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們都被擠成生命之餅
2018-04-22 11:46:22
作者:張藝慧
最后我們都被擠成生命之餅
文 / 張藝慧
1
“他們短短一場演出,朋克激流熱涌,之前我曾以為‘水蛭’一死,世間再無朋克。”我用力地在記事本上寫下這段話以至于紙張落下凹痕,后來,每每撫摸背面浮凸,手指捕捉到的那種細微的快感,都會使我不可遏制地想起那個激烈的夏日,我所見他的第一面,他膝上放著一只十二音卡西歐,被迫發出它不愿意發出的聲音,他咬住嘴唇,挑戰著所有面部肌肉。演出迸發著戲劇性的,狂野得無法無天的能量。
結束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和心臟都受到重創,而且它們不介意再來一次。
那晚他和我喝酒的時候說,他們的演出是為了紀念偉大的“水蛭”樂隊,我眼睛一亮,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在睡前聽“水蛭”樂隊的專輯《If We Get There One Day, Would You Please Open The Gates?》,這名字真的很長,我翻譯了一遍,“有天我到你家門口,你能給我開門么。”他接過話說:“好啊。”
我望著他黑灰色的眼珠,想的竟是,喝酒泡妞是搖滾圈的壞毛病,一點不假。
你看,我身上膚淺又多疑的女性特質使我與一段羅曼史擦肩而過。之后的我越是回想那個夜晚越是感到懊惱,我所能了解的有關他的全部就是他與本地樂隊合作的那場演出,我試圖回到那個酒吧尋找那個樂隊,可是他們并不認識他,他和他們排練了一周,他說他叫ah1,僅此而已。暑期結束,離開鎮子的時候,我又去了一次,一個女孩調笑我,“你總來領受樂音折磨啊。“我慢慢抿下一口酒,說,以后不會啦。我留了一封信,壓在他彈奏過的卡西歐的架子下面。
2
我叫Z,在大學的專業是中文,夢想是成為一個有趣的人。童顏貧乳,易心塞,收納強迫癥,喜歡聽冷僻的音樂,在18歲生日后的第二天晚上,去了一個生意并不算好的酒吧,意外邂逅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搖滾演出,并喜歡上了客串其中的彈卡西歐的男孩。
但是這不是我要講的故事,我要講的故事發生在上周的音樂節。
我念大學的城市,到了九月仍然熱得跟放置在太陽底下的照相機機身似的,空氣里彌漫著燙手的熱,我和我最要好的同學H一致認定這樣的天氣去參加音樂節十分要命,你可以想見,每個人都是一個發熱體,聚集了一萬多個發熱體的器皿,投入一枚搖滾炸彈,結局是我們都變成了條形碎片四處飛濺。
中文系的人就是愛說傻話,事實是,在音樂節前一周開始,我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時而在凌晨三點拿起放在枕頭下的節目單,用手電的光去照亮它,最中間的節目,一個叫生命之餅的樂隊,主唱的名字,(請允許我吞下口水),叫ah1。
可想而知,我拿到這份節目單的時候,全身仿佛被一道閃電貫穿而過,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如果我能夠再次見到ah1,我一定要眼睛眨也不眨地朝他的嘴唇吻上去。
音樂節那天下了冷冷的雨,溫度低得叫人措手不及,我穿著黑色帽衫,頭發全塞在帽子里,看上去像個瘦削的男孩子,H帶來一個叫Y的我沒見過的女孩,化著精致的妝,她對搖滾一無所知,她此行目的不在搖滾。此外還有三個女孩和我們一起,她們帶來了一箱啤酒,我不喝酒,其他人在草地上就著音樂節開頭那些無關緊要的樂隊的歌,喝完了那些啤酒。
