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組章

 

作者：曾慶仁

 

靈魂不滅，萬物歸零——題記

 

靈魂在用不在說話

 

如果世界存在

靈魂就一定在

在它在的地方

利用不在說話

 

靈魂的聲音太小

 

 我們的聲音太大

靈魂的聲音太小

 

小, 到了晚年

也很難長大

 

靈魂是一個窟窿

 

窒息是一個形狀

靈魂是一個窟窿

 

你以為沉默在等安靜

其實沉默在等另一段沉默

 

窟窿跌倒了

靈魂安靜了

 

沉默，聳了聳肩

沒有，從遠處走來

 

我夢中的靈魂是個瞎子

 

深夜，我在萬籟俱寂里

聽到了靈魂的喊叫

 

“光明跪著

黑夜癱在地上”

 

我夢中的靈魂是個瞎子

 

我的靈魂握在了影子的手里

 

重量帶著自己的身份，悄悄地

把我交到了輕的手上

 

我的生命握在了靈魂的手里

 

靈魂，一個被名詞搬動的存在

在我身體的動作被動詞綁架后

似乎還有一個缺口為影子敞開

 

我的靈魂握在了影子的手里

 

靈魂就不是靈魂

 

事實躺下來

靈魂就會感到不安

 

如果重是一個謎語

輕能用猜去猜嗎

如果輕在重之上

重又能壓住什么？

 

“如果重是靈魂

輕就是一個傻瓜”

 

如果重不是重量

靈魂就不是靈魂

 

靈魂跳舞

 

影子跳舞

靈魂作伴

 

如果痛感消失，紅

不能壓在白的上面

 

恐懼坐在椅子上，等待復活

欲望為靈魂掛上勛章

 

靈魂跳舞

影子作伴

 

靈魂和永恒

 

靈魂和永恒

為活著尋找意義

 

意義是謊言穿的衣服

 

如果靈魂是一根繩索

吊就只能是一個啞謎

 

被永恒迷惑的惟有靈魂

 

我相信靈魂會宣告我無罪

 

我相信，靈魂

會宣告我無罪

 

瘟疫和詛咒也無罪

逃亡和絕望也無罪

 

因為沒有靈魂

不是我們的罪

 

人類靈魂的大門

 

應該打開了

人類靈魂之美的大門

 

它們一直存在

那線性的，以及

線性以外的所有

 

充滿了可變和不變

在拯救和淚上

美得匪夷所思

 

人類靈魂的大門

不會因為關而閉上

 

靈魂就是宇宙無處不在的地方

 

靈魂一直在我們的體內

它又是外面的一切事物

 

那一切開始的地方

結束就是自己的邏輯

 

如果沉默被奴役了

話語就會無處不在

 

靈魂就是宇宙

無處不在的地方

 

在靈魂的懷里

 

神有多大

靈魂就會有多大

 

就在琴聲彈奏玫瑰的時刻

 

意念

它讓消息

與生俱來

 

當秘密走進來的時候

誰看到——

靈魂的懷里

抱著那新的星辰

 

生命在靈魂的顫抖中歸來

 

生命在靈魂的顫抖中歸來

它從一根想象的繩索上穿越過去

 

你的靈魂有可能在他的靈魂里

他的本質其實就是你的另一面

 

游進玻璃船的靈魂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象

靈魂躺在玻璃的船上

 

那條在靈魂里蜷縮的蛇

游進了玻璃船的靈魂

 

如果我的靈魂就是船的靈魂

如果船的靈魂不是我的靈魂

 

靈魂在共享中分享自己的奇跡

 

靈魂在共享中分享自己的奇跡

 

無限的靈魂，那

站在一切之上的

血肉的城堡

 

當它同時出現在

幾億個叫地方的時空

 

我祈禱著

在他們和我的共享，以及

我和他們的分享中

 

我們交換靈魂

 

我們交換靈魂

并不交換恐懼

 

如果死亡是活著的一部分

 

必須在信仰上燃燒

必須用一個眼神

躍過

明天的鐘聲

 

靈魂之臉

 

“人類在我的體內

我卻在空氣中”

 

我在夢中飛奔

我將自己沉溺在

你們愛過的地方

 

我是一個人

一個靈魂

一個宇宙臉上的臉

 

如果愛是靈魂的真理

 

如果愛是靈魂的真理

 

那么，當眼淚

溢滿眼睛的時候

你真的能看見你的靈魂嗎

 

那么多東西

留在神跡里

他們為什么將愛

寫在磨礪的地方

 

為了真正的自由

我們有了多元的選擇

 

如果我們能在靈魂里

找到我們愛的基因

 

熵在靈魂中醒來又睡去

 

熵在靈魂中醒來

 

（你們只有相信我的相信

才能相信我的猜測）

 

當我用看，改變

客觀事物的時候

 

我想說——

你只能通過相信

才能成為我中的你

 

如果時間只是我們的幻想

那么它的存在就是不存在

 

熵在靈魂中睡去

 

靈魂讓我們成為自己的主題

 

連續性讓靈魂不變

而肉體卻因變化而死亡

 

只有靈魂

才能讓我們

成為自己的主題

 

而那所謂的主題

卻什么都不是

 

用靈魂取暖

 

藏身之處

一個

我想象的地方

 

虛弱得上癮了

病體，用

靈魂取暖

 

想象無處藏身

靈魂取暖

過于曖昧

 

靈魂的伴侶

 

攜帶著神靈的種子

靈魂的伴侶，將

生活做成了愛

 

