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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念在長池壩
編劇：遠山
李先念在長池壩
編劇：遠山
僅以此片隆重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入川暨創建川陜革命根據地九十周年！——作者題記
1、山梁上（日）
硝煙蔽日，槍炮聲、喊殺聲震耳欲聾。
敵人成片成片的倒在紅軍戰士的機槍下。
敵人猛烈的炮火在我陣地上炸響，紅軍戰士也不斷有人被炸飛到天空……
數倍于紅軍的敵人向紅軍陣地發起三面圍攻，成梯次沖鋒，向中魁山傾瀉大量的迫擊炮彈。
字幕旁白：1933年2月初，紅四方面軍相繼解放通江、南江、巴中三縣，成立了中共川陜省委和川陜省蘇維埃工農民主政府，標志著川陜革命根據地初步形成。1933年2月3日，國民政府發布任命軍閥田頌堯為“川陜邊區剿匪督辦”，敵指揮部設在閬中，調集6萬兵力，分左、中、右三路向根據地發動進攻。1933年2月18日，敵左路縱隊進攻率先從南江縣長池壩西部發起，紅軍執行“積極防御、收緊陣地、節節抗擊、誘敵深入、待機反攻”戰略部署，經過七天時間七道阻擊，敵人于2月25日推進到長池壩中魁山。紅四方面軍11師政委李先念帶領32團和張琴秋帶領的婦女獨立營在此地阻擊川軍田頌堯六個團的瘋狂“圍剿”。
2、山坡上（日）
山坡上，敵人仗恃著人多，成群結隊地向山上涌來。
紅軍戰士掄圓膀子，將拉著火線的手榴彈一起投向敵軍。
手榴彈在敵軍中間開花，強烈的爆炸聲震得四野嗡嗡作響。
山坡上，石裂土崩，硝煙彌漫，敵人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李先念指揮紅軍戰士，勢如猛虎般撲向敵人。
3、山路上（日）
紅軍女戰士抬著擔架在山路上來回奔跑。
敵人的炮彈不時地在她們附近炸響。
4、女戰士陣地上（日）
紅軍女戰士慘死在敵人的刺刀下；
紅軍女戰士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
敵人猛烈的炮火在婦女獨立營陣地上炸響，紅軍女戰士不斷有人被炸飛到半空……
字幕旁白：原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主任、總醫院政治部主任張琴秋，率領婦女獨立營一邊參加戰斗，一邊作陣地宣傳，搶救紅軍傷員。
此時敵軍正向婦女獨立營陣地發起猛攻，不停地響起爆炸聲，硝煙四起，火光沖天。
張琴秋指揮著女戰士借著硝煙的掩護，由兩側沖向土道。
突然，從小山崗背后竄出大批國民黨士兵來，在機槍的掩護下，數百敵軍從正面向婦女獨立營發起沖鋒，軍號凄厲，敵人端著刺刀哇哇吼叫，山包被槍彈掃得一溜溜冒煙。
張琴秋見情況突變，急忙喊道：“快，快往敵人堆里投手榴彈！打呀！”
幾十顆手榴彈飛過去，在土包前騰起一道爆炸的土霧，硝煙過后，敵人吼叫著沖過來。
女紅軍戰士不斷有人中彈倒下。
張琴秋雙目血紅，手槍連揮，喊道：“同志們，沖過去，跟他們拼刺刀”
山野中人影晃動。刀槍碰擊，鮮血四濺，吼罵慘呼聲不絕于耳。
婦女獨立營三連長掄著大刀片，赤膊著淌血的雙臂，殺紅了眼。她一個人對付六個敵人，一連砍翻三個，敵人頭在腳下骨碌碌滾，敵人指揮官老遠看見，端起一挺機槍，一梭子彈擊中三連長胸口，她大叫一聲，鮮血亂竄，搖曳而倒。
張琴秋看見三連長犧牲，悲憤難當，端著雪亮的刺刀，刺進一個粗壯的敵人胸口，斜眼見一名矮個子在廝殺中被死尸絆倒，迅疾撲上，將他捅死在地，拔出血淋淋的刺刀，悲憤地高喊道：“同志們，三連長犧牲了，殺敵人，為她報仇啊！”。
一時間，婦女獨立營群情激奮，女戰士們奮勇爭先，越戰越勇。
敵軍官揮舞軍刀砍倒了一名紅軍女戰士，看見張琴秋正與部下廝殺，知道她是頭領，便悄悄繞到她身后，猛的舉起刀欲剁，突然一顆子彈從側面土堆旁飛來打中他的右臂，軍刀在半空落地，鮮血狂濺。
原來這一槍卻是長池縣赤衛隊趙隊長打的。
正在危急關頭，長池縣一百多名赤衛隊員沖過來加入了戰斗。
敵人已處下風，再加上有一百多名赤衛隊員的增援，戰場形勢立即發生扭轉，敵人凄厲的慘叫聲不時地在野地里回蕩，不到一個時辰便將敵人全部殲滅在陣地上。
正在這時，只見師部傳令兵奔到張琴秋面前，行禮報告：“報告張主任，李政委命令你們婦女獨立營和長池縣赤衛隊立即撤出陣地，火速返回保衛長池縣蘇維埃政權。劉德齋反動民團趁婦女獨立營和赤衛隊上了前線，便對根據地人民進行反攻倒算，血腥鎮壓蘇維埃干部和紅軍家屬。”
張琴秋聞言大驚，迅速帶隊撤出陣地。
5、紅軍陣地（日）
紅軍陣地后面山坡上的樹林里忽然槍聲大作，一串串火舌和手榴彈密如織雨般襲向紅軍戰士，事發突然，紅軍戰士成排成排地撲倒在地。
李先念隱蔽在一塊巨石后，一顆手榴彈在身邊不遠處爆炸，右臂和身體多處被炸傷，鮮血如注。
警衛員撲過來大叫一聲：“政委，你負傷啦！”
李先念瞪了他一眼，訓斥道：“喊什么喊？只擦破了一層皮而已。快去通知部隊，敵人來勢洶洶，看來只有拼死一搏了。將所有的子彈收集起來，待敵人近了，再集中火力，將他們壓回去。”
警衛員猶豫了一下，端起槍沖出隱蔽點。
6、陣地上（日）
敵軍的重機槍火力極猛，壓得紅軍戰士抬不起頭，又有好幾名紅軍戰士栽倒在地上。
李先念雙目血紅，揮動著手槍，指揮戰士集中火力，對著敵人的重機槍開火。
敵人的重機槍手猝不及防，機槍頓時啞了。
李先念迅速組織戰士向敵人發起沖鋒，一鼓作氣將黑壓壓的敵人趕下山去。
畫外音：李先念全身多處負傷，但他卻仍然堅守在戰場上指揮了三天三夜的戰斗，擊潰敵第4師、第5 師和第3路6個團的進攻，斃傷俘敵2700余人，取得了全線反“三路圍攻”以來的一次最大勝利。