我問她們,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去舞臺下面拍照,只有H拿著相機跟了上來。一個陌生的美國樂隊登場,垃圾電音和轟轟琶音的可怕組合,接下來就是生命之餅了,這個念頭使我面紅耳赤地看著這個美國樂隊,那神情仿佛剛被上帝告知:“哦,那個搖滾巨星,你可以嫁給他的。”
美國樂隊一走,我就擠到了舞臺的最前面,越來越多的人向前擠,我努力使自己的額頭不要撞在舞臺上,他們一定是把我看做男孩子了,擠起我來毫不留情。在臺上表演的人,如果有密集恐懼癥就慘了,不是么,人像魚一樣,拼命地拍打著尾巴涌上岸。
ah1,他還會認出我來么。這個想法使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踩著了后面兩個人的小腿,我空空的眼神嚇到了那兩個人,他們并未抱怨,我可憐巴巴地望著舞臺,求你了,ah1,求你救我上岸吧。
細細的雨在長長的光束里飄灑,鏡頭里已均沾迷離的光斑,鎂光燈氣勢洶洶地巡視著人群。汗酸味,青草味,因為人的熱量在空氣中蒸騰,使人暈眩。
我閉上眼睛猜想ah1會以何種方式登臺,從天而降,從人群中冒出來,從舞臺中央冒出來,可惜我睜開眼時,我朝思暮想的男孩,是從后臺走出來的。
我迅速地反應著他身體上的新變化,看上去更結實,或者他一直這么結實,他咬著下唇,面色如新死之人,他手上拿的是貝斯不是卡西歐,他彈了兩個音,引出整段樂曲,那兩個音在我聽來,似乎被貼上了粘膠標簽,一個標簽上說:沒錯正是在下,另一個說:讓你久等了。
接下來的他們的聲效系統肯定設置成了叢林模式,我的胸口都隨著他們的貝斯而顫抖。全程ah1的表情都像一團芥末醬一樣扭來扭去,他的歌聲帶著辛辣的味道噴薄而出,像鋼鐵一樣有力。第一首歌結束時,他朝我的方向看了幾秒鐘,扭過頭去,又回頭看了一眼,我不能確信他在看我。ah1不善言辭,他含糊不清地說:“接下來這一首歌,獻給偉大的。。。”生命之餅把舞臺變成一個神壇,祭奠偶像。醉,生,夢,死。
最后一首歌,他突然在觀眾面前灌下一整瓶啤酒,他說“這首歌獻給。。。”我沒有聽清楚,一束聚光燈投向我的方向。那一瞬間的光芒幾乎融掉了我。
那首歌是致敬“水蛭”樂隊的歌,我所見他的第一面他所演奏的。他在麥克風前說:“If We Get There One Day, Would You Please Open The Gates?”我張開嘴,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我雙手支撐著身體,并不費力就爬上舞臺,我和生命之餅一同鞠躬,感謝在場觀眾,感謝他們忍受了一份莽撞的告白,觀眾里發出天靈蓋爆炸似的喝彩,我猜這里面有近一半人從未聽過搖滾,他們在快感到搖滾之乏味的時候,聽到了在他們理解范圍內的愛情故事。
舞臺燈光熄滅的時候,ah1給了我一個吻,這是一個舞臺之吻,我在他嘴里嘗到了某種冰冷的液體,是剛才的啤酒。
如果故事就這么結束該多么好。
3
我們喜歡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描述一個故事,不斷將其美化,柔化,用煽情的語言來掩飾邏輯的錯漏,我們在敘述中混淆事實和愿景,到最后自己都信了。
偉大的珍妮特溫特森教導我們:掀開雪白錦緞,底下可能只是一碗湯。
4
我叫Y,在大學念中文,夢想是成為一個音樂記者,因此不放過身邊任何一場演出,寫稿投給報紙,渴望一夜成名。我與我的男友也是因為一場演出而認識,他是生命之餅的主唱兼貝斯手。圈里的人都叫他ah1 。
我第N次去看他們表演的時候,他突然上前跟我說:“你就是那個在雜志上給我們更新樂評的記者吧。你寫得真爛。任何一個人看了你的樂評,都會對我們的演出失去興趣。”我瞠目結舌。ah1又說:“你應該多使用一些比喻句,比如‘他們的樂隊表演好像煤氣罐爆炸了似的’和夸張的句子‘不會有比生命之餅更爛的樂隊’,只有這么寫,你的樂評和我們的樂隊才會有名氣,懂否?”
