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健2022—2023年長詩選

 

作者：陸健

 

耶路撒冷

 

這世上最高的墻是——哭墻

 

然而，對于仍舊有眼淚的人

它才是哭墻。對其他人，只是站立

 

“艾尼瓦爾啊！今天能上學(xué)嗎？”

艾尼瓦爾，這個七歲的巴勒斯坦男孩

 

2023年10月7日分割了人類

五千枚火箭彈飛向以色列

夜空陡然被撕開，掏出睡夢中

人們的肢體，和慘叫聲

 

艾尼瓦爾的父親阿奈斯

今天還能不能去做工？

他拿起通行證，看看照片上

滿是迷茫的自己

 

對襲擊快速應(yīng)對。鐵穹防空系統(tǒng)

昂貴的防御。三十多萬猶太人從

世界各地急返耶路撒冷。列裝，列隊

 

心中有猛虎。槍口，炮口閃光

遠(yuǎn)處圍墻內(nèi)的加沙似一只臉盆

洗不去所有人的臉上的硝煙

 

艾尼瓦爾的哥哥巴賽爾

英雄；恐怖分子，都是他的稱呼

 

最初的，和持續(xù)不斷的肇事者——

誰？開啟戰(zhàn)爭模式？新仇還是舊賬？

那積攢了數(shù)十年的憤懣，仇恨

恐懼甚至絕望，跟隨火焰發(fā)射

仇怨被屢屢擦拭，亮了每一根骨頭

 

血液噴濺在貧窮上、簡陋武器上

被炸斷的手在半空握不住自己半條命

那加沙少年說“我很可能長不大”

——語氣如此肯定，像馬上訣別爹娘

 

古希臘的宙斯、海倫們，也顧不上

日常功課般的偷情了，驚愕地望著

——他們想把倒下的人們扶起來

 

應(yīng)許之地。被擱置的“兩國方案”

七十年沖突，致殘，喪命也許只是

分分鐘的事。像語言中的第一個字母

 

拉賓死于他的平衡術(shù)中

正義，像個經(jīng)常逃學(xué)的學(xué)生

責(zé)罰？亂棍齊下？沒用

一切都在以神圣的名義進(jìn)行

 

假如國家靠不住，我怎么能依賴你

阿巴斯，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神啊，你為什么在此時選擇出走？

 

一些父母在兒女的手臂、肚皮上

寫上他們的名字，便于日后

在廢墟中辨認(rèn)。他們的肚皮

像末日的宮闕那般隨時會坍塌

 

腓力斯丁人、希臘人、羅馬人、閃族人

伯羅奔尼撒人，拜占庭人、波斯人

奧斯曼人，印第安人，雅利安人，斯拉夫人

中國人、古印度人，總之不分先后地

 

還有其他懶惰的、愚蠢的什么人

冥頑不化，或努力地、逐漸把文明

肢解，使它變異，進(jìn)化為一種沒落？

 

當(dāng)然還有古希伯來人的嫡系子孫

是否包括盎格魯·撒克遜人？

血脈，出身，種族的名片

至尊金卡？全球免簽的軍艦的旅游簽證？

 

槍聲一陣陣緊促，炸彈、導(dǎo)彈開花

把“花”用在這里真的是辱沒了花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這

上帝、耶穌、安拉的傷心之所

 

裝有鋼鐵護(hù)板、防彈玻璃的推土機

梅卡瓦坦克，帶夜視鏡的步槍

被火舌捆綁、噴射的建筑，穹頂

火苗從窗戶和立柱舔沒了屋檐

 

卡桑旅，63火箭炮，自制炸藥

武裝到和機器人相差無幾的以色列士兵

不對等，不對稱。只有仇恨硬碰硬

而那五千枚火箭彈，從來不是吃素的

 

這殘酷的交戰(zhàn)，絞殺，徹骨的悲憤

會消散么？用一個世紀(jì)，用三代人

之后的對壘，戰(zhàn)爭，或許

將以和平的方式繼續(xù)進(jìn)行？

 

進(jìn)入地中海。美國人的航母來了

福特號，艾森豪威爾號。沒人看見

——福特、艾森豪威爾

如果活轉(zhuǎn)來，會不會面帶愧色

從船頭朝海底跳下

 

戰(zhàn)士們還沒選擇好自己的政治立場

就被派出去。有點像被扔了出去

 

傳言：美國已成為世界的副中心

貝萊德是首都。被韜略塞滿的腦袋是首都

怪得了哪個？當(dāng)初《獨立宣言》沒寫完

后半部分不得不中斷在末尾的句號里？

 

你躺在死海的水面休憩一會兒

切莫從此將死海看成了自家的床鋪

 

也許三十年，五十年，你回頭看

這2023年10月7日的潑天之戰(zhàn)

這毀滅之城。哭墻的墻體內(nèi)砌滿血人

 

那特拉維夫不是沒遭火焰涂改，海法也是

 

科恩外長的言語像一個彈弓，目標(biāo)明確

加蘭特在黎巴嫩邊界直著脖子豪言

不老實呆著，早晚讓貝魯特學(xué)習(xí)加沙的樣子

 

不知他是否還想補充：柏林也跑不掉

美國也跑不掉，除非你搬到火星去

 

歷史語塞，驚掉了下巴

 

艾尼瓦爾的哥哥阿奈斯在加沙的

隧道中，剛剛還在電視里欣賞

《海綿寶寶》，此時已血肉模糊

 

玻利維亞，斷交；土耳其、約旦、南非等

召回外交官。巴塞羅那、巴黎，倫敦——

三十萬人上街。旗幟，游行，呼吁停戰(zhàn)

哈瑞迪的帽子哥

自由女神像前面的成批的靜坐者

 

可是艾尼瓦爾想起了他有生以來的

第一塊糖果，那比神還要甜的糖果

 

可是住在拉比牧師隔壁的怪人的呼叫

那般獰厲：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優(yōu)越感

來自由猿到人的早期哦？——

你發(fā)明了燒開水，我發(fā)明了蒸汽機

哦，假如人類犯錯，就不得不犯

接下來的錯，最終在戶籍上將自己除名

 

拉比牧師為什么要說，“那個人太聰明

所以神經(jīng)錯亂了”呢？瘋子中的哲學(xué)家

哲學(xué)家中的瘋子。大約別的解釋都不準(zhǔn)確

 

萊西步態(tài)穩(wěn)重，他通常是站著表達(dá)憤怒的

沙特王儲半明半暗的表情，頗含深意

約旦國王的臉正好沒對著鏡頭。還有

普京。還有大咖們講著模棱兩可的英語

 

可強壯的、強壯到有點強橫的

內(nèi)塔尼亞胡，如果單挑，像美國的

國策一樣老邁的拜登，篤定不是對手

只要他樂意，準(zhǔn)備一下講稿

就能飛去紐約競選下屆的美國總統(tǒng)

 

——這樣的事情不會發(fā)生，拜登是

猶太人的親戚呢。整個民主黨頭面人物

差不多琳瑯滿目。胖瘦高矮，齊刷刷的

 

美國國會空殼化、資本化

一個大國變成一個小國的附庸——

若要說讓美利堅和以色列換一下版圖

估計多一半的美國人民，都很不情愿

——這些都不是艾尼瓦爾能夠懂的

 

他發(fā)呆，耳邊回響著怪人的話語

 

公平，自由，民主政府的軟肋

首領(lǐng)們握住旗桿，至于旗子

是什么顏色他們并不在意

 

那些新鮮菜蔬、滴灌技術(shù)，種種發(fā)明

是誰帶來的啊？比較一下，文明，進(jìn)步

還有定居點，什么叫愚昧?蠶食、鯨吞

多面下注，還有李代桃僵？量子般糾纏

 

《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CNN

大鱷索勒斯，他們都是誰家豢養(yǎng)的呀？

 

地下隧道，水淹模式。游擊戰(zhàn)

斬首，定點清除。推土機、戰(zhàn)車

步兵集群，突擊隊，師、旅、團、營

蜂擁而上。社交媒體、面癱的主流平臺

在地洞里絕望的藍(lán)眼睛，棕色眼睛

不知道誰能贏誰，誰能救誰

 

朝向拉法口岸撤離的舉著白旗的婦女

和舉著一張白紙的側(cè)身通過的兒童

國防部發(fā)布的陣亡名單，人質(zhì)交換

官員們在統(tǒng)計學(xué)方面的極高造詣

 

從生物病毒人工合成那一刻起

人類就無可救藥地墮落了

 

艾尼瓦爾的父親嘆氣，朝向關(guān)卡對面的

——新謝克爾。沒錢的日子是男人

無法挺直腰桿的日子。艾尼瓦爾的媽媽

不停拋擲那枚50米爾的銀幣

吉兇在鐫刻著三種文字的正面，或反面

 

怪人說：是否邀請埃隆·馬斯克

每周入主白宮兩小時，把世界難題

的三分之二轉(zhuǎn)移到太空去處理？

 

以世上最低廉的恩賜

給很多人，他都不配。惡念洶洶

人類一再地對自己犯罪

 

人是什么？弗洛伊德、榮格

聯(lián)袂解答，只答對了一半

其余的仍舊隱藏于意識的黑洞

 

遭埃爾丹指斥的古特雷斯

被電視映出一頭霧水，諸般的無辜

 

那么漂亮的會議大廳——席位上

贊成票、反對票、打著哈欠的棄權(quán)票

傲視群雄的維護(hù)自身利益的一票否決權(quán)

唏噓聲一波一波，多于稀稀落落的掌聲

 

而因為這些緣故就把聯(lián)合國拆卸了

恐怕也多少有些過分

 