不是沒有遺憾

是遺憾也有愛的底色

 

新的靈魂

 

我用靈魂讀自己的時候

我讀出了我曾經靈魂的味道

 

讓我感到驚訝的是

那曾經靈魂的味道里

又誕生了一個新的靈魂

 

童子坐在靈魂上

 

雨中的灰漿，你看

那在靈魂上鍍金的童子

將竹笛吹進荊棘

 

水的堅硬

為冰雹說話

 

你看

他的趣味冒煙了

 

童子坐在靈魂上

而他的影子

正被下面解救

 

選擇蜘蛛和靈魂的網

 

你的問題里有鹽分

而且盲目

 

清晨游蕩過來

停在你靈魂的眼瞼上

被我看見了

 

如果能折疊

它還是真理嗎

 

我會選擇一只蜘蛛

和靈魂的網

守候我的黃昏

 

昨夜的靈魂飄在水上

 

玩弄一個小小的詭計

就用你拳頭里的靈魂

 

在雪地上

唯一的虛偽

就是白色

 

沒有人說謊

也沒有人相信

虛偽是真實的

 

還好，有帶露的玫瑰

讓我想象，昨夜的靈魂

輕輕的飄在水上

 

我只捉靈魂干凈的人

 

你的船在水上

我的船在靈魂里

 

那張夜晚的床睡到了我的白天

 

你說你的白天

被我的夜晚攪渾了

 

去水里捉魚吧

在岸上，我只捉

靈魂干凈的人

 

看見靈魂的印痕嗎

 

放在那里的東西

開始逼近這里的東西

 

如果你有靈魂

你就沒有靈魂

這算不算謠言

 

看見靈魂的印痕嗎

等我把嘴喊回來

 

帶著靈魂的顏色

 

能解釋的就能隱藏

真正的謎語不在謎里

卻帶著靈魂的顏色

 

充滿了靈魂的冒險

 

在愛的意志里

充滿了靈魂的冒險

 

瞧那里

火焰托起的欲望

從高空的內臟

跳進深海的腹部

 

而在這里

你們的恨

習慣在眼睛上結疤

 

靈魂的另一個身體

 

仿佛，你

被暴露暴露了

 

你能看見的靈魂

開始為他的固執說話

我視若無睹

血試探著流進

靈魂的另一個身體

而那所謂的另一個

剛剛跑到你的身上

 

仿佛，你

被暴露暴露了

 

如果死神住在我的靈魂里

 

靈魂隱隱作痛時

身體該向何處去

 

如果死神住在我的靈魂里

 

你們不能用沒看到

推卸自己的責任

 

如果靈魂能開出花朵

 

如果你能回來

我就無法出去

 

如果靈魂能開出花朵

花就會開出自己的無花

 

如果熱情真的無用

我們為什么會說虛耗了它

 

如果生活是一根巨大的鞭子

生活的痕跡就是無限的鞭痕

 

靈魂的鏡子

 

所有人都生病了

這是我們成為人類的回報

 

病是一面鏡子

只有它能將我們的靈魂

照進另一面鏡子

 

我們的生活，就是

每個人都帶著鏡子

去照別人……

 

其實你的靈魂就是一個面具

 

在我的面具里有你的靈魂

“真是活見鬼”，活著就是一個鬼

要理解這種神奇的預言，必須

用光割開動脈，讓血將紅席卷一空

讓所有的沉默都透出語言的奧秘

 

其實靈魂是另一個“太陽系”

我一定會為你的恐懼找到廢墟

為那個玩漂移和漂流的人找到家園

 

在我的面具里有你的靈魂

其實你的靈魂就是一個面具

 

詩讓靈魂有了出口

 

命運讓詩有了裂縫

詩又讓靈魂有了出口

 

我一定能用窺視看到你，像

一把劍看到另一把劍上的寒光

 

如果我早晨還能醒來

我就會帶著那把劍去找你

 

我會長久地站在命運的裂縫里

等待你和靈魂從詩中出來

 

輕得像我的靈魂

 

深夜，我聞到了

靈魂的氣味

 

我在消逝的地方

曾領略過

身臨其境的感覺

 

那感覺太輕

輕的像我的靈魂

忘乎所以

 

跳得比靈魂還高

 

最后的勝利

只能是靈魂的

 

每個不同的清晰

在清晰里，模糊

是自己的映像

陰暗的倒影

 

失敗是一只跳蚤

跳得比靈魂還高

 

沒有靈魂的人

 

靈魂會扮眼睛

去看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在你的眼睛里

 

沒有靈魂的人

眼睛長在眼睛外面

 

靈魂逃跑的路上

 

靈魂逃跑的路上，光芒

在你的想象上喘息

 

相信我，明天

我會把自己偷走

 

而他卻會用一支煙

抽完自己的一生

 

靈魂逃跑的路上，黑暗

堵住了我們所有的出口

 

如果你把靈魂當成囚犯

 

內心N波瀾不驚

靈魂卻驚出一身冷汗

 

在痛苦中得到滿足的人

反而在幸福中失去了

 

如果愉悅只是自我欺騙

幸福就變得十分可疑

 

如果你把靈魂當做囚犯

它就只能過被懲罰的生活

 

將靈魂層層剝開

 

將靈魂

層層剝開

發現

上帝

正在擺弄

一只

馴化的

工具

 

我的靈魂里有一個形象

 

我將靈魂

寄給你了

在那封信里

在紙的上面

在字的下面

在兩句話的中間

 