我以最高程度的白眼回敬了他,但在那次的樂評末尾,我寫的是:
“他們短短一場演出,朋克激流熱涌,之前我曾以為‘水蛭’一死,世間再無朋克。” 那期樂評刊載出來后,ah1給我打了個電話約我出來。
約會的那天早上我們還是不言不語,晚上卻已經難舍難分。ah1送我到大學的宿舍樓下,用一個綿長的吻確定了我們的關系。
“喝酒泡妞是搖滾圈的壞毛病。”我向我最要好的同學Z和H甜蜜地抱怨。
搖滾歌手和普通的大學生,我們戀愛的細枝末節都引發了好友的莫大興趣,她們終日拿著刊登了我關于生命之餅的樂評的雜志,尋找潛藏其中的曖昧。
突然有一天,我意識到ah1已經很久沒有聯絡我。
我們之間的關系微薄如絲,我傷感地想。之前我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是因為ah1總會在我想要電話質問他之前,發來溫柔的問候短信,溫柔到足以將之前的疑問憂郁一掃而光。搖滾歌手的地下女友,這個設定似乎頗為羅曼蒂克,我順從地接受并扮演,直到,直到這一天,我意識到ah1已經很久沒有聯絡我。
我也就不去聯絡他,與其說是初戀之人的自尊心,不如說是害怕聽到他的近況,害怕獲知我已經在精神上和身體上都失去他的消息。
大一的暑假,我沒有邀請男友,而是邀請H和Z來到我的家鄉,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小鎮,她們愛死了這個地方,我們終日游泳,喝啤酒,哈,其實Z滴酒不沾也不擅長游泳,她通常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在岸上聽音樂,看我和H戲水,我帶著她們走遍了鎮上所有的美術館,這個鎮以兩件事物聞名,油畫是其中之一。另一件,是酒吧。
某天,一個當地樂隊在我家對面的酒吧演出,白天放出消息,我們都興奮得要命,晚上我們簇擁在最最前面,然而樂隊上來以后,我完完全全呆住了。ah1,我朝思暮想的戀人,膝上放著一只十二音卡西歐,在這支遠不如生命之餅厲害的樂隊里賣命彈奏。
那天晚上的演出相當震撼,音樂一結束,我就沖上臺去,ah1一把將我抱起,一面大笑一面吻我,樂隊主唱朝熱吻的我們做了個手勢,說:”此時我也需要一位姑娘上臺,我的嘴唇很有空!“全場爆笑。ah1給了我一個我能想到的最棒的驚喜。
那晚他和我們喝酒的時候說,他們的演出是為了紀念偉大的”水蛭“樂隊,我粲然一笑,“水蛭”,是我們秘密的戀愛符號。
那晚真的非常愉快。最后ah1把喝得爛醉的我送回家。我保留著最后一絲清醒意識,聽他說,他會消失一陣子,然后他會挑個適當的場合曝光我們的關系,我溫順地應允著。
因為那場震撼的演出,原本就是搖滾迷的Z迷戀上了我家對面的酒吧,她每晚都去,她希望能再次看到那個樂隊的演出,我調笑她總去領受樂音折磨,她說不然以后就沒機會啦。
暑期結束前,我們三個又去了一次,Z還在酒吧里卡西歐的架子下給那個當地樂隊留了一封信。
我們三個一同回到念大學的城市。這個城市到了九月份仍然熱得跟放置在太陽底下的照相機機身似的,空氣里彌漫著燙手的熱。但是我們都期盼著九月,每年九月,一場盛大的音樂節會席卷這座城市。
特別是今年。
ah1往我郵箱里發了一份節目單,生命之餅樂隊赫然排在正中央。他承諾會在今年的音樂節宣布我們的關系。”不過,前提是我的女朋友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可以想象出他調皮的上升的嘴角。