李先念望著紅軍勝利的情景大笑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警衛員大叫一聲：“擔架隊！”
兩個紅軍女戰士抬著擔架快迅奔了過來。
7、山路上（日）
十幾個紅軍戰士護送著兩個紅軍女戰士抬著身負重傷的李先念急行在山路上。
兩個大個子紅軍戰士從紅軍女戰士手中接過擔架，在山路上急速奔跑。
8、大街上（日）
大街上熱鬧非凡，男女老少背著背篼、挎著籃子，從四面八方云集到長池街上趕集。
街道從東到西一字長蛇，人們俗稱上街和下街。街面是清一色的石板街，門店都是木頭建成的二層小樓，街道兩旁整整齊齊地排列數公里。從四面八方來此地做買賣的客商和趕集的老百姓，就在這條街上來來往往，這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南來北往的大集市。從外地運來的食鹽、布匹、日用百貨換走當地生漆、桐油和各種土特產品。大街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地攤，交流各種土特產，諸如天麻、木耳、香菇、竹筍、臘肉、香腸、等等，以及雞鴨魚肉和各種糧食作物，討價聲、還價聲不絕于耳。
長池壩的小吃那可是天下聞名，諸如葉兒粑、糍粑、雞蛋醪糟、醪糟湯圓、龍抄手、珍珠丸子、擔擔面、餡子面、排骨面、雞肉面、牛肉面、豬肉面、羊肉湯鍋、牛肉湯鍋、香腸、臘肉等等。還有從大山深處販過來的各種野味，諸如野雞、野兔、野豬等；還有堪稱一絕的涼粉、涼面、麻花、麻糖、芝麻餅等數十個品種的特色小吃，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食客向往，各家小店小攤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9、曲細茶館（日、內）
幾個茶客坐在茶館里，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一個外地茶客拖起老陜兒口音，問拎著長嘴茶壺反背沏茶的店小二：“小兄弟，你家茶館為何叫曲細茶館？”
一個本地茶客搶先回答說：“我們長池壩歷史悠久，自南北朝的北周孝閔帝宇文覺557年設置建制，始為曲細縣，隋煬帝大業3年更名為長池縣，唐貞觀6年更名為難江縣，清為長池鄉，民國為第三區治地，1933年2月紅四方面軍第11師解放長池，并重新設縣，取名叫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長池縣蘇維埃紅色政權。呃，聽口音你是個陜西客？”
外地茶客：“陜西寶雞人，來長池壩收貨款。”
其他茶客：“哦，是個老陜兒！”
外地茶客：“聽說李先念和倪志亮的紅11師在長池壩八面威風，打得田頌堯遍地找牙！”
一本地茶客：“啊，這你們那邊也知道了？”
外地茶客：“紅四方面軍是經我的家門口進入漢中西鄉，在那里召開了著名的鐘家溝會議，才作出進入四川通江縣建立川陜革命根據地的重大決定。通江空山壩戰役是決定紅軍是否在川北占住腳的關鍵一戰，最終由李先念率領的紅11師和王樹聲率領的紅73師一戰成名，殲滅了田頒堯5萬余人，打得川軍聞風喪膽，草木皆兵。”
一本地茶客：“原來你哥子還是個紅軍通，這要讓國軍把你擒到起，準認為你是個紅軍探子。”
眾茶客一陣轟堂大笑。
茶館老板聽外面說得熱鬧，也從里間走出來搭腔道：“李先念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二十來歲就當了師政委，是一個天才軍事家。中魁山大戰，他只帶一個團的兵力，居然打敗了田頌堯的六個團，紅軍真是天兵天將呀！”
外地茶客：“紅11師那兩個團呢？”
茶館老板：“師長倪志亮率領另外兩個團在外線作戰，長池壩只留給李先念一個團的兵力，加上張琴秋帶領的婦女獨立營和地方武裝，也不過3000余人。”
外地茶客：“這個張琴秋和她的婦女獨立營可了不得，在通江帶領500女兵俘獲國軍一個正規團的消息傳遍川陜，把她傳頌得比古代花木蘭、穆桂英好要厲害。”
本地茶客：“可不是嘛！我們長池壩反動民團劉德齋兩千多人馬，就是讓張琴秋率領的婦女獨立營才一個回合就打癱球了。”
外地茶客：“啊——”
茶館老板：“劉德齋這個龜兒子趁紅軍兵力都上了中魁山，便帶領他的殘部偷偷下了山，瘋狂報復長池縣蘇維埃政權，屠殺各級干部和家屬，哪知讓張琴秋率領婦女獨立營殺了一個回馬槍，殺得反動民團橫尸遍野，還差點將劉德齋生擒活拿。”
外地茶客：“聽說李先念身負重傷，還堅持指揮了三天三夜不下火線。”
“就是，直到戰斗結束，紅軍取得勝利，才把他抬到龍池書院治傷。”
這伙人像說評書一樣說得好聽，不管喝茶不喝茶的人都聚集在茶館里聽得津津有味。
10、禹王宮（日、外）
禹王宮大門口左右分掛著兩塊大吊牌，一塊是“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婦女獨立營”，另一塊是“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長池縣蘇維埃政府”。
大門口兩側分別站立著兩個手握鋼槍，英姿颯爽的紅軍女戰士。
不時地有蘇維埃政府的工作人員和婦女獨立營的干部戰士以及辦事的老百姓進進出出。
張琴秋和長池縣蘇維埃主席徐萬如邊說邊從禹王宮里走出來。
張琴秋看了一眼禹王宮門前剛貼的那些紅軍標語，滿意地點點頭，隨后吩咐徐萬如道：“經我與李先念同志提議，并請示總部同意，把長池縣改為長赤縣，也就是要赤化長池壩的意思，你們蘇維埃要對長池人民廣泛宣傳這個道理。”
徐萬如：“好的，我立即安排人把這塊吊牌上的池字換成赤字。”