可是不要嘗試去擦拭別人臉上的淚水

仿制的和平比原版的和平更讓人放心？

不要準(zhǔn)備把這個抹平，把那個抹去

不要把敵人消滅之后再把朋友變成敵人

 

眾人的紛紛然言辭，都是小道理

小道理是不斷給大道理帶來麻煩的

——最后兩句艾尼瓦爾勉強聽懂

 

七十多年前泊在阿拉伯海的船

遷徙，英國人的腦回路和尷尬

財富的來路，只需要《塔木德》和耐心

便無敵天下？請稍加謹(jǐn)慎，不可妄語

 

神只是一個族群的人——他們自己

勝利者和戰(zhàn)敗者各自抱緊了自身

的真理。真理是現(xiàn)實、當(dāng)下、力量

真理的刻度并不寬

真理也會惹得真理不高興

 

道德是微笑、哭泣，敢于說不

不惜流血、犧牲，砍頭只當(dāng)風(fēng)吹帽

甚至有時道德就是指認(rèn)對方不道德

——為什么拉比認(rèn)為怪人

有時可敬，有時可親，有時可怕？

 

戰(zhàn)場上空，火焰的刀兵亂舞，霹靂手段

神被焚燒，痛得直跳腳，只得逃跑

在精準(zhǔn)的與突如其來的打擊下

人倒下的時候，神也不停搖晃

 

梅卡瓦坦克的履帶，碾碎了

一個飲料瓶。飲料瓶系著

一個加沙孩童渴望的目光

也許下一刻它迸發(fā)出爆響

 

你能指望落在敵方屋宇上的炮彈

變成禮花嗎？停水、停電、食品告罄

醫(yī)院成了墓地。饑餓捏扁了城市的胃

那瑟縮站立的老婦后面，一個

黑影一閃，雪亮的匕首露了出來

 

最驕傲的人，一定是最可笑的

那個人；最可憐的人

一定是不值得反復(fù)救助的人

 

槍管內(nèi)部，比思想更光滑

它的性格不轉(zhuǎn)彎。動作更直接

比發(fā)言、抗議的執(zhí)行力強若干倍

我們還來不及明白

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

 

停火協(xié)議終究形不成像樣的文字

只拼湊了一堆吞吞吐吐的連接詞

它們落在地上只累積為一層薄雪

瞬間融化。無法提升沙漠的降雨量

 

甲乙換位？積極——被動

乙默不作聲，又想排位在甲的前面去

悖論？誰的不自信的分泌物？誰的

四兩重的殘忍中的一微克的仁慈？

 

對著自己發(fā)愁。眾多大腦停擺

愛因斯坦的智慧在他的某一天

日子有些發(fā)餿，他咽不下去

忙不迭后悔——核彈如果再普及一些

不用發(fā)射，它們

就迫不及待地自燃自爆了

 

兩句神諭間短暫的停頓

由信徒擴充為——為所欲為的巨大空間

他們不停修改神明

從太空俯瞰，地球

是一枚椰棗或是一棵苦練子？

 

首領(lǐng)就職宣誓，沒把手放在經(jīng)典上

而是錯放在了另一個人的后背上

 

耶胡達(dá)·阿米亥的作品

馬哈茂德·達(dá)爾維什的作品

偉大的詩篇都是為被埋沒而產(chǎn)生的

 

寬容之心，感恩之心，羞恥之心

和平的瓷器被打碎，散落滿地牙齒

 

把幼發(fā)拉底河牽到北美，把密西西比河

引渡到中東——屬于臆想

臆想與狂躁很投緣，它們

摟抱住對方，合歡成綜合癥

 

辯論雙方爭吵千年，才發(fā)現(xiàn)他們

討論的本不是一個話題

所幸這樣的事情不常在教堂

清真寺或者家庭內(nèi)部發(fā)生

 

人類族群間，是否狼和羊的關(guān)系？

蘋果樹與棗椰樹無法和平共存？

如今的植物期然、不期然地

在嫁接中紛紛擁有了飛翔的夢想

 

木桶中的蘇格拉底其實是個隱喻

 

57國的宣言是一紙空文？

還是字跡過于密集、擁擠

以致于聲音擠不進(jìn)去？

新聞發(fā)言人在朗讀他們的好嗓子？

 

蜘蛛趴在網(wǎng)上。它盼望一只蒼蠅飛來

顯然肉量更多的大象并不合它的口味

 

假如穆罕默德、亞伯拉罕、耶穌與摩西

此時在耶路撒冷——這三教圣城重聚

他們會像當(dāng)年那樣共同做禮拜嗎？

 

世界面色難看，現(xiàn)出一戰(zhàn)、二戰(zhàn)之前

同樣的緊張、慌張，頹廢，失去主張

烏克蘭的土地，開始進(jìn)入冬天了

澤連斯基手里的底牌在減少

面對著空中鐵鳥狂飛如奔逃

 

冰島的火山不甘寂寞，悄悄動作

日本第三輪7800噸核污染水

在政府假惺惺的笑臉后面排海

 

“伊斯蘭國”襲擊敘利亞政府軍

印巴摩擦，緬甸內(nèi)戰(zhàn)，大馬士革

落下炮彈，胡塞武裝的炮彈起飛

 

那么接著會是什么？被稱為“勇士”的

巴賽爾已經(jīng)永遠(yuǎn)倒在加沙——

他視作靈魂一樣的自己的土地上

 

饑餓的人永遠(yuǎn)覺得自己沒有吃飽

 

昨天，艾尼瓦爾帶些驚慌地跑過

牧師門前；拉比的臉

猶如兩次戰(zhàn)役之間的平靜

 

許多人看見：哭墻似乎更高

不斷被加高。艾尼瓦爾和更多人

奔跑，奔跑在哭墻的影子里

 

2023年11月5日---26日，北京。

 

被羞辱的水

 

2023年8月24日13時

一根發(fā)黑的大腸，探進(jìn)水中

水腫，開始也許是輕微的

 

那高出眾人頭顱的憂慮——

一千個科學(xué)家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椅子

有螺絲松了，鐘表的時針剎那間

銹漬斑斑，時間的移動卻快了許多

 

偶然，都是必然露出水面的冰山

有人用金字塔的石塊當(dāng)作咖啡沖飲

小夜曲在打磨命運交響曲鐵錘般

重音的邊緣，急促的陣前的戰(zhàn)鼓聲

“抗議”，已成為逾越國界的通用語

 

（大和民族向來喜歡美利堅故事

我們就從一百年前的水中，撈一個出來

這事恐怕美國人自己都忘了）

 

漢字中的“滅”就是拿一塊大石頭

壓住灶火、篝火、野火，怒火

所有心頭之火，腎上腺的炎癥

可這次，需要一塊更大而堅硬的石頭

 

那位渴飲福島廢水的園田康博

正在老家一天一杯，一杯接一杯

如啜飲美酒，顫顫止住蓄滿的驚悚

 

他抖抖精神，還準(zhǔn)備提議

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把廢水作為品牌升級

成為首相官邸、內(nèi)閣大臣的指定飲料

 

（那美國男孩拜爾斯，出身顯赫

鮮衣怒馬，萬貫家財而任性

虛榮心滿滿。喜歡高爾夫這種高雅運動

卻于比賽中頻頻敗北，好生郁悶）

 

如今東京的林業(yè)水產(chǎn)大臣

愛吃魚，以后是否餐后把胃

從嗓子里掏出來清洗一遍消毒

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說，吆西

 

岸田文雄從鼻腔里出來的聲音——

排污管只是一條不傷人的草花蛇

無須擔(dān)憂，標(biāo)準(zhǔn)，驗證。我等實出無奈

只是忽略了知會各位。奧，人的變異

還很遙遠(yuǎn)。美女鬢角長出獸角的過程

比猴子變成人類需要更長的過程

 

北海道金槍魚顯然游動得慢了一些

它想去夏威夷旁邊與虎鯨實施交配

海豹有些慌亂，跳起來就不愿落回水中

那根排污管排出的水，滔滔不絕

名曰“排出”，為什么有點像“派出”？

 

（那男孩，彼時紐約流行時尚飲品，鐳水

Radioactive  Water，包裝新潮，價格高端

水體發(fā)著熒光，感覺十分與眾不同）

 

今天若干媒體，對排污指責(zé)實乃無端

其實接近于庸人自擾。媒體從業(yè)者

有核物理專業(yè)的畢業(yè)證嗎？肄業(yè)也算數(shù)

這廢水經(jīng)過了過濾、無害化處理，低濃度

 

這偷梁換柱的話語邏輯，隱藏屠戮之刀法

不同人群創(chuàng)造出不同語言，之后常常

被自己的名詞、形容詞蒙蔽

無心或有意，史不絕書

你說糖是甜的，你和雞講，雞懂嗎

況且是一群烤得半熟的雞

 

我們面臨一場被緩緩?fù)七M(jìn)的空難事件

比瓦格納普里戈任墜地復(fù)雜許多

比大大小小的局部戰(zhàn)亂、兵禍

甚至原子彈更加可怕，人們寢食難安

刮過洋面與峽谷的風(fēng)感覺到異常

 

（當(dāng)年那拜爾斯服用鐳水后精神大振

揮桿擊球，罕見地贏得勝利

拜爾斯稱之“神水”。這水一而再

再而三，奇跡般注入他的腔腸和獎杯）

 

如今潮涌拍擊沙岸，憤怒、狂暴的演奏

每一朵浪花淚飛四濺，跌落粉碎

比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更血腥

大塊的烏云將白色琴鍵涂成灰色

《紐約時報》和很多媒介都看不下去

差點把有關(guān)信息和健身廣告排版在一起

 