音樂節那天下了冷冷的雨,溫度低得叫人措手不及,我穿得就像要去做新娘子一樣隆重,化了足有三個小時的妝。穿得隆重和穿得少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等同,我非常羨慕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黑色帽衫里的Z,她看上去很暖和,臉頰也因此通紅。H還帶了三個女孩,她們帶來一箱啤酒,Z沒有喝,我們在草地上就著音樂節開頭那些無關緊要的樂隊的歌,喝完了那些啤酒。
Z問我們要不要同她一起去舞臺下拍照,H跟了過去,H答應我,等我被ah1請上臺,她一定幫我錄像。其他三個女孩陪著我,聽我講我和ah1的愛情故事。
在生命之餅的前一個樂隊,一個我叫不出名字的美國樂隊登場的時候,我接到了音樂節工作人員的電話,那個壯漢手持工作證一路領著我沖破人群來到舞臺最前面,H和Z正好被人群擠到了我身邊,工作人員交待,等聚光燈打在我身上時,我就可以走上舞臺。我牢牢握住H和Z的手,無比興奮地等待著那一刻。
你們有過那樣的經歷么,舞臺上那個人像一顆恒星一樣凌厲地發光,惹來滿場尖叫,而這個人,你清楚他是屬于你的。那種感覺使你站在擁擠的人群里,卻與人群隔離開來。從生命之餅登場開始,我就懷抱著期許和驕傲并因此熱淚盈眶,第一首歌結束時,我舉起搖滾的手勢,而他居然看到了,他扭過頭,又回頭看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像那晚月光里的細雨一樣溫柔。
最后一首歌,他突然在觀眾面前灌下一整瓶啤酒,他說“這首歌獻給我的女友Y。”一束聚光燈投向我。在那束光的照射下,我得以徹底與其他觀眾區分開,他唱這一首,只為我一個。
那首歌是致敬“水蛭”樂隊的歌。”水蛭“,是我們秘密的戀愛符號,他在麥克風前說:“If We Get There One Day, Would You Please Open The Gates?”我點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抱上臺,我和生命之餅一同鞠躬,感謝在場觀眾,感謝他們忍受了一份莽撞的告白。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吻,我在ah1嘴里嘗到了某種冰冷的液體,是剛才的啤酒。接吻的時候我在想,H有沒有把這一幕認真錄下來呢,一定錄了的吧。
5
我叫H,在大學念中文。職業聽音樂,脫宅困難戶。我以前不聽搖滾,直到我認識了Z和Y ,Z是狂熱的搖滾迷,她總是穿著黑色的印著架子鼓薩克斯或者英國管的衣服,不粗魯不叛逆甚至不聲不響。而熱情奔放的Y,簡直是Z的反義詞,Y熱衷給搖滾樂隊寫音樂評論,卻對搖滾一無所知,她所有的運用于樂評的知識都來自Z,甚至在她想要追求一位樂隊主唱時,她問Z,最偉大的已故的朋克樂隊是什么,Z說了自己最愛的樂隊”水蛭“,她便在樂評末尾為那位主唱寫下了他們堪比”水蛭“樂隊的句子。
拜”水蛭“所賜,Y和那位主唱真的走到了一起。Y對他們的感情閉口不談,甚至不告訴我們那位歌手的姓名和長相,她叫他ah1,她說圈子里的人都這么叫。我們收集了刊登了Y的樂評的雜志,從字里行間推測他們的曖昧和ah1的為人,Y說我們倆一定是閑得發慌。
大一的暑假,我們在Y家里度過,游泳,喝啤酒,走半里長街去看畫展,這樣平靜幸福的姑娘家的小日子終止于某天晚上,我們去Y家對面的酒吧去看當地樂隊的表演。
表演非常震撼,我只需看Z的表情就能確信,令人驚訝的是,演出結束后,Y被那個樂隊里彈奏卡西歐的英俊少年一把抱起,我們這才知道,那個人就是ah1。