張琴秋：“再安排幾個手藝好的石匠，把誰是世界上的創造者，只有我們勞苦工農；鏟除封建勢力，實行土地革命；只歸生產者所有，那里容得寄生蟲這幾幅標語，刻在禹王宮門前這三道石門框上，字要大點，就25厘米吧！”
徐萬如說：“張主任放心，我馬上安排石匠辦理。”
張琴秋說：“走，我們再去看看先念同志的傷情怎么樣了，長赤蘇維埃下一步的工作也爭求一下他的意見。”
徐萬如：“好！”
二人快步離去。
11、大街上（日）
趕集天大街上人山人海，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
張琴秋和徐萬如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到原偽區公所門口，這兒有兩棵參天黃連樹，樹身可容五六個大人圈圍，是長池古鎮最大的一道景觀。
張琴秋早已汗流滿面，她抬眼一看，遠處山影綽綽、迷霧裊裊，近處街道兩旁墻壁和大樹上，貼滿了五顏六色的標語，諸如“打倒劉湘、田頌堯！”“打倒土豪劣紳！”“土地歸窮苦農民！”“蘇維埃萬歲！”“紅軍萬歲！”等等。
黃連樹下，幾個女紅軍戰士和赤衛隊員在貼宣傳標語，引來了不少趕集人觀看，議論紛紛。
茂密的黃連樹枝遮天蔽日，陽光從樹枝的縫隙之間，斑斑駁駁地灑落在地上。幾個紅軍女戰士在黃連樹下表演節目，報幕員面向觀眾道：“下面請孫桂英同志演唱《八月桂花遍地開》”。
一個漂亮的紅軍女戰士站上前來，在二胡笛子的伴奏下動情地唱了起來：
八月桂花遍地開，
鮮艷旗幟豎啊豎起來，
張燈又結彩呀，
張燈又結彩呀，
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
親愛的工友們呀啊，
親愛的民友們呀啊，
唱一曲國際歌，
慶祝蘇維埃。
……
嘹亮的歌聲吸引著更多的趕集的人前來圍觀。
張琴秋滿意地對徐萬如說：“宣傳工作做得還好，我們走吧！”
12、龍池書院大門口（日、外）
龍池書院大門口掛著兩塊牌子，一塊是橫在大門頂端，上面寫著“龍池書院”四個朱紅色繁體大字，牌子歷經風吹雨打，頗有歷史滄桑感。
另一塊豎掛在大門口左邊的大吊牌卻是嶄新的，上面書寫著一行粉紅色的繁體大字“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十一師醫院”。
大門兩側分立著兩個威風凜凜的持槍紅軍戰士，兩雙大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四面八方的來往行人。
不時地有紅軍男女戰士在大門口進進出出。
不少當地男女百姓提著雞鴨魚肉走到大門前要往里撞，卻被兩個衛兵擋住不讓進。
一位大爺叫嚷道：“聽說李政委負了重傷，我老伴兒專門做了醪糟，鄉親們送來了臘肉、雞蛋、鯽魚，給他增加營養，讓他身體早日康復，就讓我們送進去吧！”
但卻遭到兩個衛兵婉言謝絕，其中一個為難地說：“鄉親們，謝謝大家的好意，但我們紅軍有鐵的紀律，那就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李政委讓我們代他感謝眾鄉親的一片盛情，但這些東西我們絕不能收。”
一對青年男女一陣交頭結耳之后，把手頭提的兩串又大又肥的鯽魚扔在衛兵腳下，拔腿就跑。
衛兵乙望著那對青年男女的背影，大聲叫道：“何書朗、楊春香，你們兩口子搞的這是啥名堂？”
衛兵乙原來認識那對青年男女叫何書朗和楊春香。
二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十幾個男女村民馬上跟著效法，把手頭東西也放在地上拔腿就跑，各散五方。
兩個衛兵頓時傻了眼，望著地上那一大堆東西不知所措。
洽好張琴秋和徐萬如走過來。
張琴秋望著一地的東西問兩個哨兵：“這是怎么回事？”
衛兵甲像遇到了救兵一樣對張琴秋說：“報告張主任，自從李政委到龍池書院養傷的那天起，天天送臘肉、雞蛋、麻餅，醪糟的當地群眾絡繹不絕，李政委給我們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許收鄉親們送給他的東西，否則便給我們處分。前幾天送東西的老鄉經我們勸說都把東西拿回去了，可今天他們卻采取這種手段，把東西扔在地上四散而去，追都莫法追，這叫我們如何是好？”
衛兵乙：“最典型的是附近樂臺村何書朗這個小伙子，第一天送來一只雞和幾十個雞蛋，死活要撞進去見李政委，我們不讓他進，他就翻墻而入，結果雞飛了蛋打了，還被巡邏士兵擒住當劉德齋的奸細，幸好警衛員陳孝富認識他，才把他放了。”
張琴秋哈哈大笑道：“這可叫成語故事《雞飛蛋打》新編嘛！”
徐萬如也笑著說：“這個何書朗我熟得很。”
衛兵乙：“他第二次給李政委又送了半桶魚，恰好是他老鄉陳孝富站崗，纏不過他便把他放進去見了，李政委親切地接見了他，并給他講了紅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道理，照市價付了他的魚錢。回到家里卻挨他妻子訓斥了一頓，埋怨他不會辦事，這不等于到李政委那兒去賣魚嗎？于是便教他悄悄把魚從院墻外頭扔進去，里面的紅軍撿到了也不知道這是誰干的。都好幾次了，我們也都懷疑是何書朗干的。”
張琴秋笑著說：“當地群眾關心李政委的健康，體現出了軍民魚水情。”
衛兵甲：“那這堆東西該怎么辦？”
張琴秋：“我給李政委解釋一下，他不會批評你們。讓醫院伙食班把這些東西搬進去認真登記，待查清楚分別是哪些人送的，然后再照價付款。”
衛兵甲如釋重負地跑進大門。
張琴秋又對徐萬如說：“長赤根據地人民群眾的覺悟真高，等戰爭結束了，革命勝利了，我們共產黨人一定不能忘了他們！”
徐萬如：“是呀，當地人民為戰爭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衛兵甲帶著七八個后勤人員走出來把堆在地上的東西搬了進去。