慢慢地看吧

你會看到

我的靈魂里

有一個形象

 

靈魂看見了我的看見

 

靈魂醒在

自己的

眼睛里

 

如果將靈魂

囚禁在

我的詩中

 

靈魂就會

用它的眼睛

看見我的看見

 

靈魂游戲的規則

 

靈魂游戲的規則

讓肉體感到悲傷

 

如果肉體碰不到肉體

 

靈魂游戲的規則

讓肉體感到悲傷

 

靈魂的風雨

 

靈魂是夏風

肉體是春雨

 

如果秋冬與春夏接頭

 

風就不是風

雨就不是雨

 

在靈魂……

 

在靈魂最深處歌唱的

不一定成為我的朋友

 

在靈魂表面尖叫的

一定是魔鬼纏住的嘴巴

 

在靈魂中央沉默的

是身軀逃跑后留下的影子

 

在靈魂頭頂狂笑的

只能是我從不屈服的冷臉

 

我被靈魂驅逐了

 

深夜，我

被靈魂驅逐了

 

神秘是花瓣

它開了，我

是自己的身外之物

 

如果我心是紅的

靈魂就會流出黑色的眼淚

 

靈魂把我丟了

 

虛無滲進

靈魂的毛孔

 

靈魂把我丟了

肉體把我撿回來

把我變成他人的玩物

 

沒有靈魂了

當然，我

自己玩自己

 

如果能找到靈魂的真相

 

也許只有活在無里

個人才能成為一個王國

 

也許只有放棄靈魂

才會有一個完整的靈魂

 

如果能看見靈魂笑的樣子

就不可能找到痛苦的真相

 

如果能找到靈魂的真相

死亡就一定會推倒重來

 

在純凈靈魂的晝夜

 

在純凈靈魂的晝夜

欲望必須做出犧牲

 

必須有愛不愛

必須有恨不恨

 

必須讓權威順從人性

必須讓人性回歸自然

 

在純凈靈魂的晝夜

人類必須作出犧牲

 

他將血雕在靈魂上

 

面對影子的雕像

他正在雕琢銘文

 

他將血雕在靈魂上

 

而靈魂卻被自己的影子

忽略在自己的藏匿里

 

夢中的靈魂說痛感

 

我睡著的時候，痛

一定會獨自醒來

 

它一定會到你的身上

去找不痛的感覺

 

因為我夢中的靈魂

曾經在暗上跟它暗示

 

你是人世間唯一沒有，讓

他人感到過疼痛的人

 

靈魂之光照見現實

 

一生只做，與

靈魂有關的事情

 

如果靈魂，只聽

靈魂的召喚

 

靈魂的肉體和肉體的靈魂

 

我的幻覺

在靈魂的肉體里

扮演了

肉體的靈魂

 

人類的舞臺上

扮演之外，只剩下

原形畢露

 

靈魂的游戲

 

在靈魂的游戲里

我會去玩嗎

 

如果傀儡只是一個詞

你就會把靈魂的軀殼

穿在里面……

 

靈魂的托詞

 

靈魂和時光

都有托詞

 

靈魂外面的詞朝內

靈魂里面的詞朝外

 

只有經過幻覺才能進入到無里

而無的里面卻無法產生幻覺

 

靈魂和時光的托詞

都不是托詞

 

從靈魂里射出的箭

 

都白費了，那支

從靈魂里射出的箭

還是沒有

打中虛無

 

隱形的世界

只有無會走出

有的援救……

 

我的靈魂里養了一條別人的狗

 

恐懼崩塌了

感覺上的實質已變

錯覺開始蔓延

焦慮悄悄滲入毛孔

 

我看到了血

看到血流在光上

 

我還是回來了

我只能緊抱恐懼，因為

在我的靈魂里

養了一條別人的狗

 

沒靈魂的人說

 

禁錮也是一種玷污，但

給予解釋的不是想象

 

你說我們是合適的

但你卻用合適羞辱我

 

你說我的焦慮很低劣

但你又把焦慮傳給別人

 

你說你喜歡有靈魂的人

但你自己卻沒有靈魂

 

玷污也是一種禁錮，但

給予解釋的不是想象

 

死在靈魂里

 

感覺，被暗示了

不安，伴隨著機遇

一個不被透露的秘密

 

只要用嘴巴說出來

它就會死于靈魂

 

站著的詩歌和躺著的靈魂

 

我的詩歌只能站立著

 

因為，墻角

有一把豎琴

 

琴聲剛剛飄起來

你們的靈魂就縮了回去

它躲在從前的意象里

用現在討好未來

 

我的詩歌必須立著

因為我的靈魂已躺在里面

 

靈魂以外的靈魂

 

如果無法觸及

就不要觸及

 

靈魂一碰就會迷失

 

迷失失去，才會顯現

靈魂以外的靈魂

 

靈魂出場了

 

已經成為自己

卻沒有想過自己

 

從可能開始的地方

出來，走在渴望上

一種氣味，讓痛苦

擦身而過，靈魂

出場了，用肉體的假象

穿過噩夢，然后

進入隔絕

 

沒有想過自己

就不能成為自己

 

靈魂的幻象

 

恐懼叫你了，它

站在塵埃上，警覺

在一旁守著，一個詞

從意象中走出來，它

將我們的靈魂，寫成了

幻象，再把我們送進

明天的虛無之門

 

如果我們在門的里面

靈魂就一定在門的外面

 

殉難的靈魂

 

