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行（四首）

 

作者：郭松

 

牧場

 

山腳下，幾匹靜靜吃草的馬

組成一片陽光之地，光線

沿著它們的脊背，微微起伏

越過小溪，延伸到不遠處的山巒

將它們的影子，疊放在草場上

裹著頭巾的哈薩克女人，彎腰

走出氈房，向遠處張望著

似乎又想起些什么，閃著

一身光線，又進了氈房

如果這時感到口渴，只需

帶上同樣的光線，去觀看

就能看見，奶茶從茶壺里倒出來

也像一束溫熱的光線，不一會兒

就會在自己的身體里流動

 

喀納斯

 

松鼠回頭的時候，水怪游走了

噗嚕一聲，留下一池碧水

凜冽，安祥，像一面虛構的鏡子

馬啃草，云遠游

陽光與湖水，彼此呼喚秋風

在山間抒寫未完成的美

雪峰倒映，似睡非醒

讓夢境守護這片凈水

讓萬物得以靜享，如果

有人還在擔心，牧民會說魚妖

已被拴在一根特別結實的馬樁

 

天山

 

不能再高了，再高就要歪了

你是天地間堂堂正正的山

你舉著冰的達坂，云的牧場

舉著湖的塔松、冷杉

一群快活松鼠，嗑著一堆快活松果

一群群羊，一匹匹馬，一頭頭牛

塵土在蹄下纏繞，舌頭卷著清澈的湖水

你時時背負高天冷雨，鷹的俯捕

作為天地間的一個座標，實在

沒有必要再高了，再高走在雪地上

容易滑倒、缺氧，成為高蹈遺世者

將你的目光降至低矮的人間，降至

腳下那一叢叢密集而生動的燈火

那里有賴以生存的溫情，降低一些

再降低一些，隱去高傲的雪峰的頭顱

 

伊犁河

 

太陽俯瞰伊犁河，仿佛

多出許多條紫色的支流

淺紫，深紫，打開泥土的顏色

一條條緩緩流淌著，搖曳的紫色中

只有身披晨光的清風，泛舟河心

說好了，它要迎娶新娘——薰衣草

不愧天賜芳名，籠罩在波濤中的

滿是醉人的芳香，太陽主持了

這場盛大的婚禮，左手拉著清風

右手牽著薰衣草，走過村莊和木屋

蜜蜂把嗡嗡的情歌，掛在翅膀上

銜來早熟的秋光，整個伊犁河谷

都陷入芬芳的祝福，如花盤上的香馕

薰衣草紫色的紗巾，輕掩芳華

一次次躬身謝拜，謝花毯般的泥土

 

作者簡介：郭松，四川古藺人，川大本科生，貴大研究生，從軍23年，從檢16年，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在《散文選刊》《散文百家》《邊疆文學》《檢察日報》《云南日報》《春城晚報》等發文120余篇，在《詩詞報》《詩詞月刊》《中國詩》發詩100余首，獲中國散文年會“十佳散文獎”，4篇散文被選為初高中語文試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