張琴秋對徐萬如說：“走，我們也進去吧！”
13、清平寨（日、內）
反動民團頭子劉德齋與秦副官在山寨客廳議事。
秦副官：“紅11師在中魁山一戰雖然獲勝，卻也大傷元氣，李先念身負重傷，自今還生死不明。”
劉德齋喜形于色道：“皇天有眼，李先念你也有今天！”
秦副官：“據我安插在什么狗屁蘇維埃政權的內線報告說，紅軍把長池壩龍池書院作了戰地醫院，包括院壩在內凡是能站腳的地方都躺的是傷兵。”
劉德齋：“哈哈……”
秦副官：“這還不上算，連長池街上凡是能安插的地方都人滿為患，可見李先念的部隊在中魁山戰役中的傷亡有多么慘重。”
劉德齋：“紅軍在長池壩還駐有多少兵力？”
秦副官：“紅11師師長倪志亮帶領3個團追殲楊森部到了巴中，留在長池壩的兵力不到一個連。”
劉德齋狠狠的罵道：“他媽的，老子手頭也還有一百多條槍，今晚就去把紅軍醫院端了。”
秦副官：“紅軍醫院主要由張琴秋率領的婦女獨立營保衛，這幫婆娘可了不得，咱們民團兩千多人先后兩次就栽在她們手里。”，
劉德齋一下沒了底氣道：“張婆娘實在厲害，曾留洋蘇俄，通五國語言，騎白馬，打雙槍，能在馬背上寫文章。二十七歲便擔任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主任，后來不知何故被貶到紅軍總醫院擔任政治部主任，后又帶領紅軍婦女獨立營了隨紅11師到了長池壩。”
秦副官：“姓張的這個女人的確兇得狠，聽說在通江縣僅用了不到一個連的女兵，便生俘了國軍一個正規團。”
劉德齋聽到這里不僅打了一個寒噤，恨恨地說：“我劉某在長池壩坐鎮二十余年，竟敗在一個婆娘手里！”
秦副官接著說：“張琴秋、李先念、倪志亮、徐萬如等人在長池壩成立了長赤縣蘇維埃政府，將池字改為赤字，也就是要赤化整個長池壩的意思。還搞什么土地改革，把有錢人的錢財和土地分給那些窮鬼，還成立了什么農會、工會、婦女會組織，帶領一幫窮鬼把長池壩折騰得烏煙瘴氣，天翻地覆。”
劉德齋：“我部元氣已大傷，不得以才投靠了川北大土匪王三春，暫時寄居在他的這個山寨里，他不準我們輕舉妄動。我們不能再把人馬拉下山與李先念和張琴秋正面硬拼，可派零散兄弟化妝成老百姓去打他們的黑槍，打他們的埋伏。大隊伍不去惹，小的零散的，運糧運給養的，駐在偏僻鄉村的，一個一個都給他挑了。”
秦副官：“齋公所言極是，小弟我即安排下去！”
劉德齋：“也先不忙行動，王三春傳過話來，他近日將前來山寨看望我們，等見了看他怎么說。”
秦副官：“也好！”
14、龍池書院（日、內）
龍池書院院壩四周樹干上都拴著繩子，繩子上掛滿了剛洗過的血衣繃帶。
院壩里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用門板和木板架起簡易床鋪，上面全是紅軍傷病員，醫護人員和紅軍女戰士們細心地為傷員們包扎傷口，打針換藥。
幾個紅軍女戰士打著竹板唱歌跳舞，為躺在院壩里的傷病員們慰問演出。
張琴秋和徐萬如對躺在院壩里的紅軍傷病員逐一進行問候。
李先念左手胳膊上著石膏吊著繃帶，拄著拐棍在幾個警衛員的攙扶下，從書院大廳里一顛一簸地走到院壩里。
張琴秋和徐萬如趕緊走過去向李先念問好。
李先念笑呵呵地對張琴秋說：“我聽見是張大姐的聲音，果然是你。”
醫院蘇院長趕緊迎上前去，關切地對李先念說：“政委，你傷得這么重，不僅有外傷而且還有內傷，必須臥床一段時間才能下床走動。”
李先念挨個兒看望了幾個躺在門板上的傷員，然后皺著眉頭對蘇院長說：“傷員同志們都躺在這露天壩子里，我卻睡在舒適的房間里，能睡得著嗎？”
張琴秋：“中魁山這場激戰下來，紅軍傷病員人數逾千人，紅軍醫院早已人滿為患，客廳里、過道里、凡是能支張門板的地方都躺著傷病員，鎮街上凡是能安排住傷員的地方也都安排滿了的。”
李先念口打嗨聲，把眉頭皺得更緊。
徐萬如：“我們蘇維埃對附近幾個村子進行了認真摸底排查，發現樂臺村平橋河的何家大院是一座空院子，可分流上百個紅軍傷病員。”
李先念：“怎么會是空院子，院子里的主人呢？”
徐萬如：“何家大院原本有六弟兄，其中五個受國民黨反宣傳，帶著兩個老人躲紅軍遠走他鄉，只留下了老五小夫妻倆看守那個大院。我們決定把何家大院作為紅軍醫院分院，離這兒也就幾里路遠，今天下午便可把這些睡在地上的紅軍傷病員全部分流過去。”
張琴秋高興地：“那就太好了！”
李先念：“那個老五叫什么名字，人家愿意把他家大院拿出來作咱們紅軍醫院嗎？千萬不能傷害了當地群眾利益喲！”
徐萬如：“老五叫何書朗，年方十七八歲，十五歲便當了巴山背二哥，把長池壩的桐油背到閬中、南部一帶，再把鹽巴和日用百貨背回長池壩，往返行程幾百公里。他在外面見過世面，耳聞了紅軍是窮人的隊伍，紅軍來了他不但不跑，還給紅軍抬擔架送軍糧，思想覺悟高，政治上絕對可靠。我已與他談妥了，他舉雙手贊同把他家大院作為紅軍臨時分院，他妻子楊春香還表示愿意護理紅軍傷病員。”
李先念：“啊，何書朗這個名字聽起好耳熟，是不是給我送雞送魚的那個小伙子？”
徐萬如笑著說：“正是他，剛才小兩口又送來兩串鯽魚，扔在門口就跑。”
李先念：“當地群眾覺悟真高，紅軍沒有不打勝仗的道理！”
徐萬如：“在長池壩像這樣的進步青年還有許多，我們近期正逐鄉逐村地排查登記，動員他們參加紅軍，參加我們蘇維埃的支前工作。”
李先念終于舒展開了眉頭，高興地說：“好，你們蘇維埃的工作做得很好！”
張琴秋：“我和徐主席一會兒去何家大院布置一下，然后盡快把這院壩里的傷病員分流過去，讓他們能得到更好的休息和治療。李政委你就放心地回房間去休息，趕緊把傷養好，國民黨反動派并不甘心在長池壩戰役中的失敗，蔣介石又責令劉湘調遣田頒堯、楊森等數萬人馬繼續圍攻長池壩，還有好多大仗惡仗等著你去打呢！”
李先念：“謝謝張大姐，進屋去坐一會兒吧！”