如果認真生活

是為了遺忘生活

 

那被驅逐的，昨天

又回來了，它

把正常推倒，再將誤解

分給周圍的人，然后

將靈魂請出來，讓它去

殉一次難，成為精神的圣徒

 

我們開始為他們生活

因為我們遺忘了自己

 

所有的靈魂就是一個靈魂

 

當所有的靈魂，走進

一片空地，空地就是大靈魂

當靈魂的神秘滲透了咸味

就會變成甜的，就會

把共同的想象，變成

共同的幻覺，繼而

靠想象和幻覺自慰，于是

靈魂共享

快樂永恒

 

靈魂只存在于靈魂之中

小靈魂只存在于大靈魂里

 

我的靈魂

 

我的靈魂

自己把自己

生了下來

 

它（為什么）是我的

它（為什么）把我的腦殼

當成了它的家

 

而我卻想將頭

蜷縮進

靈魂的身體

 

 

靈魂有無身體

我卻要去

別處證實

 

誰的靈魂

 

我看到了我的靈魂

站在彼岸，它

離開了我的身體

 

于是我高聲叫喊

我看見彼岸在聲音上顫抖

靈魂卻文絲不動

 

它是我的靈魂

也許，它

又是別的存在

 

我看到了我的靈魂

回到此岸，它

身上攜帶著我的身體

 

我現在這個身體

到底誰在用它

 

我“河流”中的石頭靈魂

 

樹葉包住了鳥的叫聲

在一棵大樹的頂部

光流出了它自己的“河流”

 

而“河流”中有我的靈魂

正在擺弄我心中的石頭

 

靈魂的直覺 

 

浩瀚的宇宙

用靈魂的直覺

與虛無對話

 

感性，躺在

松果體上

 

意識流動

精神的液體

 

浩瀚的宇宙

靈魂的直覺

自由的火花

 

靈魂是創造的手

 

愛是一切的大師

靈魂是它創造的手

 

幻覺的寵幸

多維空間的存在

靈魂唯一的話語

 

靈魂用存在說話

 

靈魂用存在說話

存在卻不是靈魂的嘴巴

 

聽在直覺上

遇到了

眼睛里的靈魂

 

五官在臉上

相互交換成

靈魂的形態

 

靈魂永恒

 

生命短暫

靈魂永恒

 

無處不在的靈魂

只與自己相伴

 

靈魂無處不在

 

靈魂無處不在，但

只在它在的地方

 

靈魂在多維的源頭

生命在靈魂的尾部

 

靈魂的位置

 

靈魂的位置

在線性的體內

 

感知是慈悲的

因為有了靈魂

 

靈魂的鼻子

最后的香氣

 

最后的美麗

眼睛的靈魂

 

靈魂的巨響

 

我夢的天空一聲巨響

隨后便聽到了那個聲音

 

釋迦牟尼的空就是多維世界

老子的道就是多維世界

 

睡在睡上醒在醒里

不知是靈魂的夢還是夢的靈魂

 

靈魂的寒意

 

太陽的光太薄，而

昨夜積攢的黑暗

在想象中又增厚了

 

黎明是涼涼的

他伴著我靈魂的寒意

 

靈魂的理由

 

放棄是一種反面的理由

 

靈魂的理由，如果

有肉體的味道，那

不是味道的味道里

有必然，同時

偶然也會越過邊界

 

靈魂如果失去理由

存在就會隨信寄走

 

放棄是反面的一面鏡子

 

就看靈魂的勇氣了

 

一層忘記一層

一層一層地遺忘

 

在暗夜攪動過的奧秘里

能不能走出來

成為了最大的奧秘

 

命運到了決斷的時候

就看靈魂的勇氣了

 

靈魂無需內涵

 

瞬間就是永恒

窺見并不是看見

 

為什么要去收集耐心

在稀奇古怪的世界

謙遜是不符合情理的

 

但靈魂不同

靈魂不像人心

他不需要內涵

 

靈魂的背面

 

穿過半明半暗

來到明面的背后

 

靈魂在明的邊緣

團身成為亮的缺陷

 

靈魂在暗面剛發出笑聲

瞬間就被明面剝開

 

當然明其實就是暗

因為它們都在各自的背面

 

靈魂的學說

 

靈魂是一切的中心

一切卻不在靈魂的里面

 

如果所有的物

都有靈魂，那么

所有的物

就沒有靈魂

 

靈魂不是一切的中心

世界是沒有中心的靈魂

 

靈魂冒煙了

 

倦怠躺在麻木上

你居然還能以快樂取暖

 

靈魂冒煙了，在

嗅覺上逆動的那個夜晚

一塊狹窄的空地

你的記憶豎了起來

平靜好像叫了一下

 

靈魂冒煙了，煙

教會了我們另一種呼吸

 

靈魂的痕跡里面

 

痛苦，以

滿足了焦慮的存在

存在著

 

圓形的

靈魂的痕跡的里面

痛苦還躲在里面

 

那里面，剛剛

被外面包圍

 

如果靈魂不死

 

如果靈魂不死

肉體該怎么去死

 

真正的死亡

靈魂不在場

誰有資格在場

 

兩個問題

兩個謎語

 

一對陰陽……

 

靈魂的問題心不能作答

 

腦海

無限延伸

靈魂滾動眼睛

 

用看能看到的

靈魂都不想看到

 

視而不見算看見嗎

 

靈魂的問題

心不能做答

 

靈魂的深淵

 

深淵的形狀

像我們的靈魂

 