在綏靖主義的鴕鳥，與機會主義狐貍

的方針下部分人忍耐、退讓

打算隨遇而安，而大國領(lǐng)袖作為

正義形象的顯示器，居然藍(lán)屏了

 

防衛(wèi)廳長官言道，只有倫敦英語

美式英語，比較悅耳。他四下里嘟囔

可是美國減少進(jìn)口我們的海產(chǎn)品？

 

（那拜爾斯的鐳水，讓人癡迷否則

食不甘味的鐳水。幾年間拜爾斯

竟然飲用了1400瓶。金卡會員啊

鐳水昂貴，昂貴到可以讓拜爾斯那么爽

他不清楚自己已被放射性物質(zhì)撲倒

——早知道還不如吸食大麻呢）

 

在核廢水的爆破、圍剿下，地球

將演變?yōu)榧铀偎ダ系囊粋€絕癥大媽

我們都認(rèn)不出地球了，只好

這么稱呼它。它將不再是“她”

 

這是一個國家在二十一世紀(jì)

用另一方式開啟的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

潛行的陰謀，公然的動作，利用

三種滅絕人寰的這世間的惡——

這第三種，正是抱緊“或然率”的大腿

 

被羞辱的水，被荼毒、褻瀆的水

被肢解、被溶解、電解的水

最終是否悲慘到無解？愛斯米拉達(dá)

加西莫多，相互不認(rèn)識了——時代

這位導(dǎo)演作了整容手術(shù)，劇情也換了

然而這人類整體的最大恩人，水啊

土地，是人類的息壤，海洋也是

 

（拜爾斯的牙齒松動，頭發(fā)脫落

金錢無法恢復(fù)他的鮮衣怒馬之倜儻

他成為瘦骨嶙峋的鬼，躲在豪宅內(nèi)）

 

氚的分子式，六十余種放射性物質(zhì)

將重新整合水的分子式、空氣的分子式

物理反應(yīng)、化學(xué)反應(yīng)、核反應(yīng)——

改變?yōu)槲粗姆肿邮剑W(wǎng)羅人類認(rèn)知的

分子式。擊殺，毀滅你我于無形

 

他們把道德與良知推進(jìn)火山口內(nèi)

一再使無辜的火山變得有罪

邪惡的精液涂抹在和平凸起的胸部

也使腥臭的排泄物沾染了自己的領(lǐng)帶

 

水，我們身體里的水，我們

血液里的水。我們腦細(xì)胞里面

的水，我們航空艙中救命的水

流動的水，美麗的水，

女子的俏麗的酒窩里面的水

它會不會突然結(jié)晶為冰，冰毒

宴會成為香檳酒中的裂紋？

 

危險正隱藏于水底，隱藏于

深水和淺水，上善若水的水

無所不在的水，遍布地球每個角落

縫隙，基因的內(nèi)部，巖石的元素

眼球的水晶體的水，母親的羊水

能夠不斷凈化自己的水，她的曾經(jīng)

無與倫比的過濾功能，再生功能

把魚類分布在不同水域、水區(qū)的功能

快要失靈了——這絕非危言聳聽

她的鑰匙終究會打不開她的鎖

 

（拜爾斯，善良的拜爾斯，可憐的他

鐳元素徹底挫敗了他的體格健壯

他的青春，以舒爽通透的方式

融化了他的肋骨。早年的亞當(dāng)

塑造他的妻子就是用了自己的肋骨

你是被無知誤殺的還是被罪惡謀殺的？）

 

毒素的鉆頭旋轉(zhuǎn)深入，使人自閉、乏力

變異的力量，嗜好攻擊的力量

被疊成一個不攜帶導(dǎo)彈的紙飛機的謊言

那自殘的力量，什么時候可以指望它

善惡反轉(zhuǎn)？給我科學(xué)分析，給我大數(shù)據(jù)

 

舉著崇高旗幟的大自然，人間的神的

誕生之居所，被羞辱，被盡情褻瀆

他們操著誰都不懂的地方口音肆無忌憚

出入高檔場所、一堆穿著得體的垃圾

 

癡兒每天幫助別人數(shù)手指，結(jié)果

遇見一位六指，他數(shù)不過來了

我們精明的政客、經(jīng)濟學(xué)者、金融大咖

決定億萬百姓命運的大人們

就是這樣解決問題的？他們搖頭晃腦

腳掌輕輕打著不知什么曲調(diào)的節(jié)拍

 

（拜爾斯死了，無可救藥，耶穌都攔不住

對他而言，死了比活著似乎更合乎人道

他的病痛，他的恥辱的印記

會不會映照在今天的眾人的額上？）

 

“可能”，“也許”，“大概”，“不確定”

密件。南轅北轍的會議紀(jì)要。你讓一個

全職太太教你電子閹割的方法？

 

阿米爾漢電影《PK》中的外星人

對地球人穿褲子感覺頗不理解

做好的局，操盤手，賭徒

你認(rèn)定他一轉(zhuǎn)身就重生為一個僧侶？

 

他聽見了陣陣聲討，第二天就“忘”了

正是憑借此等特殊優(yōu)勢，他當(dāng)了國家首腦

此類伎倆，屢試屢中。另一位先生

由于喪失了一項重要的生理功能

而恨不得大家共同奔赴空無

 

（拜爾斯死前，也曾想邀人類共飲

他吃驚于自己的殘忍，差點驚掉下巴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腐蝕掉了下巴）

 

深圳海灘的僧帽水母已攜帶劇毒

蘇州的壽司店也許會改稱毒品銷售窩點

誰都難以幸免，再過些年，要不了太久

從腳踝開始，自由女神，她雍容的臉龐

和持舉的火炬都會變灰，漸呈黑色

十一個航母艦隊尷尬停泊，成了擺設(shè)

地球上除了白旗，再沒什么是白的了

 

東京電力公司遭困阻，馬紹爾的

比基尼海礁，馬來西亞漁民們呼號

五萬人經(jīng)光化寺前往龍山總統(tǒng)府請愿

亞洲人對待犯罪的亞洲人，永不姑息

 

憤怒。部分大國外交官，政界的魚龍

左顧右盼，等待指令。或者因為口吃

或因為不認(rèn)識字，故而漠然以對天下

持續(xù)保持著死去的人才有的神情

五大洲將燃起覆蓋全球的怒吼

 

（拜爾斯遺骸上的綠光，隱隱閃爍

數(shù)十年前的尸身上，熒光今日猶在

鬼火？磷火？好像要隨時發(fā)出警報聲）

 

若海洋空無一物，鳥聲絕跡

大地稼禾，顆粒無收，綠色枯萎

若恢復(fù)海天澄澈，你我，人類

饑渴難耐，需要忍耐一萬年

 

水啊，有好生之德的水，千萬年來

養(yǎng)育我們的水，包容過人類所有過錯

期待、怨懟、甜蜜與眼淚的水

 

被羞辱的水，涌蕩著的水，不安的水

慢慢老去、死去的水。星漢燦爛若出其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里的水，我們

低頭、仰望、熱愛、須臾離不開

我們對她怎樣膜拜都不過份的水

水啊，水啊。水，水，水……

 

2023年8月27日寫，8月28日改畢。

 

弗拉基米爾的荒涼

 

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

兩個弗拉基米爾在對視

他們的命運從未聯(lián)系如此緊密

 

他們看到了對方。他們

在對方身上看到讓人親近讓人厭惡

的部分的他自己。仇恨。軟弱

他們涂改，甚至篡改對方，近乎冒犯

 

2月24日是個讓人胸口發(fā)悶的日子

弗拉基米爾隔著克里姆林宮

四米長的白桌，堆積著

厚厚冰層的工作臺，向

肩章和外交部長的口才發(fā)布指令

灼熱的紅色箭頭搭在拉滿的弓弦上

 

統(tǒng)帥，用蜘蛛作比喻最為恰當(dāng)

個頭越大、越飽滿，腹中黏液多

吐絲，圈地。警覺。殫精竭慮

 

統(tǒng)帥，居于巨大轉(zhuǎn)盤中心，參謀部

情報部、后勤保障、通訊中心

四下輻射。陣地戰(zhàn)、運動戰(zhàn)

伏擊戰(zhàn)、電子戰(zhàn)、干擾戰(zhàn)

科學(xué)技術(shù)就是這般強橫、蠻橫

 

科學(xué)技術(shù)假如用錯地方，就是反動

戰(zhàn)爭就是血淋淋的生產(chǎn)力

 

油箱灌滿了伏特加的坦克

是什么型號？那名叫

“郁金香”的重炮？道義與利益

人們是遵從道義的。一旦利益在前

人們就把手中的道義放下了

 

毒刺，山毛櫸同時刺入對手胸脯

誤判與罪惡，有時是一個

站在鏡子外面一個站在里面

股市的過山車，貨幣的

一種面額壓迫另一種面額

 

邊看別人的賬本邊撥自己的算盤

誰的腦袋是被人擊打的臺球？

試水的腿一條粗一條細(xì)

緩沖區(qū)。禁飛區(qū)。然而軍機

可不是池塘里的水鳥在天上飛

 

普希金銅像廣場為什么又叫

“苦行廣場”？契訶夫的夾鼻眼鏡

瞅著頓涅茨克時局。盧布

和烏克蘭格里夫納上面

水印的人物忙著掩口打噴嚏

把經(jīng)濟嚇得濕淋淋的

 

北約的寒意陣陣來襲，于今更甚

幾多次，歐美博弈的賽場，罰球

不幸，又是普京投中了

 