張琴秋、徐萬如和幾個警衛員簇擁著李先念走進他的病房。
15、李先念病房（日、內）
龍池書院左側的一間廂房里擺放著一張小床，小屋正面墻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長池壩地形圖，一張古老的八仙桌上擺放著一盞馬燈和各種文件。
張琴秋、徐萬如一行人簇擁著李先念走進病房。
徐萬如笑著對李先念說：“李政委這哪是在養傷，這間小屋分明是你的辦公室和會客廳。”
張琴秋補充一句說：“還是紅11師前沿陣地的臨時指揮所！”
眾人大笑起來。
李先念招呼張琴秋和徐萬如坐下，警衛員趕緊遞上茶水。
李先念對徐萬如說：“田頌堯的川軍全部被我們攆跑了，劉德齋的反動民團被張大姐率領的婦女獨立營打癱后也投靠了王三春，你們長池壩現在可以暫時清靜一段時間了。”
徐萬如：“是呀！我們長赤縣蘇維埃便可利有這個大好時機，做好各項組織工作和擴紅支前工作。”
張琴秋：“同時還要幫助根據地人民做好春耕生產工作，劉德齋反動民團敗退逃往王三春處時，放干了老百姓冬水田里的水，目的是不讓老百姓栽上秧，造成根據地恐慌和混亂。”
李先念憤怒地說：“劉德齋惡貫滿盈，罪不可赦。待我養好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干凈徹底地消滅劉德齋的反動民團。”
張琴秋：“王三春目前是我們的統戰對象，至少與他保持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便好騰出手來集中精力對付幾十萬川軍。既然劉德齋投靠了王三春，我們也就暫時不要動他。”
李先念問徐萬春：“聽說王三春是你們這一帶的人，他是個什么來頭？”
徐萬如：“王三春本名叫王汝林，出生在巴中的一個小山村里，原本是一位平淡無奇的莊稼漢子，靠幾畝薄地養家糊口。后來學會了石匠手藝，長年在外做石匠活路。當他一次出遠門回家探妻母時，痛悉妻子被族長先奸后賣，雙目失明的老母悲憤而亡。他激起萬丈怒火，夜闖族長家院，血刃其全家，一把大火燒毀了孽宅。”
李先念：“原來是個窮苦百姓，后來又怎么當了大土匪的？”
徐萬春：“王三春逃至漢中南鄭縣白家落腳，做了兩年多的長工，以其聰明能干，漸漸贏得白家厚愛，繼而獲得白小姐暗戀。后來，他做了白家帳房先生，白家欲將其招為贅婿。誰知，平地風云，當地民團團總貪慕白小姐容貌，欲將霸占。團總先以強盜手段攔路搶劫，事情敗露后又收買鎮長為媒，逼迫白小姐成親，仍是不成。王三春卻咽不下這口氣，行仇末果卻先落網，被團總的伏兵捕住，反以兇犯定罪。很快，團總公報私仇，欲將王三春和白家小姐一同槍斃。在刑場上竟奇遇救星，被巴山悍匪孫杰救下。于是，他和白家小姐一同落草為寇。說來也巧，王三春對孫杰有救命之恩。后來孫杰被川軍劉存厚剿滅，王三春便在大巴山拉起一支隊伍，打出劫富濟貧的旗號，把富人的財產分給窮人共有，把富人的土地分給窮人耕種，讓巴山百姓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
李先念：“啊，他模仿的是梁山好漢那一套！”
徐萬春：“在這種口號的誘惑下，很快，王三春便聚集起了數千人馬，先是在漢中、安康、達縣、巴中、廣元、南江等州縣攻城陷地搶劫國庫，后來發展到不僅搶劫富人，就連窮人也不放過，百姓四季莊稼一旦成熟他們也要搶收，飼養的豬雞牛羊更是他們下手的目標。入伙的嘍啰們這才發現王三春是一伙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的土匪，但想離開卻為時已晚。王三春心狠手辣，給嘍啰們規定了一條駭人聽聞的紀律，誰要膽敢逃跑，逮住之后不僅要割下一只耳朵做記號，還要把他全家抓上山去開荒種地。”
張琴秋：“王三春的這段人生軌跡還鮮為人知！”
李先念：“我們從鄂豫皖開過來經漢中進入川北，田頌堯五萬大軍在通江圍攻紅四方面軍時，王三春的隊伍被收編，并被逼迫在前沿充當炮灰。與我紅11師幾經戰陣，損失慘重，而國軍督戰隊不容他退卻，甚至大加殺罰。王三春一怒之下揮戈反擊，打垮國軍督戰隊臨陣脫逃，重返綠林，流竄于川陜鄂豫四省交匯處，欺官訛府，打家劫舍。”
徐萬如嘆惜道：“王三春本是一個苦大仇深的窮苦百姓，還有一身好本事。這龜兒子要是走了正路，沒準還是個什么人物。”
李先念：“為顧全大局，咱們暫時不動劉德齋，但千萬要提高警惕，防止他殺回馬槍給長赤縣蘇維埃造成破壞。”
張琴秋：“我已給婦女獨立營下達了命令，對長池壩的各處關口嚴防死守，不讓敵人有任何可乘之機。”
李先念：“我也與倪志亮同志商量好了，由他帶領兩個團繼續追擊逃跑之敵，給我回撤一個團守護長池壩，主要任務還是幫助長赤縣根據地人民做好春耕生產，不誤農時。”
張琴秋：“先念同志想得真周到，我完全同意你的決定。你就好好休息養傷，我和徐萬如同志馬上去何家大院把紅軍醫院分院的事落到實處。”
李先念：“好，那就辛若二位了！”
張、徐二人起身走出房間。
16、何家大院（日、外）
一座極具川北農家特色的三合大院，隱蔽在一大片竹林和綠樹叢中。院壩邊上有一副大石磨，一頭大黃牛拉著石磨轟隆隆地轉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手里不停地籮著面，口中哼著川北最有影響的那首民歌：
太陽出來羅嘞，
喜洋洋羅郎羅；
挑起扁擔郎郎采光采，
上山崗羅郎羅！
太陽出來羅嘞，
喜洋洋羅郎羅；
挑起扁擔郎郎采光采，
上山崗羅郎羅。
手里拿把羅來，
開山斧羅郎羅；
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
和豺狼羅郎羅！
懸巖陡坎羅來，
不稀罕羅郎羅；
唱起歌兒郎郎采光采，
忙砍柴羅郎羅。
只要我們羅來，
多勤快羅郎羅，