常態是不正常的

 

肉體只要站在高處

靈魂就是一個深淵

 

靈魂進出之悖論

 

模糊將自己打開

扮演剪刀的影子

 

萬物有靈，剪刀的靈魂

只能在剪刀的開合處

 

人生開合處，靈魂

進不去就出不來

 

但沒有靈魂的進出

并不等于沒有靈魂的進出

 

靈魂在笑上

 

“靈魂在笑上

像哭的樣子”

 

“而在靈魂以外

哭反而像笑”

 

我說這兩句話時

靈魂都笑了

 

如果靈魂的笑就是哭……

如果靈魂的哭就是笑……

 

夢境的靈魂上

 

我睡在你的眼睛里

你的眼睛里睡著另一個人的靈魂

 

（眼睛里的靈魂

又長出了一張臉

臉上的胡子是無色的）

 

我在眼睛里看到了夢境

夢境的靈魂上，睡著神

神用醒來作為開始

給人類的感覺分類

 

我分在了你們的感覺里

所以我才有你們的夢想

 

靈魂，身體，了了歌

 

絕望死了

虛幻就回來了

 

虛幻回來了

靈魂就出竅了

 

靈魂出竅了

身體就麻木了

 

身體麻木了

活著就白活了

 

幻覺是靈魂的面具

 

幻覺是靈魂的面具

靈魂是生命的載體

生命是身體重量輕輕的表達

表達是人神創造的語言

 

有些靈魂像石頭

 

有些石頭像靈魂

有些靈魂像石頭

 

如果你能捉住石頭里的意志

我就能放走石頭里的痛苦，像

放走半個囚犯和一個真相，并

在空氣中尋找懲罰你的理由

 

相信我，別怕被人看見

如果他們看見了，他們的眼睛就是石頭

如果他們沒看見，他們的石頭就是眼睛

 

有些石頭像靈魂

這是拉赫曼拉比說的

有些靈魂像石頭

這是我的宗教

 

我眼前的大地就是天空的靈魂

 

靈魂綁架了一條影子

 

一條蟲子正好爬在影子上

影子的B傷口突然流出了血

蟲子悄悄爬過血的腹部

 

血的腹部就是我眼前的大地

我眼前大地就是天空的靈魂

 

因為我們的靈魂就是身體

 

我用身體找家

你用靈魂找家

 

我的家在異鄉

一個孤兒的幻覺里

 

而你靈魂的家

卻被他揣在了懷里

 

我不知道我們是誰

也不知道誰是我們

 

其實我們都沒有靈魂

因為我們的靈魂就是身體

 

靈魂內在的圓滿

 

“人生的幸福，是

靈魂內在的圓滿”

如果我這樣和你說

一切又等于沒說

 

但我還是說了

欲望，意志，理性

每一層都有我們，但

那樣的我們又不是我們

 

靈魂內在的圓滿

就是現實世界的殘缺

 

靈魂是一件東西

 

靈魂是一件東西

長期放在我們的體內

 

沒有人沒見過

沒有人見到過

 

它存在于我們的體內

卻只能用在我們的體外

 

靈魂是一件東西

本質卻不是東西

 

我們必須找到靈魂

 

我不會為靈魂歌唱

因為我們沒有靈魂

 

因為我們沒有靈魂

所以必須有人為我們歌唱

 

因為必須有人為我們歌唱。

所以我們必須找到靈魂

 

我們必須找到靈魂

就因為我們沒有靈魂

 

靈魂出竅

 

靈魂出竅

劍走偏鋒

 

百里一劍

千里無劍

 

劍劍見血

劍劍無血

 

血流于心

心生善念

 

雙手合十

十指連心

 

靈魂出竅

出竅靈魂

 

靈魂躲在了靈魂的里面

 

靈魂上岸了，饑腸轆轆

它卻有一個完整的身體

 

靈魂還躲在靈魂的里面

痕跡將窒息卻帶到了外面

 

帶進那個特殊年代的

特有的鞭笞的聲音里

 

聲音在徹夜上回響，而白天

仍然像死一般的寂靜

 

靈魂躲在了靈魂的里面

肉體找不到肉體的洞穴

 

靈魂和心

 

所有的靈魂都存在

一個管心的地方

 

它讓我的夢睡在里面。

卻命令我的愛四處流浪

 

怕水的人攜廝殺聲來追我

因為我身上帶著一條河流

 

所有的靈魂因為有心

所以必須留出血的出口

 

靈魂的哭聲會流經多年

 

我襤褸的衣衫抱著悲傷

像你抱著女人的幻想

像他將斑駁的夜晚弄出聲音

 

你在書房制造玩偶

雖然詩歌衣不遮體，奄奄一息

它可能就在今天死去

但它靈魂的哭聲也會流經多年

帶走我們的時代和他們的命運

 

你曾在詩歌上打的洞

還是沒有放進我靈魂的悲傷

 

于是我只好無奈地走進，他

用斑駁夜晚制造的空谷回音

 

一個靈魂痛哭

 

一個靈魂痛哭

另一個靈魂就會打抖

 

一個人被砍下了頭顱

靈魂一定會跑進軀體

 

頭顱永遠是空的，因為

它需要裝太多實的東西

 

一個靈魂痛哭

另一個靈魂就會大笑

 

雨中的靈魂是一個比喻

 

如果一個比喻

能喚醒一個靈魂

 

那么靈魂就不是你的面具

 