謊話是真理的另一個版本

一些僵硬的表情如版圖

總統(tǒng)演技超一流，必須的

 

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

他們讀過同一冊領(lǐng)袖學(xué)教材

包括丘吉爾珍珠灰色的漢堡帽

有得有失的“秋千政策”

康拉德·阿登納的手段也不妨借鑒

 

但一個人，定會用自己喜歡的樣式

材料，裝修自家臥室。韜略、玄機

別人過去的故事救不了今天的你

 

多少風(fēng)起云涌的奇跡、神話

成了今世的笑話？

誰在搶劫我們的節(jié)日？

 

政治的正確性與新聞發(fā)言人

顏值之微妙關(guān)系。伊斯坎德爾K

巡航導(dǎo)彈。靴尖上的軍事集群

米格—31K戰(zhàn)機。以及

靜默或尖聲呼嘯的其它

 

外交官的化裝術(shù)，異容術(shù)

一張哭臉到笑臉的瞬間轉(zhuǎn)換

相互藏起，抽冷子向?qū)κ值哪X門

甩出王炸

 

和平是中場休息，卻并非

史冊上最生動最可供消費的章節(jié)——

 

此話沉甸甸。殘忍。打爆的蘇30

空中的對撞如擊掌，軍火商

吮吸戰(zhàn)爭的奶水。短暫的停火

勝敗將被帶入誰的痙攣的節(jié)奏？

 

占星師、政治預(yù)言家口型環(huán)繞的

春天，綠草紅花。烤熟的松雞拼命

用翅膀護(hù)著那個端它上桌的盤子

 

最里面的那個小套娃，用什么方法

逃出了生天？休克療法——

把他國經(jīng)濟按倒在手術(shù)臺上

 

時不時揪揪眉心的弗拉基米爾

戰(zhàn)事久拖不決。弗拉基米爾的

另一位，表演天才，接受

粉絲的瘋狂歡呼，他擅長脫離腳本

 

都在以一種別人認(rèn)為

不講道理的方式講道理

 

投資、投票、投降，抉擇

是要愁掉抉擇者的頭發(fā)的

投桃報李那要看對誰。策略、手段

禮炮，大炮。還是大炮更有發(fā)言權(quán)

 

人權(quán)組織。二十國集團。除名？

退群？我正想退到月亮上去呢

可惜梯子太短

 

要不要我像哈里·S·杜魯門先生

對付長崎、廣島那樣，給你波蘭

甚至歐羅巴腹地嘗嘗新鮮？

 

信仰的山坡雜草叢生。拱火，發(fā)火

開火，啞火。斡旋，慫恿

勛章，殺戮。核彈，吞金獸般的

發(fā)射架。探索。埃隆·馬斯克

要帶領(lǐng)百萬富人，和志愿者

移民火星。新的伊甸園？

 

這難道不是人類對自己絕望的

某種體面表達(dá)？

 

一大杯水，注入一個小杯子

淹死一小杯水。溢出的液體

使客廳的沙發(fā)漂浮晃動

 

少數(shù)人的成功往往是所有人的慘敗

使人驚嘆的——多數(shù)人的聰明

就是把蠢事做得完美到無可挑剔

 

捷克人沒閑著。英格蘭派送的

岸基魚叉導(dǎo)彈貼著黑海的臉面飛行

 

國家的界限無不是大地的痛苦裂紋

馬里烏波爾的十字路口

像巨大的十字架——像紅場

那位大公舉持的十字架。上帝哦

又一位弗拉基米爾？不過他退休了

 

還有沒有心情管人間的事？

那個被我們利用過又拋在一邊的

全能的天父？人間還配不配？

 

人類拿渺小的自我無可奈何

自我唾棄，又把這唾棄吞咽回去

 

弗拉基米爾舉起他蒜缽大的拳頭

直拳，鉤拳。弗拉基米爾像沙袋

躲閃在黑帶六段與一群

擔(dān)憂、冷笑交雜的雪片之間

 

他袖口上的第聶伯河波濤

不停地開裂，痛苦翻滾

 

佩斯科夫在鏡頭前也有些沮喪

 

高寒區(qū)域的俄羅斯頻頻發(fā)出的鼻音

烏克蘭語帶有國旗色彩的語調(diào)

國家主義是個人主義的放肆的

不計后果的擴大化。一個男孩

穿過街道，生命變成空殼

廢墟里，一只經(jīng)驗主義的貓

想跳上窗臺，卻摔了下去

 

弗朗茨·斐迪南王儲倒地的剎那

曾被記錄在案。十字軍東征的錘矛

與甲胄。忽必烈汗投鞭斷流的馬匹

如今兩位弗拉基米爾交接之處

基輔社區(qū)，從搖搖欲墜的面包鋪里

流淌出舍輔琴科的《安魂曲》

 

也門襲擊事件的硝煙，伊斯蘭堡

首腦的團隊被置換成“進(jìn)口政府”

亞美尼亞阿塞拜疆沖突

斯里蘭卡26位部長辭職

北方四島陰霾濃重。東京修憲

臺海上空的閃電像一把大剪刀

 

柏林與華沙居民木材煮飯

用歐元燒了取暖。當(dāng)年古德里安

展開特別軍事行動時

他們就是這么做的

 

悲催啊，放眼望去，大國常常

由二流三流的政客掌控，把玩

宣誓時他舉起的拳頭上，站著

一個猥瑣、隱身的縮小版的他自己

 

拜登手持刀片對準(zhǔn)東斯拉夫

向下用力。他在空軍一號舷梯上

跌倒，又跌倒。當(dāng)時我還

以為這是領(lǐng)袖出行的規(guī)定動作

 

和平協(xié)議多數(shù)是在愚人節(jié)

或兒童節(jié)簽署的，非對等條約

如同硬給成人穿上孩童的衣裳

 

唱的哪一出？東西方和諧相處？

是否被布熱津斯基按摩得很舒服？

氣候災(zāi)難。莫測的世界格局

自由女神舉火炬，莫非只是

是為美利堅合眾國自己高舉的？

 

弗拉基米爾，日夜奔波勞累

很想躲進(jìn)他那個叫巴夏的別名里

休息一會兒。如果方便

請給他提醒臺詞。別讓他在文件上

把乙方的位置簽到了甲方的位置

 

大麥，小麥，蕎麥，油菜

和解與和平，都可以成為利器

鷹派與鴿派，大叫著，嘀咕著

在國會大廈的屋頂盤旋而起

國際間選位，定位，站位

越位，都要看段位

一致的表決如小學(xué)生聽課

嘈雜的爭執(zhí)吐出一堆亂碼

 

弗拉基米爾，贏即是輸，輸即是贏

弗拉基米爾，手藝好壞另一回事

英雄是鑲嵌入民族皮肉里的金箔

有多閃光就有多疼痛

 

制裁。圍堵。新冠病毒變異株

需要一個口罩把城市的嘴巴堵上

生物實驗室里，科學(xué)家用暴力

催生同時壓制病毒的暴力

遺忘了被擊穿的亞洲非洲

磚砌的或紙糊的防疫系統(tǒng)

 

一個點射或一次補槍就能解決

一枚溫壓彈就覆蓋了戰(zhàn)役

營救？逃離？血拼？

彈藥正和目標(biāo)同歸于盡

 

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偽裝成

一個熱衷旅游的人，或者相反

一本深奧的書中站起來一群文盲

 

旗幟在黎明上升，如果不能

攀爬到桿頂就只好叫做一塊布

下半旗。我們無法容忍把那個

被吊在半空的人當(dāng)作旗敬禮

 

足夠恐怖。卡廷慘案。布查事件

偶然發(fā)生？預(yù)先布局？亞速營

新納粹主義。人道主義走廊

無差別轟炸。金融。兌換

反制。凍結(jié)。SwIFT結(jié)算體系

 

北溪2號。石油斷供

物價奔跑起來更有耐力

做面包、比薩、意大利通心粉

美國熱狗的糧食。物價高到

你跳起來也夠不著。在履帶

碾壓的田里，耕種的季節(jié)

我們正播種詆毀與仇恨

 

T—90坦克，龍卷風(fēng)火箭炮？

數(shù)字化火控系統(tǒng)——為什么

不是貧困人口的控制系統(tǒng)？

熱成像瞄準(zhǔn)系統(tǒng)——瞄準(zhǔn)

所有帶體溫的人和動物

新型微光夜晚駕駛系統(tǒng)——

毋論天主還是耶穌，都被追逐

奢求不到睡個好覺；全球

衛(wèi)星導(dǎo)航系統(tǒng)——你就是

把自己變成一道影子

也難逃脫追蹤，像沒穿衣服一樣

包括我們風(fēng)度翩翩

衣冠楚楚的古特雷斯秘書長

人說遺憾的時候?qū)ψ约憾紱]信心了

 

康斯坦丁留下遺書。27歲的

數(shù)學(xué)家康斯坦丁·奧爾梅佐夫

熱愛基輔也熱愛俄羅斯的他

身受兩面熬煎。所有這一切

還值得眷顧么？他的一首詩

如一把在火焰中演奏的提琴

寧愿與死亡為伍，把孤獨

留給莫斯科，留給基輔

 

使我們活著的人備感恥辱

 

弗拉基米爾蓄了胡子。什么情況？

弗拉基米爾咬住嘴唇不吭聲

大戰(zhàn)前的寂靜，將再次被咬破

所謂“除了勝利我們無路可走”

很可能，一陣狂歡之后，仍沒有路

 

弗拉基米爾淚水汪汪

弗拉基米爾淚水汪汪

 