不愁吃來郎郎采光采，
不愁穿羅郎羅。
……
一只肥大的雞婆帶著一群小雞崽在石磨周圍覓食。
石磨旁邊有一棵大核桃樹，一條大黑狗在核桃樹下曬太陽困懶覺。
張琴秋在徐萬如的陪同下從竹林深處走過來，她被小媳婦的歌聲所吸引，停住腳步仔細傾聽。
徐萬如告訴她：“這個小媳婦便是何書朗的妻子楊春香，是這一帶的大美人。她聰明伶俐、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精通針線，善理家務。而且還有一副天生的金嗓子，從小就會唱山歌，是遠近聞名的百靈鳥。”
張琴秋：“啊，我們婦女獨立營宣傳隊就缺少這樣的人才！”
楊萬如：“楊姑娘是玉堂鄉楊家灣人，她家原是大戶人家，她爹半商半農，日子過得十分紅火。不幸的是她爹在一次外出販鹽時再也沒有回家，她母親托人尋找了大半年不見蹤影，從此楊姑娘便撐起了這個家，那時她才十四歲。”
張琴秋發出一聲嘆息。
徐萬如：“她與何書朗的結合，還有一段傳奇故事呢！”
張琴秋：“啊，怎么個傳奇法，快講給我聽聽！”
徐萬如：“楊家灣是何書朗的背二哥隊伍必經之地，他是一位身材魁偉，體格健壯的青年漢子，雖然沉重的二架子壓彎了腰，但他依然一路歌聲不斷，是我們這一帶的山歌大王。”
張琴秋：“哦，我知道他與這個小媳婦是咋回事了，山歌為媒！”
徐萬如：“真叫張主任猜對了，巴山民歌給何書朗、楊春香二人牽了紅線，演繹了一段啼笑姻緣。兩年之后二人喜結良緣，還是何書朗用二架子將楊春香背回來的呢！”
張琴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大黑狗在笑聲中撲過來一陣狂叫。
何書朗手持木棍從上院壩沖下來將狗攆走，忙向徐萬如打招呼：“徐主席你好，我已把大院設紅軍醫院的事安排好了，一共大小36個房間，每個房間擺放了四架床，大堂屋擺放了十架床，每架床上可睡兩個紅軍，一共可以安置210個人左右。”
徐萬如大喜過望道：“我的個天啦，你從哪兒找來這么多的床呢？”
何書朗：“村民們聽說要把我們何家大院設成紅軍臨時醫院，都二話沒說，連夜就把家家戶戶多余的床給我送過來擺好，沒有床的便送來門板和木板，還送來不少桌椅板凳，和吃飯的碗筷。”
張琴秋高興地對何書朗說：“老鄉，你可幫了我們紅軍大忙！”
何書朗問徐萬如：“徐主席，這位女客人是——”
徐萬如趕忙介紹說：“這位就是我給你介紹過的紅軍高級女將領張琴秋主任。”
何書朗張著大嘴，驚訝地望著張琴秋。
張琴秋走過去拉著他的手，笑呵呵地說：“老鄉你好，我叫張琴秋！”
楊春香聞訊跑過來，興奮地對張琴秋說：“聽說你通五國語言，能在馬背上寫文章，還會打雙槍，百發百中，在我們這一帶傳得可神呢！”
張琴秋呵呵笑著說：“我跟你們都一樣，也是一位普通的農家女子，哪像你們說的那樣神啊！”
楊春香說：“我們村子里好幾個女娃子都想當紅軍，她們是吃苞谷紅苕長大的，勞力好得很，背二百斤都不用打杵子，爬坡上坎比兔子跑得還快，狗都攆不上呢！”
張琴秋拉著楊春香的手，呵呵大笑道：“小妹妹，你人長得漂亮，話說得好歌也唱得好，愿不愿意跟我去當紅軍，在宣傳隊當個文藝兵？”
楊春香望了一眼何書朗說：“只要他同意，我就跟你去。”
何書朗：“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也要跟著去保護你！”
張琴秋哈哈大笑說：“夫妻一起當紅軍，我們當然歡迎啦！”
楊春香對何書朗說：“光顧站著說話，還不快請張主任和徐主席到屋里坐著喝茶說話！”
何書朗：“對對對，張主任、徐主席屋里請！”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走進大院里。
17、清平寨（夜、內）
數十個松油火把燃著熊熊火焰，將山寨照如白晝。遍地明碉暗堡，明崗暗哨，長槍短槍，機關槍，橫七豎八地放在地上。
劉德齋和秦副官恭候在山寨大門口，兩眼盯著遠方。
只見月光下，五名彪形大漢，腰插雙槍，光著膀子在山寨門口晃來晃去。寨頂之人忽然發出兩聲呼哨，哨聲尖銳，鉆云破霧。
片刻之后，寨外半空中飛來一頂轎子，四名黑衣壯漢凌空踏步，衣袂飄風地抬著轎子，冉冉落地。后面緊接著又是一頂轎子，再后面緊緊跟著一隊荷槍實彈的衛兵。
“三爺到了。”秦副官說罷，快步走到轎前，劉德齋也趕緊跟了過去。
秦副官雙手將轎門掀開，點頭哈腰的道：“有請三爺！”
王三春被五名保鏢簇擁著進了山寨大廳，劉德齋和秦副官等人也尾隨而進。
劉德齋偷眼觀瞧，發現人們傳說中的王三爺竟是個瘦小枯干的小老頭，瘦臉，尖下巴，六十左右年紀，一撮山羊胡子微微抖動著翹起來。完全是一副煙鬼模樣，但那雙鷹眼卻炯炯有神，甚至是咄咄逼人，令人毛骨悚然。再看那五個保鏢，一個個橫眉立目，賊頭賊腦，清一色黑衣黑褲，納底云鞋，往那一站，頓覺殺氣逼人。
進了大廳，有人忙用衣袖佛椅子，扶王三春坐下，隨即有人獻上茶來。
五名保鏢分列兩旁，宛似煞星瘟神一般。
王三春用鷹眼掃視一周，面帶慍色，說：“哪位是被紅軍攆到我們山寨來的劉團長喲！”
劉德齋趕緊站起身來，向王三春行了一個大禮，躬身道：“稟報三爺，鄙人便是。”
王三春用鷹眼盯著劉德齋，盯得他心里一陣陣發毛。良久，王三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劉團長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紅軍幫我這個忙，你哪瞧得起我王某的土匪隊伍，這就叫逼上梁山呀！”
劉德齋低聲下氣地說：“鄙人深感慚愧，無地自容。”
王三春說：“勝敗為兵家之常識，自古道留得青山在，哪能沒柴燒？這個小寨尚有五六百人槍，團長王龍蛟是我手下一員猛將，勇不可當，這山寨地勢險要，能攻能守，權且作為你的避風港。待你恢復元氣，羽翼豐滿時再送你下山，王某絕不強留劉團長上山為寇。”