你可以帶著靈魂

來見我了，因為昨天

大自然在我的情緒上

放了一滴雨水，現在

因你靈魂的到來

我們這滴雨水宰了吧

 

我相信靈魂是長在雨上的

雨中的靈魂是一個比喻

 

那賦予人類以靈魂的

 

巍峨如果是高山

寬廣就只能是靈魂

 

而純潔要么是假象，要么是奇跡

 

那從寂靜中走來的腳步

誰也無法猜想，它

如此暴裂的展開，在

精疲力竭和銷聲匿跡的

命運和墓志銘之間的

不死靈魂的拐彎抹角里

 

那賦予人類以靈魂的

從來就沒有找到過自己的歸宿

 

肉體和靈魂都是悖論的高手

 

那個冬天

欺騙誤解了你

為了證明你活著

你殺死了你的敵人

 

你用刀賦予了一個人的不朽

 

而這個不朽者

為你的肉體

做了一個監獄

卻無法將你的靈魂

關在肉體里面

 

肉體和靈魂都是悖論的高手

 

那些在靈魂外被侵犯的

 

那些在靈魂外被侵犯的

現在又反過來侵犯靈魂了

他們將痛苦在震顫中放大

將摧殘放進每一段陽光

最后用他們自制的“雨水”

將某個地區所有的道路打濕

 

他們將一切都握在手里，隨后

便用針一樣尖的手指刺進你的靈魂

 

在靈魂痛哭的地方

 

在肉體大笑的地方

靈魂開始痛哭

 

風在空氣中呼嘯而過

我忽然看見，一只疲倦的手

握住了徒勞，居然有那么多的淚珠

不可理喻地滾動在眼睛里

那個應該安放靈魂的地方

現在安放的全是欲望

 

在靈魂痛哭的地方

肉體開始大笑

 

心沒有靈魂

 

肉體狂歡之后

靈魂最先感到了疲倦

 

還有心，它

夾在肉體和靈魂的中間

它跟著肉體行動，卻

側身聽靈魂說話

 

其實，心是不存在的

肉體的存在也不需要靈魂

 

靈魂罰我

 

靈魂罰我

我不怨靈魂

 

如果不能理解

就不要理解

 

如果一定要抱怨

就請靈魂抱怨

 

如果一定要罰我

請讓靈魂避開

 

靈魂浮在身體的謊言上

 

靈魂，浮在

身體的謊言上

上帝是一臺挖掘的機器

如果風踐踏了空氣

罪惡發酵，靈魂

就會被自己偷走

 

夜晚已經把門閂上了

黑暗其實很孤獨，無家可歸的人

再次被幾聲狗叫趕走，他們

懷抱虛無，行走在自身

渺無蹤跡的靈魂上

 

他們想到哪里去呢

他們能到哪里去呢

 

靈魂終究是匆忙的

 

靈魂騎在肉體的匆忙上

宛如夢睡在不安與失眠里

 

你已經為他們準備了墓床

那樣地魔幻而精致，輪廓

在形而上里展開了它的語言，但

那語言不是你的母語

 

有人在等白晝

有人在摸夜晚

有人在夢中幻想財富

發出金屬般的光澤，而

我只想騎著靈魂

飛出自己的陰影

 

靈魂終究是匆忙的

因為它無法擺脫肉體

 

在你靈魂哭過的地方

 

在你靈魂哭過的地方

我用夜色做掩護，悄悄地

勒死了一根琴弦，一陣嗚咽

弦在蒼穹留下了痕跡，像

一動不動的影子在叫喊

“天下大赦了，天下大赦了”

 

有人不禁潸然淚下

有人正襟危坐在沉默上

 

更多人的容光煥發讓我心動

也讓我心痛，有人獲得自由

就會有更多的人舉起罪惡的手

 

在你靈魂哭過的地方

我用夜色作掩護，悄悄地

用勒死的琴弦自殘

而從獲得了虛無和新生

 

恐懼是我靈魂的裂縫

 

恐懼走了很遠

它伴著我的腳

走過了許多夏天

 

夏天把自己曬死

恐懼痙攣地抱著陽光

一朵云失蹤在我的頭頂

 

我的靈魂出現了裂縫

恐懼在裂縫里放了一排牙齒

它每天都會咬著我自身的能量

 

恐懼走了很遠

它伴著我的腳

走過了我痛苦的一生

 

黑暗看著我們的靈魂

 

黑暗蹲在路旁

看我們的靈魂經過

 

都是那么匆忙

又是那樣沒有耐心

 

我們因疾病而沉溺

因沉溺而更加盲目

 

在靈魂的不歸路上

黑暗看都不看我們

 

我們不喜歡孤獨

我們必須孤獨

 

靈魂的紀念碑

 

行賄尊嚴

受賄欲望

 

所有的生活都居心叵測

 

血液流進

靈魂的紀念碑

 

紀念碑開裂處

靈魂都滲不進去

 

行賄尊嚴

受賄欲望

 

所有的生活都居心叵測

 

只要我靈魂蹲過的地方

 

只要我靈魂蹲過的地方

肉體的站起來就會很慢

 

慢得像月光下的一只蝸牛

不動聲色地爬動自己

慢得像一動不動的光

 

人類的意志有太多闡釋

大自然的靈魂卻無需闡釋

 

只要時空蹲過的地方

我們的靈魂就站不起來

 

把靈魂關起來

 

把靈魂關起來

在身體的屋子里

 

我的身體是一塊石頭

 

我還有一顆心在等待

等待靈魂和石頭同時開花

 

