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森抒情詩十九首

 

作者：趙明森

 

◎你拒絕塵寰的靈魂高高在上

我知道，你的靈魂皈依天空

所以你行動的舉止才會高高在上

 

你眼睛里是天空，你翅膀上是天空

就連你線條上的夢都是天空

 

高飛。隱身直入云霄

低飛。高過腳面，擦著草尖、地皮

 

你一生南來北往，難道是只為了

復制遲到的春天，只是為了燦爛夏花

只是為了盈滿仲秋

 

或許，你連自己都不知道

一生留下了不可原諒的巨大旁白

 

就像你拒絕塵寰時的靈魂高高在上

就像你放飛自我時，在五線譜上刪除的冬季

2023.9.1

 

◎只要你在唱，我就在聽

 

聽。太平河、滹沱河兩岸美麗的治愈

耳順之年，在河套放飛自我，去找尋虛空的無

 

聽。你天籟的歌聲，猶如綠頭鴨潛水蕩起的漣漪

又好似白骨頂鳥在水面上起飛時的航跡

更像是領雀嘴鵯在蘆葦從中蕩起的荻花秋千

 

聽。曾經追逐的歌星老了，他們如同混雜在河灘中的文字石

如今在波浪的拍打下，看上去依然還是很顯眼

十月，江山如畫，楓葉濡不紅血色的眼眶

余生只愿聽你，只要你在唱，我就在聽

 

2023年6月6日

 

◎走馬

 

《走馬》是一首好聽的歌

可歌里卻沒有馬

就像在中國現代城市里

大多已見不到馬

自打十年前我從草原來到石家莊

在街頭就沒見到過馬

偶爾在朋友圈里見到過馬的圖片

昨天聽朋友說

鹿泉西部長青有馬

我一路上聽著沒有馬的《走馬》歌

去找歌里沒有馬的馬

在西部長青自然兒童樂園谷底

我見到了兩匹旅游馬

卻沒有見到任馬兒馳騁的草原

我一時沖動想去騎馬

沒成想自己早已過了

能騎馬的年齡

 

2023.09.02

 

◎二八月的貓

 

無視夜的黑，你把詩

走秀成二八月的

梅花和星星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你又把詩

演繹成歇斯底里的

戰狼與嚎叫

竟然想不到，你的愛

像火流星一樣短暫

可我的憐憫之心

卻漫長到了天亮

 

2023.10.07

 

◎月亮初升的時刻

 

在月亮初升的時刻讀你

讀暖夜中的鳳凰花開

讀星眸中的梵天與蘇摩

讀四角楓濡紅的血色眼眶

 

三錢細碎銀兩

救贖不了花盆邊緣的原罪

玫瑰滴落的紅

難掩著一行針腳的痛

 

小橋暗度秋水

流不去歲月的沉淪與掙扎

還好有一束光

點亮了你南來北往的雁陣

 

2023.10.10

 

◎出伏

 

出伏。早晚涼爽了一些兒

我在郊外見到幾只飛行的燕子

高處的，飛出了天際

飛成了母親天邊縫縫補補的針腳

別看針腳有些渺小

卻縫補上了我與天空的裂痕

低處的，舞動在草尖

飛成了母親剪裁大地的剪刀

從前是街坊四鄰的依賴

現在成為了天界神仙的眷顧

我不知道燕子與玄鳥的稱謂

哪個更適合你

但你飛出的針腳和剪刀

哪怕和母親手上的

有一丁點兒的像

母親也會認領你這個

遷徙中的孩子

 

2023.8.20

 

◎你凝露的晶瑩與霧靄無關

 

野桃子告別樹枝上的家

熟透后的初次跌落

染紅林間遠行的路

我不忍正視果肉的醬汁

路間突兀的桃核

紋里中包裹語言的曲折

河邊，蘆葦葳蕤

高挑的葦穗，猶如我的脊梁

面朝大地彎曲的畢恭畢敬

無論晨曦還是夕光中

頭顱都泛著曙色，莊重的光芒

奪人眼球。仿佛你在陽光下

被微風吹起的長發

爆頂了金匠足金的成色

秋雨綿寒，霧鎖山麓

悟道的蟲蟬欲言又止

你的淚水化作曠野的凝露

擺明了旅途所遇的天相

 

2023.09.08

 

◎祂

 

現實的余年上演

片頭剛過

眼睛就被釘在了屏幕上

劉海是祂的劉海

一顰一笑是祂的臉書

肢體是祂骨子里的瑜伽

眸子是祂明亮的泉

暈厥是祂絕望而永恒的歌

祂是勃菇玄鳥

祂不是小松菜奈

星星是祂的外套

月亮是祂的本真

 

2023.09.15

 

◎草莓啊草莓

 

當音樂沙拉了草莓

植物與動物開始瘋狂跨界

警察、保安、通訊雷達車

設防出爆而不亂的秩序

來來回回的免費巴士

擺渡著狂熱的都市星徒

鋼鐵架起臺面

拱衛舞臺中央饕餮盛宴

射燈閃爍出巨大音爆

震碎了演繹廣場上草地

吉他、架子鼓、貝斯手，鼓噪火爆氛圍

臺上臺下的草莓，幻化成音符

變成了歇斯底里的聚酯黑

變成了嫵媚窈窕的小桃紅

變成了填充靈與肉空白處的紋身

變成了低胸裝、超短裙、小蠻腰

變成了九粒星、太一、鹿先森、木馬、家雀

花墻、和平飯店、布衣、黑豹......