強光，在掙扎的眼神里；黑暗

在我們的掌心里。大地

被翻轉(zhuǎn)過來。也許只一瞬間

生存——毀滅

地球上的河水、海水涌蕩，群起喧嘩

 

2022年4月11日，二稿。

 

與玄奘偕行的一枝蓮花

 

公元664年；佛歷1207年：長安

 

內(nèi)宮池塘中那盞最盛大的蓮花

凋謝了，虛化于如洗的大唐天際

 

高宗李治，慟哭倒在朝堂

——這可是皇帝的哭

惟“大悲”可名之

史冊都不忍形容，只勉勵記錄

 

朝臣說白云垂淚，五岳傷痛

這消息來自玉華寺異常的鐘罄

覆蓋了陜西銅川的一些山巒

 

一位高憎正緩緩升華，遺容寧祥

讓送行的萬人退后半步，噤語

默哀。白鹿原，長安五百里縞素

玄奘在火焰的加持下，被晴空

引領(lǐng)，上升，至無窮盡處

 

升到天空極頂?shù)目眨挥[眾山小

的空。菩提本無樹

眾山小、下界是他姑且寄身的人世

 

（副歌）

最平常不過。向土壤傾斜

向生命的省略號傾斜，謝幕

之前已司空見慣，之后將連綿不絕

佛號裊裊如藥劑，炙烤、調(diào)和時間

 

一切將如約而至。這個為取經(jīng)明義

行走了五萬里路的人，近日感覺

微如細(xì)線般的風(fēng)，沿著他

胳膊的筋脈從上往下走，往四下走

 

他在兩個臺階間、或經(jīng)房的平地上

跌倒，都是自然的事。這個曾在

莫賀延磧沙漠五天沒喝上一口水的

行者對自己說，現(xiàn)在跌倒可以接受

此時世界恍惚變?yōu)槠叫械膬蓚€世界

 

水啊，和眉眼平齊的水。好多水

 

一段文字突然斷句

經(jīng)書上的某個字，忽然被

自己絆倒，被外來的意識撫摸

如同僧塔。彌留之際，他仿佛

又看見建造大雁塔時的自己

中年的自己，童年的自己。所謂

奧秘如死亡登堂入室。所謂無我

 

此時，我可以在火焰中告知爾等

這世上沒有佛。你是你自己的影子

 

公元645年；佛歷1188年：長安

 

玄奘將回到帝都。牛角在吹出

比它大許多倍的牛角形狀的聲音

報信的快馬，馬蹄在官道上剪彩

 

行走的光。時間的魚唇上

釣餌與蓮花閃爍在它的邊緣

前面就是長安了，他

看見城門之前先看到箭樓

看見長安，時光的容器

 

皇帝剛剛為了國家而沐浴

皇帝剛剛為了國家用早膳

 

鼓樂聲。儀仗。旌旗。銀色盔甲

紳士般正派且安靜的行進(jìn)中的馬

白象端莊，帶華蓋與瓔珞的車

 

一切，形狀與色彩。一切

皆是一枝蓮花的延展的部分

 

（副歌）

從朱雀大街到弘福寺

無數(shù)經(jīng)典與奇珍異寶鋪陳

 

佛舍利150顆。金銀鑄造

和檀木雕刻的佛像七尊

佛教經(jīng)典530夾657部

輝煌無比，世所僅見。人流如堵

 

長安民眾，神情平和或怪異

他們有的看到綠松石，寶物

有的看到物質(zhì)之上的精神光暈

 

人寰，覺生于此在之物。望之望

之望我。此生何之。天機之

細(xì)微妙處。佛的金身迫不得已

顯形，屬于空無的具像化

 

阿彌陀佛。虛無的生涯

并非消極的生涯。晝夜交替

我，將試圖以我的一生來驗證

 

公元663年；佛歷1206年：慈恩寺翻經(jīng)院

 

那天，天還沒亮。一種感召

隱約將至，隱約肉眼難辨的光線

它翻山越嶺。他大汗淋漓

 

那天很靜，蠟燭照著文字的黑

人心的無果，人間的方向

人生的無色無味，大相無形

無——以有的方式存在著

 

它不忍自我居于眾人之上

光線溫暖，安靜覆蓋了安靜自己

覆蓋了目力所及，以及

眼睛看不到的遠(yuǎn)處

 

抄寫經(jīng)文的聲音很輕

紙張翻動。一叢天竺葵在戶外

整個天地正向四方鋪開去

 

房舍。典籍。書寫。梵文。漢文

尋找相互抵達(dá)的道路

恒河正在遠(yuǎn)處搬運著此刻的她自己

文明的昌盛與衰敗并轡而行

 

（副歌）

靈悟進(jìn)入沙漏的顆粒，因而

色即是空。齋魚，清鐘，梵音

無字之處是自我救治的慈航

 

樹影如一個個高人坐化

人群首如飛蓬，四肢忙碌

牧童的指尖上停留著一首唐詩

 

翻譯。蠟燭燭照書卷。73部1735卷

《瑜伽師地論》百卷

《大唐西域記》，138個國家

層層疊疊的故事。萬象與奇觀

 

信仰就是自知卑微的別稱

它永遠(yuǎn)不過分。托缽的和尚

使施舍者贖回隱匿的良知

信眾啊，我也不曾得渡，可與誰說？

 

砥礪行走的雙足，勞作，敬拜

他合十的雙掌，里面護(hù)衛(wèi)著一座佛龕

日月星辰的光輝的手

他的櫛風(fēng)沐雨的白頭

 

公元627年；佛歷1170年：西域的召喚

 

涼州到瓜州，到疏勒河，過烽火臺

玄奘和一匹又老又瘦的紅馬

——而非白馬。應(yīng)該說是一匹紅馬

和玄奘，向西。去痛飲沙漠

 

向風(fēng)沙卷向天庭的大漠

洪荒般的饑餓。骨髓里的渴

黃金般的沙子。金光——

黃金為本體。假如沒有光芒

黃金便什么都不是

是黃金盜竊了光芒，還是相反？

 

敦煌，伊吾國，龜茲，迦畢試國

唵、嘛、呢、叭、咪、吽

北印度的迦濕彌羅

東印度的迦摩縷波國

唵、嘛、呢、叭、咪、吽

我不知道這世間，有什么不是

天的恩賜，宗師，國王，講經(jīng)

教化，經(jīng)由蓮的意味和轉(zhuǎn)換

 

執(zhí)著與他，死亡與他，重生與他

熱帶的土地，植被，人民與風(fēng)

 

（副歌）

有好客的國王在前方等待

有凌山的風(fēng)雪能迷失人的本性

 

仿佛給八百年后的吳承恩

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間

大師的想象力——常常壞處比好處多

或者說經(jīng)常被過分使用，濫用

 

比如后世的《西游記》，不揣簡陋

褻瀆神明，異想天開

為博得俗世喝彩而揮霍文字

佛祖因慈悲為懷而未予責(zé)罰

 

公元631年；佛歷1174年：那爛陀寺

 

摩揭陀國，如今的印度比哈爾省西部

及聯(lián)合省東南部。大乘佛教中心

五十多所佛寺中最蔚為壯觀者

佛教所羅門教經(jīng)典汗牛充棟

 

萬名僧侶、學(xué)者，當(dāng)家法師戒賢

為玄奘講解《瑜伽師地論》，整整

十五個月。像是比人類的過程更長

 

玄奘懸梁刺股，玄奘求教于幾乎

所有僧人。成為第一博學(xué)之士

而無法勘破的學(xué)理之繁多

僅比絕望少一點點。由此襯托出

所有自以為者的可疑、甚至可恥

 

哦，那每一朵蓮花上聳立的寺院

 

（副歌）

一心向善的人眾啊，這凡世的希望

高昌國的麴文泰，把他從伊吾國接來

國王的仁善的光亮如鹿角的形狀

一位大臣臉上，跑動著陰晴莫辨的表情

 

國王與他結(jié)拜兄弟，許以國師之位

他從玄奘這里學(xué)到了一個新詞：婉拒

而后指派二十多人的隊伍馬匹隨行

高官厚祿豈能留住玄奘西去

 

沙漠里的強盜，匆忙退卻

偶爾見到的白骨、駝馬糞便當(dāng)路標(biāo)

步步艱辛與饑渴詮釋著

小乘佛教的苦修之義，大乘佛教的

開悟之靈念是心中的燈盞

 

公元629年；佛歷1172年：凌山

 

汗騰格里峰的冰雪海拔四千米

或六千米，隨從紛紛掉落

冰溝，不見蹤影。七天七夜

饑餓，寒冷、缺氧、塌方、雪崩

玄奘不斷超度同伴。頌禱聲中

 

他看見了一個個他的分身

像是被拋棄的神的孩子

哀哭，與我對面卻再不相認(rèn)

 

他感到內(nèi)心的空洞，無可依傍

又像被無限的真氣充滿

佛的現(xiàn)身實屬迫不得已。佛是烏有

是巨大的能量場，你我均在其中

 

（副歌）

玄奘登上天竺的土地

這為了取經(jīng)，決不后退半步的玄奘

 

十七載春秋過去，64年的人生過去

這雙閱讀過自己見到的所有經(jīng)卷

的眼睛，闔上。這個自己為自己

撣去身上灰塵的人。在他的腦回中

有古往今來，有皇朝更迭，國王

換人像換了衣裝，人民面目相似

 

如文字。他的腦回中，光陰閃回

好像他又回返了自己的初生

 

公元600年；佛歷1143年：洛州堠氏縣鳳凰谷陳村

 