ah1簡直是姑娘們做夢才會看到的那種夢中人。他居然就存在于Y的身邊并為她預備下這種驚喜,對Y所產生的嫉妒使我沉默不語。Z在那天晚上卻說了相當多的話,她不飲酒,頭腦很清醒。ah1撫摸著半醉半醒的Y,和Z談天,Z一開始悶悶的,后來ah1說他們的演出是為了紀念偉大的水蛭樂隊,Z眼睛一亮,就此打開話匣。
夜更深,我扶Y去廁所嘔吐。回來的時候,發現ah1深情款款地看著Z說:”好啊。“我不知道Z之前問了他什么,但是他們借著醉意開始湊近。”什么媽逼玩意兒!搖滾圈的人都像你這樣喝酒泡妞么!”我沖ah1吼道,Z猛地一哆嗦,露出少見的驚恐表情,做錯事似的看著我。ah1冷冷地看著我,一副無需解釋的樣子,他接過我懷里的Y,說:“我送她回家,等她清醒以后,隨便你跟她怎么說。”
媽的,我才說不出口。特別是第二天,Y無限興奮地告訴我,ah1答應她,要挑選一個重要日子公布他們的戀情。
我下定決心要隱瞞那晚我所看到的事情。而Z,她仿佛被催眠過一樣,她說她愛上了ah1,不是那個好友的男友,而是另一個,在露了一次臉之后就不再出現的ah1。Z在那個酒吧里卡西歐的架子下為她幻想中的ah1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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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特溫特森教導我們,掀開雪白錦緞,底下可能只是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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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個似乎仍像從前那樣要好,一同回到念大學的城市。這個城市到了九月份仍然熱得跟放置在太陽底下的照相機機身似的,空氣里彌漫著燙手的熱。但是我們都期盼著九月,每年九月,一場盛大的音樂節會席卷這座城市。我們一致認定這樣的天氣去參加音樂節十分要命,好在音樂節當天下了冷冷的雨。
這雨下得頗有深意,似乎是為了澆滅一切浮躁的幻想。
Y給我們看音樂節的節目單,排在中間的是生命之餅樂隊,主唱的名字,叫ah1。Y說ah1答應她,會在音樂節上公開他們的關系。我對她的美好描述將信將疑,Y卻為此隆重打扮了一番。
音樂節那天,Y在冷雨里瑟瑟發抖,卻格外楚楚動人,Z包裹在嚴嚴實實的黑色帽衫里,她倆看上去更像一對反義詞了。我為了不使自己夾在她倆中間為難,還帶去了三個女孩,我們買了一箱啤酒,除了Z沒有喝以外,其他人在草地上就著音樂節開頭那些無關緊要的樂隊的歌,喝完了那些啤酒。
Z問我們要不要去舞臺前面拍照,我擔心她會有什么驚人之舉,便陪她一同去了。我們很快便被擠到最前面,越來越多的人往前擠,生命之餅開唱前,Y也被人流擠到了我們身邊,人像魚一樣,拼命地拍打著尾巴涌上岸。那晚我們的確看到了ah1,可是直到表演結束,都沒有聚光燈投向觀眾席。
我發現生命之餅的名氣是靠記者們的樂評撐起來的,看他們的表演我并不覺得特別,還不如那天晚上酒吧里那個當地樂隊呢。
我不清楚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有多少女生是為了生命之餅而來,我只知道我們離開音樂節的時候,差點被擠成了生命之餅,每個人都郁郁寡歡,像一張干掉的缺乏水分的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