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我們在生活（組詩）

 

作者：君子美植

 

沿著目光玩耍

 

音樂美妙地發芽

陽光

風雨的氣味

認得出你

認得出你

獨一無二的葉子

而我說著

我自己

聽見我自己

我發現我自己

在意的

顏色

樹木

與它們

長滿的

光滑的時間

光滑的葉子

 

鐘擺遲鈍地停頓

卻沒有離開

“走了”

聽見

默默的房間

我卻

把自己

放進

滿意的眼睛

滿意的

樹葉的墻

樹葉的房間

或房間的

黃色紅色綠色

并讓目光

凝視在

時光的樹葉

靜靜的樹葉

許久許久

從里面

繞到外面

從游戲的筆畫繞到希望

一遍又一遍

沿著目光

玩耍

 

結束相遇我們

 

平靜在

悄悄

懷念雪花

結束相遇我們

相遇我們的

此刻

或隆冬

或玫瑰

或鳶尾花的簇擁

雪紛紛

雪紛紛

而停車場

拐進

甲殼蟲

模擬的夢

模擬的

持久的

蔚藍

當歸處

找到嗚咽

找到兔子

找到迷途的時光

而誰又

在追趕我們

并瞧見我們的苦楚

 

究竟成了什么

以往的

街道 時間

成了什么

時間期待

無數

虛構的

窸窸窣窣

期待晦暗

鮮亮

又寬宥的灰燼

期待拂曉

接下來

清理枯葉

清理枯葉的院落

而安靜

記得

微笑的

貓狗

記得

微笑的草地

及草地蓬勃的生長

 

靜謐的腳下與天際

 

跳躍

山間的混沌

跳躍 織女的凝望

銳利的風

和銳利和

危險的仰望

天空終極的獨立

山羊的裸石

高聳人類

高聳日子

高聳地球

靜默的耳朵

并拍向

航船與

與之

共謀的海與風

那微弱又

遙遠的

怒吼

那奏響又冷卻的行星

 

汽笛的藍前行

瘋狂前行

臉龐

被拽進空洞

拽進終點的樹

并攀爬

攀爬

結束的褶皺

日子的褶皺

日子

耗盡的

前方 與

意義的凝視

直到春風

俯沖鳥群

俯沖鳥群

靜謐的午餐

靜謐的腳下與天際

 

仰望并懷念

 

逃離必須逃離

藍色外套

藍色

感官的話題

泛起的

痕跡

泛起的

遺忘的枯葉

神秘的目光

并采擷

晚些的

花園

晚些的

遠方的

靈魂與香水

浸潤的呼叫

而結束的碎屑

找到酒精

找到

煽動的

鐵鍋

與年復一年

懸浮的面孔

深夜的

面孔

影像

及其

無休無止的尖叫

 

折疊的陰影

進入春風

進入春風的詞匯

進入艾略特

奔波的

遙遠

在結束的明天

或過去

凌亂又

蒼白的游戲

自己的游戲

那艾略特

最殘忍的季節

那稠密又成熟的黑暗

或一動不動

仿佛土地

漫長的

羈旅

仿佛云彩

漫長的恍惚

此刻仰望并懷念你的頹唐

 

夜色的建造者

 

陌生

如此努力

如此努力地

建造 犁地

日復一日地

建造犁地

直到辛勤看見破曉

看見地球的閃耀

看見草地

羔羊

平靜的心

平靜的夜

無聲

作響的繁忙

聽見地球

耳里的

哈欠 嘆息

聽見

消失的

鏡片的響動

衛星的逃離

以及

木星土星

追逐的支撐

追逐的

眾星仰望的后裔

 

金色的星星

和星星

引領的詩歌

如此如此

或者

已達成

永生的

意志

或律法

達成無懼無畏的芳香

狹長的睡眠

亙古的照耀

亙古的星座

亙古的

法老

躺臥的

其中的

香料 亞麻

與晴朗的暮色

上升的星光

上升的

紅藍

放射的

返程

放射的方向 家

并涌向

夜色

涌向

夜色的

建造者

涌向他們

閃耀的子孫閃耀的后裔

 

永久的陌生

 

