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詩四首）

 

作者：徐作仁

 

爹用憨笑發布豐收消息

 

九月。各種成熟香味堆滿埡口

土畫眉的叫聲也成熟了，在高粱地

啘囀出一穗穗渾圓絳紅的秋天

 

地頭。爹抹抹汗水、抹抹欣慰

一甩手，絳紅聲音與絳紅香味

再次布滿大地與天空

 

天很藍，一朵浸過香味的白云

戴在爹的禿頭，很像樣子

白云下，爹的黎黑繹紫很像樣子

 

土畫眉專注的神情也很像樣子

左眼是圓圓的高粱顆粒

右眼是對爹的敬佩與警惕

 

趁太陽給高粱與自己照個合影

爹憨笑兩次，讓畫眉用翅膀與叫聲

向大野，發布糯香的豐收消息

 

2023.9.21

 

重陽·葡萄·爹

 

掐一束野菊，從埡口回來

插架上，與葡萄一起裝飾秋天

 

這少年習慣，不再少年

 

不插茱萸，趁暮鳥噪黑小院

在月亮與木梯間摘兩串葡萄

沁綠的聲音和著水綠的甜味

九月九，與爹相互為伴

 

這老年企待，不是老年

 

不想地瘦、腰酸、螞蟻搬家

一顆葡萄丟嘴里，這優美舉止

爹頓時明亮，伸手接天光

滿握都輕松，都穩穩當當

 

爹說，秋天了

還有許多事要做、能做、該做

 

2023.9.22

 

水白色的九月干凈寬闊

 

把自己放架上摘取秋絲瓜

娘的聲音與眼神，十分明亮

讀對面大田揮鋤人的優秀姿勢

看那頭頂的閃光和汗衫的逸蕩

 

白鶴銜著小魚與活潑水光

把翅膀放進天空，放進你眼瞳

柳輕飏，水白的九月干凈寬闊

一大片葦草還沒有統一著裝

 

這應該是美好的時刻

把秋絲瓜氽肉片擺小桌上

邀請安靜與好景，暈兩口小酒

你保持著一種表情和坐姿

 

灰狗也保持著一種坐姿

在你的腳邊不吵不鬧

籬邊的青菜和正要收頭的豆莢

長勢健康，也不吵不鬧

 

這故事里的干檐口了無塵雜

適合九月的輕風進進出出

適合親昵熱愛的人情世故

娘呵，你無病無災身子硬朗

 

2023.9.23

 

認真打理鋤頭的人

 

給鋤頭安卡子的人，態度認真

把鐵卡子、木榍子和篤定心思

使勁跺進鋤頭鼻子*

一聲鈍響，讓干檐紅光滿面

 

安好卡子，立起腰桿

這人左手前右手后，前腳稍躬

握住尚存力道的鋤把

試試鋤刃，角度恰到好處

 

在寒露與霜降間，這人知嘵

自有一種恒久的企待

等他翻挖、平地、掏窩、點種

等他，用一把葫豆親吻泥土

 

這個正在認真打理鋤頭的人

這個要讓鋤頭用得稱手的人

這老人是我的篤守農業的父親

他知道，季節和農事說來就來

 

2023.9.25

 

*注：鋤頭鼻子即鋤箍，安放鋤把的D形孔。

 

承諾：本稿件純屬本人創作，授權平臺發布，允許轉載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