假寐媾和虛無，噬魂附和尖叫

音樂在雪上腳下蘇醒

一座烏托邦唯美桃園

把草莓籽的黑,變為無聊有料的情調

把草莓肉的紅,攪拌浸透成

三分朦朧九分迷失的柔光

在草莓一族晃動的頭頂上

蜂鳥般袖珍的無人機，不停地穿梭、懸停

甜蜜糾葛過程，無果糾葛甜蜜

草莓啊草莓！一場酸里透著甜的青春魍魎

里面摻和著一些雞血和苦咖啡

還有血液中少不了的青春荷爾蒙

 

2023.09.10

 

◎大雪

 

這個冬天，傅紅雪沒到

西門吹雪沒到

白白凈凈、洋洋灑灑的雪

現在也沒有到

 

時間是座耐不住性子的鐘

它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把大雪的節氣拎到了

 

年糕的粘粘不住雪花的輕

科學的隱者是穿越時空的來客

它預報的雪已行走在年關途中

 

真實不會有例外。如果你是大地

這個周末，你就會艷遇

抖音里會美顏的白雪姑娘

 

注：大雪是全年的第21個節氣

 

2023年12月7日

 

◎距離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遠了

中間有口罩相隔

 

心與心的距離遠了

中間有世俗相隔

 

只有鋼軌的距離始終未變

身軀之間有枕木相連

 

2023.5.20

 

◎燕雀只是一個詞

 

無論在詩歌散文還是小說里

我都見過燕雀這個詞

 

燕挨著雀，雀擠著燕

相偎相依緊緊相連

 

可在我生活的過往里

我從沒見過燕子伴著麻雀

 

比如它們一起在土地上覓食

比如它們在水坑旁啄水

 

無論是在鄉村還是在城市

真的，我一次都沒見過

或許把燕雀組成詞

本真就是一個假命題

 

2023.1.6

 

◎倒影

 

我喜歡民心河邊的樹木

楊樹挺拔、高大，如同做人的氣概

天空投射它的陽剛

柳樹卑躬屈膝，如同待客的虔誠

低處的河流，安享它俯身處的蔭涼

我更喜歡這些樹木在河水中的倒影

千年的流水也沖刷不去

就像你修剪花草樹木時，滴落在

植被里的汗珠，明明就在眼下

卻總也找不見，更別說你叫什么名字

 

2023年3月9日

 

◎無花果年史

 

闊葉放開天空，蜂蟻蠅嗡嗡飛來……

翡翠磁吸靈魂，宮體滋生蟲癭

羽化靈魂，何懼內核自戕

天生的甜，雪藏致命偽裝

金箔瘤體，陰刻齒痕淺顯

果腹深淵，有容牙慧根深

舌尖滋味是蜜汁，包裹的尸骸

一顆樹，年輪一過程

一注光，鍍亮一眾生

 

2023年11月12日

 

◎冬至

 

這一天

“至”是“始”的開端

麋角陰解陽生

 

這一天

“長”是“短”的對頭

蚯蚓陰曲陽伸

 

這一天

“黑”是“白”的鏡像

山泉陰轟陽動

 

這一天

“我”是“你”的小九九

身心陰閉陽開

 

這一天

滿腦子都是

“七九河開

八九雁來

九九杏花開”

 

2023年12月22日

 

◎祝融

 

這一場大雪高天已醞釀許久

樓下、路旁冒著濁氣的污水井

步道、灘涂上，風干了的落葉

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了

 

郊外的雪野上

一個穿著紅色風雪衣的背包女孩

快樂獨行，她有如九天旋即的

小小祝融

 

此刻，天際線上跳動著一團火苗

醒目、靈動，且鮮亮無比

 

2023.12.13

 

◎桃花里

 

“桃之夭夭……”。你把根

深深地扎在《詩經》里

自然有了關關雎鳩的風韻

 

不然，為何

織蓆、賣棗、殺豬的劉關張兄弟

自桃源起，三分天下

 

不然，為何

那冥頑不靈的悟空石猴偷食蟠桃后

會長出來火眼金睛

 

不然，為何

那陶潛會躲在絕世的桃源里

酌寬心的酒，吟遣興的詩

 

依我看，太白三千尺的桃花潭水

還不夠深，我只在桃花淺淺的花瓣里

看到了水的上半段

 

2023.10.13

◎月亮

 

今晚，吳剛砍到桂樹

把親手釀制的桂花酒獻給你

 

今晚，李白対影成三人

把諾大的故鄉獻給你

 

今晚，昨天的大白變成廣場上的玉兔

把最美的舞蹈獻給你

 

今晚，人在月明，月由心升

 

2023年9月29日

 

◎聲音祭

 

當你把自己的聲音

搭載在燕子的翅膀上

為我捎來了一個充滿詩意的春天時

我心生花朵，從那時起

你的聲音滲透進了我的骨縫里

 

夕陽薄暮，秋水開悟

歲月無奈霜白

你扯下了燕子的翅膀

化作鋒利剪刀

細碎了滿樹的葉子

 

打那時起，被你封印了的聲音

憋在我周身的骨節里脹痛……

 

2023.2.7

 

趙明森，河北豐寧人，現居石家莊，高級經濟師，河北作家協會會員，出版詩集《青年十家詩選》《時間背面》等，在《詩選刊》《河北文學》《中國詩歌報》《中國詩人》《廣東詩人》《長江詩歌》等紙刊、網刊發表詩歌作品，詩歌曾獲《詩刊》.人民保險杯.優秀作品獎，第四屆中外詩歌散文大賽詩歌類一等獎。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