劉德齋躬身說：“多謝司令、多謝三爺！”
“王某在大巴山上有萬把兄弟，武器精良，兵多糧廣，國共兩黨都把我視為一塊肥肉，國民黨劉湘封我為川陜邊游擊司令，共產黨徐向前也有意封我為紅軍巴山游擊總司令，加上本人巴山鎮槐軍司令，三個司令啦！老子威風得跺跺腳，整個大巴山都發抖呀！哈哈……”
王三春得意忘形地狂笑不止，眾人也跟著一起狂笑起來。
王三春又問道：“劉團長手下還有多少人槍呀？”
劉德齋說：“弟兄倒還有百把號人，只是武器都是一些破銅爛鐵，只能拿到大街上去嚇唬嚇唬老百姓，要真是兩軍對起陣來，便就成了擺設。劉某這次兵敗如山倒，也就是吃了武器太差的虧。”
王三春擺擺頭說：“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將不再勇而在于謀。武器很重要，但絕不是唯一致勝的法寶。想當初王某初進山拉桿子時，也就十幾個人來七八條破槍，混成今天的三個司令。”
劉德齋唯唯諾諾，恭維道：“三爺神勇！”
王三春說：“再看看人家紅軍，剛入川時也就一萬多人，一半以上還用的長矛梭標大刀，結果把裝備精良的田頌堯五萬人馬打得一敗涂地。這說明什么，戰爭的勝利在人而不在于武器。”
劉德齋夸贊道：“司令高見！”
“王團長！”王三春一聲呼喚，王龍蛟趕忙起身。
王三春說：“從明天起，你就幫助劉團長訓練他的民團弟兄，一個月之后你便將部隊拉到閬中安營扎寨，把這座山寨拱手讓給劉團長，并把你的重型武器也全部留給他。”
劉德齋大喜過望，起身跪拜道：“多謝司令，敝人終身不忘三爺的大恩大德。”
王三春突然拉下臉來，說：“起來吧，劉團長不必行此大禮。但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千萬別給我重溫農夫與蛇的故事，一旦發現你對王某有不軌行為，老子弄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螞蟻。我既可一夜成全你，也可一夜毀了你。”
劉德齋嚇出渾身冷汗，再次跪拜在地：“劉某如再對三爺三心二意便天誅地滅，死于亂槍之下。”
王三春說：“共產黨、紅軍是國民黨和我等的共同敵人，我連夜去會見田頌堯，就是與他簽訂攻守同盟，互為依托，一致對外。你的任務是待恢復元氣后，先派小股人員潛入長池壩殺人放火投毒搞破壞，擾得他們蘇維埃不得安寧。”
劉德齋興奮地：“三爺所言極是，之前劉某也是這么想的。”
王三春：“然后我再派幾名武功高手配合你們行動，目標是刺殺李先念、張琴秋、徐萬如這三個人。”
劉德齋：“劉某與這三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三爺若能助我除了這三個仇敵，您老人家便是劉某再生父母！”說完倒地又是一拜。
王三春不耐煩地一擺手：“罷了罷了！失陪了，我是路過此地，順便看望看望你和各位弟兄們。”
王三春說著站起身來往外走，五名彪形大漢緊緊尾隨。
眾人趕緊起身將王三春恭送出山寨。
18、山寨外（夜、外）
夜幕沉沉，四周靜悄悄。
起風了，山寨上方烏云彌漫，大片的烏云劈頭蓋腦的壓來，讓人喘不過氣來。
寨門打開，王龍蛟、劉德齋、秦副官等人恭送威風凜凜的王三春走出山寨。
王三春的臉上笑逐顏開，不時地拍打著劉德齋的肩，道：“好樣的，有頭腦，王某喜歡。”
劉德齋小心翼翼地將王三春扶上轎，躬身道：“三爺，咱就這么說定了。”
王三春搖頭晃腦笑答道：“當然，王某吐口痰都像顆釘，豈能兒戲。”
簾子放下，四名轎夫腳下用力，轎子穩穩飛起，五名牛高馬大的保鏢縱起身形，衣袂飄飄，緊隨而去。
劉德齋擦著額頭的冷汗道：“人言三爺可畏，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秦副官笑道：“齋公，三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弄不好真能掉了吃飯的家伙。”
王龍蛟說：“三爺吩咐兄弟給齋公擺桌酒席壓壓驚，齋公請！”
劉德齋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跟隨著王龍蛟和秦副官一行進了山寨大廳。
19、山寨大廳（夜、內）
賓主依次入座，劉德齋和王龍蛟坐了上把位，秦副官和一位濃妝艷抹的妖艷婦人分別挨著王龍蛟和劉德齋身邊坐著。
王龍蛟：“餐桌上招待劉團長的有野豬、野鹿、狍子、獐子、野山羊、野兔、野雞、錦雞、野山菌、野木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應有盡有。”
劉德齋連連點頭道謝。
王龍蛟：“酒是我們自己生產的苞谷散裝酒，茶是弟兄們自己在山上采摘的野山茶。總而言之一句話，一切都是野味。我代表王三爺先敬劉團長一杯，一是給你老人接風，二是給你壓驚。”
王龍蛟端起酒碗一干而盡。
劉德齋二話不說，也一口而干，然后把碗底翻過來在王龍蛟和秦副官和眾人眼前晃了晃。
王龍蛟說：“王三爺聽說你來到我的山寨，特意從大巴山上帶來這些地美味山珍，請齋公嘗嘗鮮。這是竹淄子，你們長池壩沒有這個東西，你嘗嘗，肉細嫩得很。”
劉德齋問：“啥子叫竹淄子？”
王龍蛟答道：“長得就像是大型老鼠，有人叫竹鼠，也有人叫竹淄子。多見于大巴山區，棲息于竹林、馬尾松林及山地陽坡草叢下,營地下生活，洞道淺，距地面僅二三十厘米，洞道土堆在洞口處，并常用土封住洞口，洞中巢穴常鋪以竹枝、竹葉和枯草。喜食竹類的地下莖、竹筍，也吃其他植物。全年可見到幼鼠，繁殖次數不詳，每胎生少則三個崽，多則八個崽。竹鼠皮毛長絨厚，質量頗佳。肉鮮嫩，可食用，脂肪稱竹鼠油還可做外敷藥。”
劉德齋說：“俗話說，天上斑鳩，地下竹淄，說的就是它？”
