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一家鞋廠上班,整天忙忙碌碌沒有時間打扮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位農(nóng)村婦女。
男人則是另一家公司的財務科長,辦公室里有空調(diào),出差有小車,還經(jīng)常陪陪領導們參加個酒宴舞會什么的。保養(yǎng)的細皮嫩肉,很有一副領導的派頭。
女人不想別的,只想著愛丈夫、疼兒子,好好地過日子。
可突然有一天,這平靜的生活被完全打亂了。男人因貪污挪用公款包二奶,被判無期徒刑送進了數(shù)千里之外的某監(jiān)獄服刑,情人也攜巨款離他而去。
女人被打懵了。某天接到男人從監(jiān)獄寄來的懺悔信后,她把兒子交給了婆婆,取出了自己用血汗掙來的錢買了車票和大包小包的東西千里迢迢去看男人。
“咱離婚吧,我不想耽誤你一輩子。”男人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打了左臉扇右臉。哭完打罷,然后卻拋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話。
“啥?你說啥?”女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看著男人。
“對不起,你還年輕,不值得再為我受苦。”男人愧疚地低著頭,說出的話就像一只蒼蠅在嗡嗡。
但女人這次卻聽清了。
“我還沒有怪罪你,你倒變得越來越絕情了。不離,說啥我也等著你。”女人大喊。
然而,男人最后還是扔下了一張早已寫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頭也不回地回了監(jiān)舍。
可這并沒有能夠阻止女人愛男人的決心,她反而每月一趟依舊去監(jiān)獄探視,風雨無阻。即使男人不見,她也會把物品請監(jiān)獄警察捎給他。一連幾個月,終于,女人又在接見室里見到了男人。
“你這是何苦?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等出去的時候也早已年過半百。幾千里路月月往這跑,你知道得跑多少個來回嗎?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又何必拿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做賭注呢?”男人苦口婆心地勸女人,雖心里也不愿意離,卻又怕拖累了女人。
女人的態(tài)度依然很堅決,不管男人怎么說,就是一個不愿離。
“我知道必須得承擔多少苦,也明白得受多少罪,可我更知道當時你也不愿穿那擠腳的小鞋。你那時無非就想和其他有錢的男人一樣,家里紅旗不倒,外面紅旗飄飄。為了你,為了咱們的兒子,別說還要等十幾年,就是等到死,我也決不后悔。”女人情真意切,一臉的剛毅。
女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月月年年,年年月月。頭發(fā)白了,臉曬黑了,手也更加粗糙。
男人沒負所望,終于在一次次的減刑后走出了高墻電網(wǎng)。
“還是自由的感覺好啊!”走出監(jiān)獄大門的那一刻,男人對前來接他的女人感慨地說。
女人笑一笑,沒說什么,然后便從包里拿出了一身嶄新的西裝和一雙锃明瓦亮的皮鞋讓男人換上。
“衣服很合身,鞋也正合腳,只是早沒穿了感覺還有點不適應呢。”男人換罷了衣服,很不自然地摸著光頭笑著說。
“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尤其是鞋,新的扳腳,穿幾天踩一踩就會感覺舒服多了。”女人邊收拾男人換下來的囚服,邊很內(nèi)行地回答說。
男人似有所悟,當他看到女人把疊好了他剛換下來的那身囚服正要往一個破舊的大木箱里裝的時候,男人愣了。
“這里面是啥?”男人疑惑地指著箱子問。
“這是我的‘百寶箱’唄。”女人笑笑,便掀開了箱子蓋。
“修鞋機?”男人彎腰一看,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怎么,難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就在這里沒走?”
女人笑了,笑得很是輕松得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許你在這,難道就不許俺在你旁邊守著?你沒聽人家說嗎?夫妻就像一雙鞋,少了一只就沒法再穿了。你能穿啥樣的鞋,只有我心里最清楚。雖然等到發(fā)現(xiàn)破的時候才想起來修補,但只要還能穿,它比新鞋還舒服呢。”
男人一時無語。看一眼臥在木箱里的那臺修鞋機,再看一眼站在面前滿臉黝黑的妻子。看著看著,男人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
“我……”男人一把抓住女人那雙粗糙而又布滿老繭的手,緊緊地捧在自己臉上,許久、許久都沒有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