知我知我

散落的回答

可憐的

回答

發起猛攻

以利刃

在何時何時

塵土

飄揚的

究竟

是犁鍬

棍棒

還是天堂

屈服的力量

如山楊

洞穿雨水

洞穿胸膛

洞穿胸膛

斑斑的銹色

或剩下榮耀

剩下沉寂的輝煌

于襁褓中

于滅絕的

襁褓中

甚或

于從前的

成熟中

不再生長的未來

不再生長的

奇特的海

并拍打

海

拍打無盡的海

空無的海

那兒誰

無人祭奠地躺在那

 

手的兄弟

用戰斗

用親密的毀滅

屈服呼吸

屈服虛無

屈服

虛無的思想

迷失的空間與呼嘯

與死亡的無名

并發現沸騰

發現太陽

發現亞當

發現

亞當的后裔

發現恐懼的

亞當的

后裔

并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

漩渦流溢的雙眼

歸來歸來

從空洞

從空洞的邊緣

從空洞的思想

來探問

人類

探問

人類的進發

人類于楔壓的

星團

于天空

擁擠地

升高

升高

升高

至迅疾的

星宿的門檻

并邁入

邁入

人類現實永久的陌生

 

堅實的詛咒

 

那里

誰在打聽

時間的鹽水

面前的夢

只有

秋天 鹽水

鹽水

最后的

鹽水

熄滅的鹽水

暗淡的鹽水

污穢飲下

自己的身體

而誰

扶起你

扶起你的聲音

扶起你

沒日

沒夜的

平凡 匱乏

與放浪形骸

喉嚨涌出喉嚨

穿過土地

穿過故鄉

并送給你

生命的

恥辱

與潰爛

生命泛黃

又發苦的詩篇

浸滿你

破壞你

淹沒你

直到它們

漫出你的喉嚨

直到那

暗紅的

鐵銹

那暗紅

冰涼的釘子

打碎你

打碎你

潰爛的眼前

潰爛的從前

潰爛的所有日子

 

巨大的心臟

巨大的船

巨大的

烏鴉如在墻頭

說出

你的欲望

說出

你的欲望

指定的

凌辱的

占有

及所謂

確幸的瞬間

結束的九月

留在

你軀體

那桂花的氣味

形同詛咒

形同

堅實的詛咒

形同你

腳下

或門外

下一個

出走的一生

那一生安頓的囚牢

而家

已成為

不被需要的

星空遠洋

星空遠洋的船的意念

 

誰的聲音誰的夜晚

 

如何回答

血肉之軀的生活

凝固的生活

余下的生活

誰的

轟鳴的

圖章 祝語

都已老去

一切都已老去

一切都已逝去

磨蝕的

時間

影子

被埋進

浮草

長出的詞句

而淚水

烏黑的

綴飾

燃亮燭光

燃亮嘶啞的燭光

而誰又

能命名

我的靈感

我的藍色

組裝的詞典

及被翻遍的幸福

而一切都已老去

一切都已逝去

 

為紀念為紀念

那幸福的頭顱

我們的頭顱

我們說著

沉默的

蟲鳴

與風

說著風

吹來的

說話的祖先

而果實

吞噬我們

吞噬黑夜

像偎依的

星河

而果子

吞噬我們

吞噬沉默的我們

沉默的世界

那兒

打著盹的

人們和

他們那

柴火邊的

夜里

不知又將

閃現出

誰的聲音誰的夜晚

 

鐘聲與歸鳥

 

雙瞳點亮人潮

點亮黎明

點亮

黎明的

信仰與秩序

并找尋

海洋

找尋遠山

與遠山的倔強

而彷徨的

軀殼

與舊年

推開唱詞

推開啟程的夢幻

當謊言

數不清的

蜿蜒與道路

在反抗

誕生

又反抗

溫存尸骸的歸途

而何人又在

眺望險惡

眺望險惡

蕩開的

號角

與旗幟

當復興的虛偽

隱瞞真相

隱瞞

硝煙的秩序

當太陽的

高歌

與枷鎖

與自由

深處的

假面 發梢

拋棄信仰

并踐踏

古老的

荒原夕陽

當轟鳴的海

轟鳴的風浪

延伸的

裂紋

延伸肉體

延伸穿鑿的靈魂

虛無的意義

虛無的謊言

 