我有一個石頭的身體

石頭的身體里有一顆敏感的心

敏感的心在等待靈魂的到來

而靈魂卻永遠不會來了

 

因為我的靈魂和熱血一起

關在石頭身體的另一間房子里

 

那間房子里還住著

一群沒有靈魂的人

 

我的靈魂隱蔽在寧折不彎處

 

我的靈魂

隱藏在

寧折不彎處

 

你看不見它

是因為

它不想看見你

 

而它想看見的

又都在

看不見的地方

 

我的靈魂

其實就是

我的眼睛

 

我在靈魂的褶皺處

 

我在靈魂的褶皺處

見到了你，并聽到了一句歌聲

像慘叫，擦破了你的嘴唇

 

你是誰

你為什么會躲進

我靈魂的玄秘處

 

暗示在迷惑里

那感覺

那剛剛沖進激情的靈魂

和洶涌扭打在一起的

兩個被靈魂統治的身體

早已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我們成為了所有的他人

 

靈魂中的神圣

 

靈魂中的神圣

春天后還是荒蕪了

 

那個把專賣品賣給我的人

準備買我的靈魂

 

只是可疑仍隱藏在可笑處

只是可笑還是沒裝下我的可悲

 

靈魂中的神圣

春天后還是荒蕪的

 

如果在靈魂里建地獄是你的創舉

那么在夢中建天堂就是我的奇跡

 

靈魂在空虛里發呆

 

靈魂在空虛里發呆

在最后的晚餐上

靈魂將肅穆當成了食物

 

空虛是肅穆的嗎

樹木是空虛的嗎

一個靈魂會吃掉另一個靈魂嗎

 

如果天空能夠回答

大地就會聽到回聲

 

影子馱著出竅的靈魂

 

影子馱著出竅的靈魂

它在忘卻中傾聽，一個

容身在古代的幽靈，發出的

那毀滅一切的聲音

 

死靈魂掛在樹上

風穿過它的骨骼和記憶

那毀滅一切的聲音，突然

掀起了廣場上十八級臺階

 

如果今天有人清楚地睜開眼睛

明天就一定有人昏昏地睡去

 

我要讓無用的靈魂彌漫

 

緘默很干凈

但無用，無用得

像我們的靈魂

 

我要讓無用的靈魂

彌漫，再為彌漫的靈魂

做一個雕像

 

神說干凈是佛

于是雕像的頭頂

升起了縷縷青煙

 

緘默很干凈

但我的緘默里

沒有人類的靈魂

 

靈魂只能吃自己

 

嘴巴吃人

靈魂也吃人

 

嘴巴吃的是他人

靈魂只能吃自己

 

我讓我的靈魂

 

我讓我的靈魂

坐在書房的正中央

我喜歡看它看我的樣子

 

只有它身上，那種

不可言說的感覺

才讓我有話可說

 

他說他沒有靈魂

 

他被所有的人

遺忘了，只有

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還看著他

 

他看著他笑

他也看著他笑

 

他說他沒有靈魂

他說他從今后也沒有靈魂

 

如果靈魂躲在暗處

 

如果靈魂躲在暗處

明就是暗的一部分

 

如果靈魂躲在明處

暗就是明的另一只骰子

 

靈魂與看

 

靈魂在看不見的地方

被人看見了，靈魂

是人唯一能看到的

眼睛看不到的東西

 

作者簡介：曾慶仁 男，1957年6月生于湖南省長沙，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文學創作，在《詩刊》《星星》《詩歌報》月刊《中國財經報》《湖南日報》《羊城晚報》等全國數十家報刊發表詩歌300多首，出版詩集《風中的肉體》《曾慶仁詩選》三卷，長篇小說《虛度一生》。幾十年來，對寫作的可能性一直在探索中。

 

 

附評：

 

誰的靈魂在說話

—— 慶仁《風中的肉體》讀后

 

顧偕

 

里爾克說：愿我有朝一日在嚴酷的認識的終端，向贊許的天使高歌大捷和榮耀。

里爾克又說：在真理中歌唱是另一種氣息。

我說：殊榮是次要的，救贖才是一切。

 

連續幾日讀完慶仁詩集《風中的肉體》，當時有個強烈的評論標題縈繞于耳，這便是“一些閃耀于時代背面的偉大的竊竊私語”。過后細想，意思也許到了，但句子太長，似不節制，且慶仁詩中書寫的多為一種狀態，拙文何苦于標題上就作什么主觀的界定，不妨像他的大作一樣，也美得模糊些吧。

 

的確，人類的存在形式，千百代“我們”的存在形式，或許就只是肉體在世界的一種寄存。在短暫的生命契約中，我們能夠做什么，甚至能夠做到做好什么，這無疑已是不光僅有詩可以來闡述的一種終極命題。現在偏偏有慶仁這樣的一位詩人，長年“隱于市”地要樂此不疲去關注這些問題，且用詩這種有色彩的真理，試圖想將自己深邃的找尋昭示天下，這便不得不讓一生較少叩問心靈景象的我們，頓感羞愧和鼓舞、同時也覺得既欣慰又不安。

 