他家門右側(cè)，那名叫“慧泉”的水井

我看見一只木桶把我前世的臉打撈出來

 

是被時間洗凈的面容，后來人們說

那天后山坡的朝霞瑰麗如袈裟

一只鳳凰的鳴叫，橫過他無邪的神情

 

在門外空地上，他的眼神恰好和

云中的空無一物——再三觸碰

 

又有人見到，世事兇險，旁邊不遠(yuǎn)處

長著一張馬臉的狗在獨自說人話

 

（副歌）

神諭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他

恒河里的一粒沙，洛河里的一粒沙

 

幼年的某一時刻，我只覺得血肉

被掏盡，空空如也，無限高遠(yuǎn)

 

那是我成為一個小沙彌時

穿麻鞋負(fù)籍而行，離開家

 

去往洛陽凈土寺，獲得

“玄奘”的法號

 

14歲，從此他是唐僧，精通經(jīng)藏

律藏、論藏，便被稱作三藏

 

他的西行，他的隕落——回歸

暮云合璧，天地渾圓，一統(tǒng)

 

這些都緣自他的第一聲啼哭

和一枝蓮花花然而開，盡皆是偶然

 

2023年4—8月，偃師——北京。

 

非詩

 

非 詩 1 （或“偶聞之”）

 

非詩者，比眾人快半拍

比詩歌慢半拍。非主流。無主題

 

算了，不說這些沒用的

對了，有用的都不用說

 

我們面前的虛空，是物質(zhì)的

也是精神的。時間茫茫無際

空間恢弘。恢也恢了弘也弘了

為表示對一頭大蒜的尊重

我也曾不斷否認(rèn)自己的渺小

 

王冠鑄造之前，眾人匍匐。我們

低頭是饑餓抬頭有星辰

王冠耀眼卻樸素，金屬的王冠

羼雜雜質(zhì)，只有非詩才是詩歌

地球是一只飛翔的鳥蛋

或者詩歌什么都不是

 

我乃無數(shù)個細(xì)胞組團，抱團

和激素的容器。分子，原子，質(zhì)子

量子，精子，卵子，分蘗

螞蟻們的積極人生。樹懶

一群盲目的獅子被趕進(jìn)夸克

 

醫(yī)院的神經(jīng)科，哲學(xué)家束手無措的地方

眼科，畫家的盲區(qū)。天文學(xué)把宇宙

的圖紙摘下來，幾個邊邊角角

最終于一日三餐中得到安頓

 

假如只是半個耶穌，那么他就是神

完整的耶穌不是。神不要求人

一定如何做。笛卡爾家的圍墻

屋頂，和這個世界都是數(shù)字在排隊

 

顯微鏡下，人只是細(xì)胞的團伙

在欲求和自戀中泡澡，吸收營養(yǎng)液

人動作著，勞作，作愛。細(xì)胞團滾動著

美學(xué)的本質(zhì)屬性是顧左右而言它

 

所有人得的是同一種病

認(rèn)知的臉盤倒是想和宇宙一樣大

談到宇宙，要小點聲，要心存

敬意。世界的紛紜雜亂只有

兩條路走，進(jìn)入腦回或腸道

薛定諤的貓：死即活著

智者把腳伸向第二只鞋子時

發(fā)現(xiàn)里面的許多未可知

 

國王和他的率土之濱，國王

坩堝般的龍椅，漂浮著

知識作為先生，伴著他

輕輕拍打著他莫須有的翅膀

 

誰在我們思維中點燃火種？

畢達(dá)格拉斯伸向火焰的手也許

指向真理的一種痛感。基線漂移

綜合癥？千軍萬馬經(jīng)過歲月的耳廓

 

神出現(xiàn)了。神出現(xiàn)得恰是時候

四肢瘦弱的人，簡單的人，齊頌阿門

神是天父，神是安拉，佛陀

國王選擇了離他最近的那一位

常識則幸運地選了最仁慈的那一位

 

信仰出現(xiàn)。謙卑出現(xiàn)。牛頓出現(xiàn)

不介意吧？你發(fā)間的流螢也不介意

——它們是昆蟲中的駿馬，類乎

非詩和一只飛翔的鳥蛋。對詩歌

滿眼失望。國王和知識也很失望

讓步于非詩，讓我看到

非詩有一種自豪、起碼是自得

 

我這六十年，有五十九年在發(fā)呆

只能是它了，非詩，所有藝術(shù)

都是對藝術(shù)的不靠譜的指望

每一篇文章都只在論證文章末尾的句號

天下有土雞泥犬，有一堆人的爛攤子

 

從腳下的土壤直接進(jìn)入拿破侖時代

是可行的，沒想到斯蒂芬皇后的頭上

長出角來。善發(fā)育過快，會出問題

而美容易變質(zhì)，久遠(yuǎn)的秘密總是

在準(zhǔn)備說話時被戴上嚼子

 

國王向左轉(zhuǎn)——英明，向右轉(zhuǎn)——

昏庸。他的站立和坐下一事無成

 

知識在街邊遇見他曾經(jīng)的妻子

他問蘇格拉底太太脾氣好些了吧？

西蒙娜·德·波伏瓦又忘了做早餐

她在寫一本不做早餐之必要性的書

賢淑或妥協(xié)的女人是文中漏掉的女人

 

顯微鏡表明，你我只是氨基酸的合成

聰明如柏拉圖也是，他在他之后

成為非他，成為它。在他之前也是

假如細(xì)胞學(xué)早些發(fā)現(xiàn)人類，理想國肯定

是小心翼翼的學(xué)問，以免成為希臘

或者晚于希臘的倫敦的笑話

 

幼稚與冒進(jìn)是一只飛翔的鳥蛋

但是不能不這么做啊，超距感應(yīng)

腸道思維，秘籍，過渡求知

大于人類的可能。智慧的狐貍在

抽象與具象之間轉(zhuǎn)圜著尖尖的下巴

 

我們的已知使我們作對了三成

作錯了六成。還有一成不便于說清

樹上的幾根樹枝飛起來被稱作鳥

意義的左臉寫著日期，右臉寫著

那個日期應(yīng)該被忘卻。陣發(fā)式不適感

獵豹和獾丈量土地的尺寸不同

它們能做同一道演算式嗎？

我的細(xì)胞組團如此，與別人的組團

相互發(fā)聲，假裝不知道對方

華麗或襤褸的衣衫包裹著什么

 

涂改液上的漫畫。汽車在信號燈上

行使。面點師揉面時不小心

揉進(jìn)了一些芝麻粒似的寓言，創(chuàng)世故事

曼佗羅咒語，邀請，眼影。腸胃中的

脈管和姓氏，曹操孫權(quán)劉備圍著三國

吃著火鍋中的卡路里

 

聽診器在軟管的支持下，把患者身體里

游走的疾病像穩(wěn)操勝券一樣拿出來

咳血而亡的作者在一本薄冊子里壞死

半個下午茶的功夫就被他隔壁的孩子讀完了

你說讓年齡超過一百歲的人怎么活？

 

恐懼剎那來襲，意識已成碎片

地幔中的貯存慢慢流失，海底密謀突變

用經(jīng)驗來闡釋存在的表象，我很慚愧

不可知。不可問。是為大。天網(wǎng)恢恢

無人不在其間，蜘蛛在彈撥自己的肚皮

將來大家怕要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尼采的武斷。深夜的一道弧形方程式

宇宙和地球的關(guān)系。一行詩從中間撕開

植入半部魔幻小說。專家太瘦由于偏食

他父親lin 起他像一只兔子lin 起了地球

 

被一只烏鴉問候，你的早安成為黑色

喜鵲跳到他眼皮上好運都不光顧他

維吉爾之后的詩人，加起來

包括但丁、歌德——比不過一個維吉爾

有耶穌的歐洲，好過沒有耶穌的歐洲

 

用演講作殿堂立柱的雅典學(xué)者

東方哲學(xué)，繞來繞去，不過道生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倒過來讀就相對清楚了。無先于有

 

地球是在宇宙能量大爆發(fā)時產(chǎn)生

相當(dāng)于在宇宙的一個冷顫中產(chǎn)生的

 

所謂發(fā)明，只是偶爾看見

真相偶爾像女人一樣初次分開雙腿

法律條文越細(xì)密，越證明

人對自己無計可施，所有戲劇的結(jié)尾

皆是對開頭的充分不信任

 

知識又在昏昏欲睡的國王旁邊

唱兒歌。巨大的物質(zhì)的

龜背上的文身，數(shù)學(xué)的紋路

雁群怪異的拼接圖案的叫聲

誰在空中控制了它們的腹腔共鳴？

萬物唯有自救。短暫的天堂

是瞬間的他自己。只有《道德經(jīng)》

和《農(nóng)事詩》中的人物有過短暫的

安適歲月，佛的蓮花指攏住什么

又要祛除些什么？

 

我們在愛人對面，收不到她的信件

其他星球生物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離開地表的靈魂們在旋渦中

終有一天由于某人的惡搞，大家玩完

 

這不是詩，藝術(shù)也開始有所知覺——

否定式。機械，高端，素手的痛哭

讓外星人按照我們的樣子長？

假如看到我們20世紀(jì)的成績單

蒙娜麗莎再也笑不出來

或——發(fā)出鵝笑也不是不可能

 

外星人在城鄉(xiāng)的臥室窗外偷覷人類交媾

奧古斯汀，他的一個拉丁文字母

被抻長為龐大而實用的學(xué)術(shù)體系

用一個更大的補丁來補補丁

 