當一切蒼白的噴發

茍延殘喘的噴發

與緘默的吶喊

泣血的吶喊

奔逃

向楚歌

向淋漓的船頭

向白浪與白浪的刀鋒

向輾轉的話本

向雨季

與青灰的

空氣 天穹

與巨大凝結的詩

或雪域

陽光

綁縛的

攀登與原罪

你一生沉溺的海

澆筑的

艱難的喘息

與熄滅的燈盞的悲歌

便交疊出夜幕

交疊出

光年的水

如碎了

一地的

玻璃

又如歲月的藤蔓

如藤蔓假想的未來

如禱告

如禱告

暈染的血

寸寸的蹣跚

朝山海

朝死亡夏天的

鐘聲與歸鳥

追逐潮水淹沒的黃昏

 

漫天大雪

 

一聲不吭

命運

愣在原地

命運不會游泳

命運從

云中

墜落

然后如

羨慕的木樁

一動不動

或從

水面探出

如安靜的旗幟

 

那是靈魂的旗幟

不吶喊

不吶喊的

旗幟沉默

那每一絲沉默

都點燃

內心的確定

內心點燃源頭的火焰

點燃劇烈的

風雪

點燃精靈

點燃溫度

點燃夢境

點燃

夢境的

湖水天際

點燃倒影

點燃鏡子

點燃鏡子

波光

粼粼的

夢境

在漫天大雪之下

 

你說過要去遠方

 

夢 昨夜垂眸向雨

春意閣樓

淹沒雨季

雨季

沒有

曲折

沒有

山丘湍海

你說過

要去遠方

蒲公英站得更高

智慧與神性

斑斕

星星的

遠方

墜入春天

你說過要去遠方

春天慢慢長出

山與海

長出

云端的

石子 連綿

遠方與前方

你說過要去遠方

 

如刀的目光

 

笑臉

孩子在天邊

星星

刺破夜空

刺破夜空

如枝條

如千萬枝條

而松樹

挺立

并看見你

千里的孤獨

舔舐著

隱藏的松針

并在千里風霜里

立著窗戶

立著心上

微明的冰花

而落雪

成天幕

成天幕

綿延蒼古與今夜

 

森林 潔白

如月下云朵

虛構則流轉成想象

成虛構的大腦

而時間的

聲響

揭下

夜晚

揭下遠山

無限枝干

再讓夜晚的藍

揭下陰影

揭下水面如刀的目光

 

音樂占滿音樂

 

誰致意天才

致意午夜

午夜蝴蝶

揭開蒙布

揭開

罐子的形象

直到寒冷滑向水晶

滑向幽靈

滑向祭品

陳述的語言

而虛構

懸掛鐘

懸掛鐘的意象

而越來越近的孤獨

越近的投影

如距離的

面孔

統治著

脆弱

統治著疾病

統治著魔鬼的

早晨 并

走出鏡子

走出

黑暗否定的臨近

 

拯救升起五線譜

升起五線譜

歡樂的舞蹈

并呼吸

寂寞

呼吸空虛

或碎片的

獨裁者的手勢

侵擾與鐵箱

而此刻

動靜

陳述偵探

陳述樓梯結成的影子

并降臨

而達成

交錯的謎

交錯的音符

直到音樂占滿音樂

 

假裝我們在生活

 

頭腦的空洞森森

白齒的預言

研究漫長

研究漫長

世代的

居住者

并牢記

繁星與宇宙

牢記音樂講述的風

講述的風的奇跡

講述的碎石

與細沙的

潮水

與形狀

而世界

存留的

頭骨

只剩下前額

與童真

飄揚的

卷發

而黃金

鎧甲的身軀

依舊行走在消失的人群中

 

振動泛起了

耳邊的

道德

與藝術

耳邊的機器的淚水

與怪異的笑聲

怪異的

蜥蜴

與獵豹

甚或滄海

桑田的

念想

與海洋

與沉落的

太陽的光芒

閃耀的輝映

如昂首闊步的

命運的峰頂

擁有我們

擁有

我們的

奇跡

與懺悔

或我們

終將死去的郁郁地球

 

02/24/ 24GZ

 

君子美植 （Junzimeizhi 廣州 廣東）詩人。畫家。中國南方大型文學雜志編輯主任。已于國內外知名文學文藝刊物，發表并出版詩作，繪畫及詩歌翻譯作品若干；已于美國洛杉磯、舊金山、芝加哥及紐約等地區，舉辦多場聯名、或個人專場抽象意象類畫展；已出版個人詩歌專集多部。包括中國文學出版社出版，全球發行的詩歌翻譯專集。

 

君子美植繪畫之一

君子美植繪畫之二

君子美植繪畫之三

君子美植繪畫之四

君子美植繪畫之五

君子美植繪畫之六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