個體信仰的現代可能性，是否一定要包含神學思想才有可能燦爛的延伸？人類前進的每一天，從何種意義上又能將天天視作救贖的日子？何謂希望之鄉，何謂真正心靈的方向，我們整日是否都在與自己的日常愿望，乃至追求的人生核心背道而馳？這些看似虛無中的傾訴，并且有點私人化的寫作，其實卻以高度意象化的詩意思維方式的展開，嚴謹而透辟的在直指我們當下人類的生存困惑，善良而堅毅地在為時代，層層撥開著眾多的人性迷局。慶仁一開始就是位篤信篤行純學的詩人，這樣的詩人只要一來到這個世界，其注定的命運，便是要好好的“玩”一把高貴的精神游戲。他的一切使命，也就是為了更出色的替大家準備好一頓豐盛的心靈晚餐，并讓大家一次次在品嘗美妙的價值和意義時，還能有機會回味一下生命歷程，還能在相遇的思想和情感途中，找到我們自己繆誤的過去以及遠離考驗的未來。

 

合理的藝術作品總是會貫穿不少神性的。正如所有優秀和杰出的詩歌，總不外乎是精彩的使者，是總在一切之上的一種又一種高度的奉獻。慶仁的作品，在多少的迂回和推進中，在所有視點的深度掃描中，甚至在一些難以企及的認識踐行中，已逐步趨近我們常說的那種澄明的詩歌精神了，他也確實以日久彌深的能力的從容與升華，為我們淋漓盡致地做到了一種創造的別致和探索的不斷，做到了玄妙的真實性。甚至更以他莫大的內心，順利地將我們引領到了他所營造的夢想的家園。起初閱讀完《風中的肉體》的多首詩后，我曾一度尋思和納悶這些詞語修飾的意義究竟在何處？因為這些過多悲劇式的抒情，絕非是種簡單的對生命的警示，那些大量的如同從心靈倉庫翻出的智慧獨白，既像昂貴的小飾品，像一些夢想的故事，尤其還像一種生前或是死后的不同宇宙！它們使你于一些恍惚的認真中，既看到了無數空洞的真實性，看到了許許多多有靈性的蒼白，看到了一片靈魂的風景，同時最重要的則是：它還讓你有幸目睹到了詩人那種蘊含著深層美學越過了誕生和活著的人性的本身！這是一種專注于形而上的詩人思想家與神對話的景象，一樣也是位自然的言說者或是現代先知，呈獻給世界的渺小的輝煌。慶仁這位詞的夢想者，甚或是所有夢想的夢想者，不光以多向度的記憶與感覺、心智與啟示告訴了我們一些最基本的精神常識，他還盡可能的以真純的藝術創造，為一個已然終止了不少光明狀態的時代，開啟了一處更具理想色彩的精神圖景。這是種美得近乎于赤貧卻又更富絢麗的畫面，是種由沉思所光大過的燦爛的“囈語”。我們在這些詩作的許多重要組成部分，不單領略到了一種“詭秘”生命意識的風情萬種，從那些寓言般的堅信的精致中，我們不再懷疑地還準確聆聽到了一位本質守望者的無聲的歌唱，一位純粹屬于無產階級浪漫情懷的超越者的歡樂。

 

“光穿過無限的深處”，“兩顆心的人”和“一片坐在空中的樹葉”，正與“抽屜里的孩子”在“雪融之夜”，高談著“本質的世界不存在命運”的“沉默的獻辭”。

 

誰的靈魂在說話，誰于一種極端的空間，在向我們悄然展示著另一種真實，極力在向世界展開著又一種命運的母題；誰在把一種必然的空氣和幻想，如此固執地傳遞給我們，甚而誰又在將一種似乎根本不屬于現實的詩歌，熱情地一再舉到了世人面前？當我們很想要對“卓越”這個詞保持敬畏和敬意時，我們不妨就來想想自己身旁這位樸實的慶仁先生吧：這位詩人從不稀罕什么至尊之位，他以自己的深情映照著萬物，卻在觸目皆詩的每一次情感際會中，使所有的顫動絢爛而歸于平實；他也不在乎任何外在的接受與認同、哪怕贊揚和欽佩，因為對他來說，生活仿佛已經成為業余的了。關于存在的拯救，關于人性的演變與完善，關于創造的融匯與突破，乃至一種關于“否”的哲學的理性的均衡，這些所有相關主題的浸染與蘊涵，均以一再蘇醒的呼喚，直逼著這位詩人的神經，直至使他像是永世都不能與這些理念的視野脫節。然而他，仍一往無悔地以他那種非凡的定力，細膩而豐富地打量著這個世界，以一種近似“冷激情”的詞語的無限寄托，恭敬地繼續走向自己寓意的化境。他很有可能因此什么也不是，但他由此卻自有自己的王國。

 

“你的沉默前程無量/它在刺激中發芽了/在命運和風的年華里/你完整的保持了靜默的尊嚴”。多么高的領悟意識啊！也許，勝利是種累贅，我們一朝學會了拒絕，恰恰便能得到更好的生長。人類看似立足于堅實的大地，其實所有的生命根本沒有真正的“立場”。我們時常不自覺地被一種夢想的詩學牽引著，時常在道德與個性系統游弋；我們都是真實的隱匿者，或許正是這種毫無虔誠的身份在隨意揮霍我們的人生，人類的現實，大概就這么漸漸就快被自己殘酷的想象摧毀了。而到那時，你從《風中的肉體》中，又能聽到什么，又能真正聽清什么？透析其中，或許我們又會想到荷爾德林所說：詩人何為。

 

是的，抽象的東西究竟能為世界帶來什么嶄新的未來呢？萬物不得而知，人更是不得而知。

 

2011年4月8日于廣州科學城

 

顧偕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作家協會原副主席、當代著名詩人與思想批評家。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