了伏特加的烏鶇在那里練聲

 

從南歐到北歐，打理現代漢語的意緒

書房里，地圖上，互聯網中

古典，后期印象派，象征和極簡

研磨咖啡和茶的人格……

 

跳轉個視角……革命圣地波士頓

酒吧、涂鴉，創造性，棒球新聞是活命的方式

有一位鋼管舞娘是博士，研究杜甫的

是AI智能人，講公德，高情商

偶然爆粗口卻人見人愛

她拒絕加入民主黨、共和黨或哲學家

忠于唐朝書院的誠實的理想

每天為學院派的真身杜甫老師獻吻九次

 

回身……到東亞大陸

不愛做實驗和田野調查的漢語體制

把人文系科膨脹成人文學院

埋頭做理論，沒問題造問題做煉金術師

把艾略特、奧登現代漢語化

書房外，滿柳樹的麻雀嘰喳不休

某副書記在訓斥一幫教授講課沒分寸

必須這樣：夜鶯在山毛櫸的枝頭品著紅酒抒情

小夜曲殷殷伴奏，麗達同學倚靠橄欖樹

在天鵝的撫摸培養下升華為女神

 

畫外音：“可以把麗達當羅敷，把麻雀當夜鶯……”

不錯的，攢點學問、課題費，余下才情

寫些漢語現代詩。靈光，閃現部級的命題

論種子與土壤氣候的虛擬可能

及三代改良的非必要性。文獻索引：

1978年后，或1978年前，漢語現代詩的學院派

住在哪座城堡，或名叫康橋的居民小區？

 

（2013年）

 

　　沙克，當代詩人、作家，批評家。60后，生于皖南，祖籍江蘇漣水。歷任多家媒體雜志編職，高校兼職教授、研究員，北大訪問學者、研究員，政府、教育及文藝機構顧問等。現從業于文藝研究、文藝編輯及文藝協會。出版詩集《向里面飛》以及散文集、小說集和文藝評論集等20部著作。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