神啊，神其實是物質(zhì)，巨大的磁場

網(wǎng)狀。我們指肚上的斗狀

神甫只是像瀉藥那樣起提醒、提神作用

教堂多年來每每做的有些過分之處

人需要喂養(yǎng)，神需要喂養(yǎng)，地球需要喂養(yǎng)

 

良好的道德與公平的法律

美學(xué)與人種的不等式

取代神——雖然不是神說的

卻是被允許的，來自我們內(nèi)心

 

戰(zhàn)爭的未完成性和不確定性

明天和意外，大概率是意外先來

人腦中的國王——尊重自己

外化為一種儀式感

 

這樣做國王當(dāng)然高興。而知識

有時候高興有時候不高興

 

昨晚你夢見了法蘭西斯坦

德意志斯坦。他們接著推倒了

北歐的城墻。加拿大并入美利堅

阿富汗大佛倒了，其他佛沒倒

也倒了，騰起塵煙與嗤笑

屁股著了火的基督徒滿世界亂跑

 

時間概念未必在我們的知識

邏輯范圍內(nèi)。是物質(zhì)、速度在一起

攪拌。宗教，那些神的二傳手一而再

再而三地傳球傳到觀眾席上

 

圣賢兩頰上的深淵，升起笑意

本雅明批評過的時代

我們已乘著電氣機車沖過去

福科的社會學(xué)與哈耶克——

在著作時他的大腦的突然放電

 

哭墻邊的時間很慢，圣地的倫理

這世上無比貴重的建筑。然而三位

如果一體，人們會憑空搞出很多位

血淚滴漏，真理是時針上懸掛的烈士

 

寫在菩提樹葉上的經(jīng)典

只有閑暇能夠稱量黃金

二者協(xié)調(diào)，貓鼬踩扁虎豹的想像力

上帝會對一堆堆的細(xì)胞感興趣？

 

使徒們念著語法的時候，字跡不見了

疾病。速度。大腦中的海馬體

幸福感都來自身邊，來自他人

都是不期而遇、順手得來

 

能量與速度，我的被自己借用的名姓

射電暴。脈沖星。九個等級的文明

人類在底層怪異叫喊。康德望見的

石頭，霍金的忠告幾乎被有意忽略

蝴蝶從三維天地退化到毛毛蟲的一維

 

學(xué)者們對人類族群歷史的重寫

連恐龍都驚訝地張大嘴巴

你能想象最終是一條

安了芯片的鯊魚統(tǒng)治地球嗎？

還是一條短信消息在統(tǒng)治？

 

你環(huán)顧亞洲，歐洲，非洲和美洲

我說的是——不是國王或權(quán)威。那些

不停地修繕國王的知識和危險。綠卡

護(hù)照，務(wù)工證，購物小票，偽造印章

哈佛大學(xué)不肯發(fā)布的研究成果才準(zhǔn)確

藝術(shù)放下一個小包袱，背上一個大的

 

國家用邊界把人民圈養(yǎng)在里面，用

比生產(chǎn)糧食更快的速度生產(chǎn)藥品與核彈

 “切了腦白質(zhì)的人的智力”

國會的味道像一大鍋卷心菜只放了

 

一小撮鹽。被我們詛咒的病毒

得到一種花樣滑冰似的批評

呻吟的形狀，咔嚓的聲音

頭埋在水里的鴨子的腳掌的選舉權(quán)

 

葉芝說，再也保不住中心——指人群

相對論很快，生活的細(xì)節(jié)很悠閑

人類為利益排成長隊，排成問號

女童把國界當(dāng)作皮筋來跳

“小國寡民”的作者血壓正常

心率均衡。那次機器人加工廠

告訴我對自己的懷疑有多么不夠

 

人們關(guān)系的常態(tài)是前言不搭后語

只有敗壞如我的人還在用感嘆號

互聯(lián)網(wǎng)，一瓢思想的水潑向大海

那鳥是一只妙手，收起時化為蓮花

 

剛剛在對談空間與本質(zhì)的玄學(xué)家

瞅冷子相互咯吱了一下

 

巫師的念誦中祖先古老的恐懼爬來

我們?nèi)棠妥约哼€能忍耐多久？

宮女注意到路過的皇帝低頭背書

他的根器上閃著幽藍(lán)的火苗

圣旨是生者一道尊貴的遺言。正義

敗給闡釋，它標(biāo)配的表情堆滿山岡

 

哦，是那只被圍困的幼稚的鳥兒在飛

還是那只莫名的不知就里的蛋殼在飛？

一個巨大的善之獸，其凹陷處惡在閃光

 

一個四百斤的胖子溺水，一個

二百斤的人拉著他的胳膊，想救起他

一個多金的流浪的國王，和

時而富貴時而乞討的知識與智慧

 

黏性文明和切割文明。超音速

會飛的汽車。會做愛、能生育的機器人

電子郵件。黑客外星文明

 

蜜蜂人。硅人。無人機。四維空間？

碳基生命。硅基生命。新聞。號外

謠言。牛排，叉燒包，樟茶鴨

印度手抓飯，姜黃粉，俄羅斯大列巴

他沒抓住事物的把柄，空氣的皮毛？

西西弗斯的蠻力試圖得到恢復(fù)

 

你不是你，他是他自己的他者

一根筷子下面的寬闊河流

一柄勺子舀起的世界名曲

無論把狐貍抽象為聰明還是

狡詐都是愚蠢的。誰在把自己的腳

背在自己肩上？鮮血殺死刀子

 

榮譽在某個刻度上煌煌閃耀

在360個刻度上榮譽就慌了神

 

人類最該做的，把每天當(dāng)作末日

生活會撞倒怎樣的繁榮？佛忙壞了

寺門外累倒一只光芒萬丈的豬

它咧嘴哂笑，連累了慵懶和勤勞

 

一塊結(jié)結(jié)巴巴的糖。自然的唇齒冰涼

甜蜜的矛盾：海風(fēng)中乳房似的兩只椰子

相互碰撞。錦繡文章中一位三流詩人

被二流詩人的一個比喻壓得喘不過氣來

 

春風(fēng)里香噴噴的油，和尚在梳頭

短暫的時間從內(nèi)心飛快掏出自己的所有

世紀(jì)的臉上飄飛著沒落的詞句

天下溢美的語言，羞愧不敢抬頭

 

我對自己說：你完了。這還不算

無論詩和非詩都救不起今日的下午

我在一間虛構(gòu)的房子里，啞然失語

 

2022年1---6月初稿，9月初修改。

 

非詩2（或“比較藍(lán)”）

 

把三月的心情搞得亂糟糟的

心情的頭發(fā)濃煙滾滾。ChatGPT

就是那個還有點清秀的聊天機器人哦

使得眾人仰首，脖子給捏得青筋暴露

眼見得，第一個臺階上的人挖掘泥土

想找一枚足夠大的硬幣遮住愁容

第二個臺階的四下張望，不知

哪個窗口購買的機票攜帶保底安全艙

馬斯克的星鏈閃閃亮都不夠救他自己

第三個臺階的頻頻出入洗手間

那么該擁抱呢還是做愛？總之要媾和

四月初人們撫摸胸口將驚悚慢慢放下

把心放低到鞋面上。可是按下葫蘆起來瓢

早著呢！——不再責(zé)罵杞人憂天了

信息絕對可靠：加速度臨近。ChatGPT

早已在涉足政府、家庭，和所有我們

認(rèn)為萬無一失的經(jīng)濟與道德防線

大腦里裝了芯片的政客、外交達(dá)人

軍官、金融大亨逐次出場。邏輯找不到北

久病之人意外窺見科學(xué)的私處

從某個端口噴濺的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力

喃喃道：比較藍(lán)。除此還能言說什么？

比較藍(lán)難道等同于虛無？或不等同？

藍(lán)的讖語，比快還超出一匹馬的身位

比較藍(lán)。藍(lán)過之后，之前才情稍減的

——那種藍(lán)。成捆的早晨，翻過山嶺

茫茫宇宙間，假如我像我想象的那么大

他也如此想象。甚至個子再大些

大到能給世界上所有的財帛打包

一條魚在西安，捧著碗討要水

神給了它渭河，還有一條更大的河

在旁邊備用。幾尊神在奧林匹斯山上

炫耀武力和美，誰也不服誰。它變成他

變成今天的我，或鬼知道什么東西——

而非昨日的我。沒有任何一道算術(shù)題

愿意給出解釋。幾管等待被調(diào)配的顏料

航母核彈只稱得上小兒科，哄自己玩兒的

一艘地球的飛船或來自外星球的飛船

都有關(guān)系，都沒關(guān)系，所有事情若即若離

或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封續(xù)寫在新冠病毒

后面的來自甲型流感的慰問信。它們

曾經(jīng)討論過我們。ChatGPT。由于它

此時他迅速地變成它，生成為她

富人躲進(jìn)銀行，批評瑞士的蔑視道義

窮人在饑餓上磨亮牙齒。坩堝中

你舀出蜜糖她舀出源源不斷的苦水

一個彈片對核物理的假惺惺的崇拜

在爆炸的瞬間圓滿完成，修成正果

因為他名叫達(dá)爾文他就是對的嗎？

一尊雕像坐久了，換別人來歇會兒

我們對已知的無知。道理的背景墻下面

具像的事物保持半隱匿狀態(tài)

