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組詩）

 

文/張桄聞 

 

（一）

 

我愿

每一朵花都能夠燦爛地綻放

每一棵樹都能夠參天地成長

每一個村落都有一個溫暖的名字

每一個孩童都有一張幸福的笑臉 

 

我愿

每一艘帆船都能夠順利上岸

每一列客車都能夠準點到站

每一段良緣都能夠情定三生

每一顆念珠都應該佛法無邊

 

（二）

 

即使時間滄桑了容顏

即使語言的表達已經失意

夢中的童話世界

你手捧一束白色水仙

坐著滿載星輝的月牙船

悠悠地在荷葉初平的湖面蕩漾

 

我愿

時光可以流轉

我們還是一雙攀荷弄珠的少年

 

（三）

 

童年的幻象在牧童的短笛里隱隱約約

青春的印記在泥濘的山道上坑坑洼洼

初戀是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虛幻的情節

浪漫手法的敗筆被記憶收藏

 

歡樂和疼痛都被憂郁的詩句通感

相思描紅歲月的頁

成敗與榮辱都是虛望的繁華

年輪的鐘聲這生命舞臺上的煙幕

虛掩著夢和遠方在順時針的方向徜徉

 

我愿

往后余生歲月靜好

所有歡樂與痛苦的回憶

無非春花秋葉，夏雨冬雪

 

（四）

 

愛情已成為珍藏版的童話

再已無法回到初戀的草灘

輕撫你的秀發

第一次撥動豎琴的絲弦

曼妙的顫音竟成絕響

 

風拂過湖面

云飛過藍天

恰是一只候鳥南飛

找尋越冬的港灣

 

靈感拋錨詩歌擱淺

霜染葦花點綴沉默

季節悄悄走向尾聲

駐足回望

每一片落葉都寫著痛

 

每一陣痛就是一個驛站

我在站臺輕輕揮手

歲月老去

一切都來不及精彩

 

我愿

借一片擠干了眼淚的云

向你流離的方向

捎去一聲問候

 

（五）

 

盡管我怎樣的不情愿

3月14這個寫進我生命的傷心的日子

還是冷颼颼地布著相思的網如期而至

三十個輪回萬多個日日夜夜的熬煎

愛情是一支傷心的箭在那個冷漠的春天

深深地深深地刺傷了落寞的少年

 

一陣風卷進另一陣風

一個季節追趕另一個季節

一段夢進入另一段夢

數著日子分娩傷痛

你調皮的出現決然的轉身憂郁的回望

欠下我的回答像法繩嵌進靈肉

你是一個美麗的殺手我心甘情愿地被謀殺

 

夜的帷幔夢一樣稀薄 

虛掩希望的街燈呈現記憶傷感的特寫

思念是最終的無奈

這藍色的憂郁

折磨我的歌唱向悲劇的方向續寫

 

我愿

愛與生命同在

在三葉草開著米色小花的季節

找一個不能充分的理由

合法地把自己葬埋

 

（六）

 

當時間的內涵被相思抽干

愛和不愛都很艱難

一片叢林最后的蔥綠黯然消退

青春是染霜的葉片在風中飄零

 

詩歌的欲望無法被喚起

一串冰冷的詞語像寸斷的肝腸

在天葬的山崖腐爛

孤獨的轉經輪像鷹鷲的目光

與其說是超度不如說是詛咒

 

當抽芽的季節再次來臨

抒情的欲望還是被壓抑

在鋼筋混泥土的縫隙

一株孤零零的苦蒿期期艾艾的

相信春天不是一個意外

 

我愿

三月的細雨都很柔韌

三月的草木都有佛性

三月的鵑鳴也很悠揚

可以愈合我潰爛了三十年的傷口

 

（七）

 

陰狠的猶大與善良的諾亞

都歸于塵泥

歲月輪回

失意的詩人和傷心的戀人

結局沒有兩樣

 

漢宮秋月霓裳羽衣

珠落玉盤的琵琶幽怨哭泣的洞簫

多少傳奇上演就有多少悲劇落幕

從世界之窗到敦煌

度量時間的縱深

多少繁華多少蒼涼擦肩而過

飛天的夢想僅是一個傳說

 

我愿

離開傷心的驛站繼續上路

即使愛不能成全所有

 

還是希望能夠找到那塊枯萎的石

翻閱它關于愛和生命的注解

 

（八）

 

當醉酒的霓虹侵蝕了靈感

當銅臭的現實鄙棄了詩歌

我偷偷地躲在夜的角落

放縱念想

剪輯一個前世就已注定了的悲劇

虛擬一個浪漫的尾聲

祭奠曾經無以安放的青春

 

時針滴滴答答的碎步

這心跳的頻率太過嚴密

走過山重水復的流年

閱讀歲月留下的痕跡

一萬個理由追問一萬個祝福疊加

什么也不能阻止時間的腳步

 

虛度的光陰扯皺了我們的容顏

關于一次遠方唯美的邂逅已不重要

等待意義就是等待

當南國的海風帶著苦咸味迎面撲來

我愿

為你奉送一萬零一次祝愿

 

（九）

 

時光穿越了彎彎曲曲的歲月

命運的圖景在現世的泥沼中沉淪

生命匍匐于理性和道德的門檻

因失望而失望我習慣了孤獨

 

風鈴花謝了又開了開了又謝了

輪回中有幾個這樣的三十年

經久的沉默，我以為

玫瑰和詩歌都不能闡釋愛情的高貴

思念也不能探測命運的縱深

 

心中的原野碧草連天

蜿蜒幽靜的小徑引我踽踽前行

我愿

在一個天青云白的地方

搭建一座草棚頂的小木屋

盆栽的風鈴花在窗臺上燦爛地綻放

 

（十）

 

蜿蜒幽遠的羊腸小道

車前草路邊黃散發出綠油油的清香

小蝌蚪剛剛褪去尾巴

蛙聲就在暮春的清夢里嘹亮了

 

這個春天來的很早

紅葉桃的花蕾在清風里

羞澀地挑逗陽光的暖意

燕子歸來揚起春天的帆

捎來南方的問候

溫潤了我冰凍的心懷

 

從此我對距離沒有了過重的傷感

在這個相思泛濫的季節

我用不太慣用的白描手法

想到一個比愛更溫暖的詞語

撫慰三十年不斷泛起的陣痛

 

在春日的月光清洗過的夜

拾掇潮濕的記憶

剪輯許多憂傷的細節

靜聽你清唱的“小城故事”

鋪開涓然的素頁

忽略一首情詩蕩氣回腸的部分

寫下“半緣修道半緣君”

 

如果有一天，我像

萊因哈特回到了茵夢湖

像陸放翁回到了沈園

我愿

看到你充溢幸福的笑靨

 

作者簡介：張桄聞，中學語文高級教師。九十年代初開始在各級刊物和網絡平臺發表中短篇小說、散文、詩歌若干 。教育是主業，文學是愛好。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