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寫給父親（組詩）

 

作者：劉朝陽

 

1.與父親對語

 

又過來看你，蹲下和你說話

習慣了你默不作聲。別再倔強

一輩子要強，也沒強哪去

掘幾畝薄田，拼點小營生

勉強一家人糊口

 

要強的人，愛生氣

咱別再要強了

生氣，對身體不好

你傷寒腿，該躺下歇歇了

累垮了，會再死一次

 

逢年過節，我都會過來看你

給你送些錢來。足夠你花

別再太節儉

這是你的心病，活著時

被人家嘲笑過窮鬼

 

想我了，就托夢吱一聲

朝向墓地的人很多

你只需瞅人群一眼，就會認出我

那個滿身憂傷，淚雨滂沱的人

就是我，你的孩子

 

2.我搖曳在三月的風中招魂

 

昨夜夢縈

我變成一株植物

在三月溫濕的泥土里生根

只為扎進父親的墓穴

把他冰涼的身體，摟緊

 

今天，我的枝葉已繁茂

我的根也已扎得很深

我就是父親墳前的青柳啊

蘸著點點的淚滴

搖曳在三月的風中，招魂

 

3.墳旁的樹

 

沒有古墓和古樹的肅穆

小小的墳塋，是三年前

給父親造的簡陋和永久的居處

一棵松樹苗，同時栽植

如今，已跟我一個高度

 

這三年，小樹長得很快

也算是父親看著長大

它以四季常青的葳蕤

為父親遮風擋雨

父親，跟它相交甚篤

 

我突然覺得我像這棵樹

又自愧不如一棵樹

我經年漂泊異鄉

沒有像它，天天陪護父親

我只是一株行走的草

 

今天，我流了不少淚

澆澆這棵樹吧，深表謝忱

我跪下，多磕了幾個頭

跪曾經苦難的父親

也跪這棵墳旁的樹

 

4.父親，你要歸還我一溪清水

 

父親，你要歸還我一溪清水

涓涓流入家鄉的麥畦

父親，你要歸還我一季的雨水

讓它滋潤腳下早已干涸的土地

 

父親，你還要你歸還我清晨的露水

讓它滴滴回報每一朵花蕾

父親啊，你還要歸還我老屋的檐滴

讓它滴滴穿透我童年的記憶

 

父親啊，為什么我要你歸還我那么多清水

因為你走后，我為你流了太多的淚水

 

作者簡介：劉朝陽，山東鄄城人，現供職濟南，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山東文學》、《中國作家網》等文學報刊及網絡媒體，多次獲獎、錄入年度選本或選錄《作文網》范文。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