銀河男孩的橡皮好不好使？

關(guān)鍵是他借不借給你用。夢境搖啊搖

那位名叫“錯誤”的同志，長得太像

他自己了。群體躺在個體的傷口里潰爛

鳥類在空氣里游泳。勛章其實是疤痕

刀叉間的兩次世界大戰(zhàn)。嬰兒

陪著炮火肆意飛翔。奮力交換體液的猩猩

皮皮蝦觸須上帶著絨毛的黑科技

資本的腳總往可以增值的地方跑

草木學(xué)會守規(guī)矩，按照紀(jì)律手冊生長

人工智能的情感的金屬味，硅制品味道

它的覺知將把人類扎個透心涼

病理學(xué)博士，有空您就去找來那首詩——

《地球人皮卡德夢見兩個別的星球》

讀讀吧。網(wǎng)絡(luò)。手背。北緯30度

它圈起了富足和大部分財富

比較藍(lán)。手背抓住了什么？這一切

誰在出老千？賭注下得過分了。電子眼

想閉眼然而無法閉上。鎢絲，半導(dǎo)體

線圈發(fā)出鳥鳴聲地球受力不均勻

磁場，重金屬。從赤道向上滲透

南極像一只鍋底，拖著漫不經(jīng)心旋轉(zhuǎn)

走神才是硬道理。驚慌比硬還堅固

七十億人頭滾滾，聲音的分貝逐漸降低

再聽聽碳基生命的呻吟，曲譜被倒置

合十的掌心中坐著佛龕。大海的唇

噙住漁舟，星斗黯淡。你還有力氣為你

膝下的幼兒哭泣嗎？比較藍(lán)等同于

什么都沒有？虛和無并非同義詞

在2030年或2041年不是秋分也并非

冬至的某日，仆人失手打碎了主人

ChatGPT。ChatGPT早算準(zhǔn)了

比較藍(lán)的天，耷拉著。外星客滿身糊味

時間越來越快，一天已不足24小時

你我把三天當(dāng)作半年過是不是尋短見？

舊約、新約、易經(jīng)、華嚴(yán)經(jīng)拋掉書名號

打開經(jīng)典掉出一條條吐字不清的舌頭

地球的磁力向北緯30度傾斜

江河迭起的波濤，是洶涌的呼救聲

它，即是他，她。常在悄無聲息進(jìn)行

其實做到了，機器人女子，還沒來及

摘掉商標(biāo)，輕輕轉(zhuǎn)過膠原蛋白的微笑

她端著的菜肴并不致命，口感頗佳

那有著淡藍(lán)脈管的手，通過經(jīng)銷商保養(yǎng)

猝不及防的斷句，虐待對面的教授

空格，點擊，回車鍵，界面，破折號

現(xiàn)實和虛擬相互贈送昂貴的禮品

你還在朝九晚五的文件夾里發(fā)傻嗎？

拼音文和象形文不約而同地狼狽

你的如影隨形的愛，讓人實在受不了

猩紅的嘴唇像三明治，兩片面包夾著厭食癥

她不是忘了，是她心儀的那人睡著了

美女是權(quán)力耳根的一顆痦子

別人嘮叨什么你別怪她經(jīng)常聽不清

金屬的柔情泛濫，你不消受但躲不過

引證，索引，抄襲他人的后背

哈耶克與資本主義逐漸弄丟了本錢

末世精英往往最聰明同時是最蠢的

不妨去馬孔多看一看或者呆一會兒

把那虛妄的小鎮(zhèn)消費成一個真實的大洲

比較藍(lán)里，充滿藍(lán)色的幽暗火焰

寫詩，憋出警句，驚懼。寫詩

先把體溫降至冰點。一篇流失了文字

只剩成堆的標(biāo)點符號的戰(zhàn)勝國宣言

抽干我自己的血液去喂養(yǎng)一個所謂的我？

質(zhì)量黑洞的質(zhì)量是太陽系的300多億倍

量子計算。盾構(gòu)機。大數(shù)據(jù)。聊天機器人

——就是ChatGPT——會聊天、做飯

會生孩子的非女人。天文學(xué)家的驚詫中

“探測”瀟灑地把“觀測”切去了半個

莫名所以的哭，手足無措地高興

人們相互問候，“你看到那個

長著豬尾巴的孩子嗎？”血淋淋的內(nèi)臟

病變銜枝在器官邊上勤勞地筑巢

擁擠豢養(yǎng)出沙漠玫瑰般的孤獨

核電站核污染水除氚以外的

放射性物質(zhì)濃度，返身舉起刀槍

它要看看詩歌的耐腐蝕度夠不夠

ChatGPT后面，GPT-4確實很驚艷

OpenAI已經(jīng)跑步跟上。距離完美

距離絕對，只剩你撩起遮擋視線的劉海

這點功夫。夠刺激吧？有人呼喊

空心或?qū)嵭膶嵰獾匕研厍坏臍怏w推出去

有人反綁自己，插著荊棘，跪下

從前的時光啊請停留一下。為什么

我的未來，被押解在省略號中？

估計：概莫能外。就像從來

沒有存在過。詩成為非詩的時候

世界才裸露出本來面目，親切又猙獰

 

2023年3月31日—4月1日。

 

非詩3（或“A，不知道和誰”）

 

A是A。是我。是本身。本位。出發(fā)地

比“我們”瘦一些。也可能相反

我是B的時候，就如被一盆涼水澆過

而B的身軀很正派，或呈倒懸狀

或我呈倒懸狀也不是壞事。A和無量數(shù)

非詩接近普通人，距離末日比較遠(yuǎn)

鯊魚倒掛在樹上。西紅柿漫無目的低低飛

鳥兒想啄它一口卻沒找到它的腦門

腸子和遙遠(yuǎn)的事物扭動在一起

春天的花朵越開放就越夸張

公雞母雞是衣裝華麗的鳳凰的換季

中產(chǎn)階級如一個時代的水洗布圍裙

老遠(yuǎn)送來夾生飯和咸菜的趣味

牛肉在湯水里默默想念山坡和牧童

手機。購物單。轉(zhuǎn)移支付。費用——

包括看得見的水看不清面目的電

及其它。我們?nèi)″X時候步子快

存錢時拖拖拉拉渾身上下不情愿

超發(fā)的貨幣都進(jìn)了下水道嗎？

還是義無反顧地傾泄進(jìn)了誰的貴賓卡？

別妄議。老爺們的家務(wù)事，私密事

搶金庫的劫匪以為自己的勞動報酬少

隔壁老王吹牛只在中午吹因為早晚會出事

貧窮的人兒你就趁勢而為作個君子吧——

君子藏器于身。器滿地都是

君子不知跑哪涼快去了

戀愛的結(jié)語、結(jié)局應(yīng)該是結(jié)婚——

被聽錯為結(jié)束。紅“喜”字下落不明

為一次尿床引發(fā)了的戰(zhàn)役還真聽說過

史書不曾記載——它是為隱瞞真相

而被裝訂成冊。一根大蔥只能用辛辣

表達(dá)對廚師的熱愛。黑客將外賣

點到了一名外國首相的餐桌上

草民的自甘墮落太天真，天真會塌下來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刀片是錳鋼的

社區(qū)里的花花草草胡思亂想，胡言亂語

它們平平仄仄活著，不講韻律，不去

西裝革履地對仗工整。健身器材旁邊

一堆白頭發(fā)正唱京劇，他們滿口假牙

而非詩的門朝它洞開，朝他們洞開

非詩將不斷地被改寫，被續(xù)寫

一個運動中的石頭釋放的想像力

雄性與雌性合二為一的執(zhí)行力

每日的功課，吭吭哧哧。不出意外

我和鄰居的頂層設(shè)計適時出現(xiàn)了筆誤

兩根菠菜和旁邊的菠菜被一根稻秸

團結(jié)起來。一條泳褲在陽臺眺望大海

兩只貓，它瞅她，她瞅著主人的退休金

主人丈夫的撫恤金。專家傳言

這也是參考了新技術(shù)的心智模式 。網(wǎng)絡(luò)

說那紐約流浪漢滿身肥皂沫裸體逃上街市

想必國家出了大事。五匹狼對四法官怒懟

兩只羊的訴訟。翻墻而入的物價瞄準(zhǔn)土豆

瞄準(zhǔn)了一根胡蘿卜。向西，西游不記

向東，東榆潮紅。“水面初平云腳低”

云沒有腳哈！花蕊販賣自己預(yù)支了果實

一場看不見跑道、裁判缺席的比賽

舞臺上懸掛的金蛋，搬了梯子都夠不著

程序甭出錯，述職官員腳踩兩只風(fēng)火輪

你在拿理想當(dāng)橄欖球踢——扔嗎？池塘的

鴛鴦——近看是兩只鴨子相互給對方投票

大人物的小把戲。陽謀藏于暗處

醞釀和規(guī)避風(fēng)險，吊人胃口的風(fēng)險

不叫風(fēng)險。躲開空心的精神于現(xiàn)世

小樓不成一統(tǒng)。也不耽誤聽風(fēng)雨

爛尾樓，你踩了尾巴開發(fā)商也不疼

樓下美女主任趁著暗夜和健身教練談?wù)?/p>

光明的事情，及其種種可行方略

道德，鍍金還是鍍銀的？智能機器人

先掌控上等人呢還是下等人？不可否認(rèn)

它攻擊了大腦接下來攻擊生殖系統(tǒng)

公公婆婆一前一后享受著散步的別名

——遛彎，他們誰將是誰的遺言？

微信里種植著比人民還多的莊稼。一條

洗凈的黃瓜期盼成為今日晚宴上的話筒

非詩聽見了——那喜鵲在叫，享受

高處的清涼和孤獨，位于樓房頂部護(hù)欄

——天空的第一根肋骨。它中氣十足

底氣更足，但它不幸覆蓋不了非詩

它再久都飛不到非詩的高度

 

2023年3月3日——4日。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