王龍蛟笑道：“對，這是王三爺讓弟兄們專門為你挖來的。”
劉德齋夾了一筷子，仔細地品嘗著，嘖嘖贊道：“好，真鮮嫩呀！”
那妖艷女人給劉德齋夾了一筷子菜，嗲聲嗲氣地說：“這是三爺給劉團長帶來的麂腿肉，這是野豬肉。”
美人在側，劉德齋不由多看了幾眼，說：“請問這位美人兒是……”
王龍蛟笑道：“三爺聽說齋公喜歡這一口兒，專門給你從漢中請來的。”
劉德齋聽了哈哈大笑，眾人也跟著一起大笑。
王龍蛟給劉德齋夾了一筷子魚，說：“這是南江縣桃園河里的洋魚，是巴山特產！”
美女佳肴，劉德齋把敗興忘得一干二凈，洋洋得意地說：“我今天算是口福齊天啦！”
王龍蛟：“齋公，今日受驚，來來來，再喝一杯，壓壓氣。”
劉德齋咬牙切齒地說：“他媽的，共產黨，紅軍……”
王龍蛟：“齋公不必煩惱，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劉德齋拱手謝道：“唉，我今日落到這般田地，你家三爺的大恩我劉某日后定報。”
王龍蛟說：“齋公，莫提，莫提，咱們現在已是一家人了！來，干杯！”
20、李先念病房（日、內）
張琴秋、徐萬如和長赤縣蘇維埃幾位主要領導，以及紅十一師的幾位主要領導圍坐在李先念養傷的小屋里談工作。
倪志亮對李先念說：“我這次不僅是代表紅11 師全體指戰員專程回長池壩來看望你，而且也是向你和張大姐還有徐主席傳達徐向前、陳昌浩二位首長對長赤縣蘇維埃近期工作的幾點指示。”
張琴秋、徐萬如和長赤縣蘇維埃幾位主要領導迅速掏筆和本子作記錄準備。
正在此時，只見警衛員陳孝富端了一大碗鮮美的鯽魚湯走進來，對李先念送說：“政委，快趁熱把這碗鯽魚湯喝了吧！”
李先念看著這碗熱氣騰騰的魚湯微笑著問：“小陳，這鯽魚湯是你做的？”
陳孝富：“是我做的。首長，趁熱快喝下這碗鯽魚湯吧！”
李先念：“這鯽魚是哪里來的？給了多少錢？”
陳孝富吱唔道：“是我，是我自己在水田里捉的。”
李先念便很不客氣地說：“胡來，怎么能隨便在老百姓的水田里摸魚呢！這樣下去我們還能打勝仗嗎？這么多傷員就給我一個人送，是官兵一致嗎？快給重傷員送去！”
陳孝富含著淚水說：“鯽魚還有呢，首長您就喝了，我馬上就去給其他傷員做。”
坐在旁邊的師長倪志亮見此情形就笑著對李先念說：“老李，你就喝了吧，鯽魚湯對恢復傷口大有益處，就下不為例吧！”
李先念呻吟了一聲，問陳孝富道：“小陳，你在老鄉水田里一共捉了多少鯽魚？”
陳孝富：“有半水桶呢！”
李先念：“通知炊事班全燒成鯽魚湯，給每個傷員送一份，也要與我的這碗一樣。”
李先念一邊說一邊掏出兩枚銀元交給陳孝富說：“這錢給老百姓送去，還得給人家做檢討，絕不能走過場，到時我要認真核實的。”
陳孝富：“請首長放心，我保證按您吩咐的去做！”
李先念這才微笑著端起鯽魚湯喝了一口，稱贊陳孝富道：“小陳做鯽魚湯的手藝還真不錯嘛！”
眾人都笑了起來。
21、鎮街上（日）
長池鎮街上人來人往，送軍糧的，抬擔架的……一派繁忙的景象。
一隊兒童團舉著紅旗，唱著歌在大街上走過：
太陽出來滿山紅，
紅軍來了大不同。
打倒土豪和劣紳，
人民永遠不受窮。
……
長池街上到處可見到紅旗和蘇維埃牌子。
一群男女兒童手拉手做轉圈游戲，邊唱：
鏵口鏵口尖尖，
簸箕簸箕圓圓，
燈籠燈籠轉轉
……
跳轉圈游戲的孩子結束，一個子大些的男孩：“我們來‘躲貓貓’吧！”
眾兒童拍手，笑：“好！躲貓貓！躲貓貓！”
兒童們劃掌，某孩子留下，其余的四散開去，邊說：“躲貓貓！躲貓貓！”
一婦女：“別碰傷了哈！”
一些婦女在做針線活，老人在旁邊閑坐，閑站，聊天。
“長池蘇區好一派祥和氣氛，要不再打仗了那該有多好啊！”
“很難說，聽劉德齋手下的人說，蔣介石又在往長池壩調兵遣將，國軍又要打過來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風沒有，雨是要來的了。”
“一場惡戰在即，紅軍打不過人家就跑球了，咱們老百姓又要遭秧了。”
“嘿，這都是劉德齋那個龜兒子在造謠，故意擾亂民心。國軍兵敗如山倒，田頌堯個老雜毛被紅軍打得草木皆兵，聞風喪膽，哪還敢跟紅軍過招。”
“就是！”
22、李先念病房（夜、內）
一盞油燈在房間里忽明忽暗。
李先念、張琴秋、徐萬如聚在一起議事。
徐萬如：“目前正值插秧季節，田頌堯為了阻止紅軍在長赤壩長期駐軍，便勾結川北大土匪王三春唆使劉德齋的反動民團派出小股人員潛回長池壩，除了暗殺蘇維埃各級干部和紅軍家屬，毒死耕牛，還釜底抽薪，放干了好多水田的水，讓老百姓不能插秧，試圖讓紅軍斷糧斷炊，長池壩的老百姓已經家徒四壁，望田發愁。”
張琴秋：“唉，這都怪我上次沒有斬草除根，養虎為患呀！”
李先念：“我們紅11師決定兵分兩路，由師長倪志亮同志帶兩個團繼續追擊白匪，一個團的兵力留下來幫助老百姓收水插秧，由我來具體指揮。”
張琴秋：“你的傷還沒痊愈，這個任務還是由我們婦女獨立營來完成吧！”
李先念揮動了一下手臂說：“你們看，這不是已經好了嗎？”
張琴秋：“傷筋動骨一百天啦，何況你內傷還那么重。”李先念：“我的兩條腿能走路，嘴巴還能指揮。你們婦女獨立營的任務十分艱巨，一是保衛長赤縣蘇維埃紅色政權，二是保衛紅軍醫院一千多號紅軍傷病員，國民黨反動派和各種地方反動武裝一直對這兩處虎視眈眈，你們婦女獨立營不敢有半點閃失。”
張琴秋：“那我也得抽調一個連配合你完成支農任務。”
徐萬如：“我們蘇維埃赤衛隊和全體工作人員配合行動。”
李先念：“這樣也好，先幫鄉親們把秧水收起，把秧栽上再說。”
23、田野里（日）
樂臺村的田壩里呈獻出一派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
幾架水車從不同方向從小河里把水抽進田里；
無數男女紅軍戰士端著臉盆、提著木桶，又從這個田里把水倒運到另一處田里；
幾處收好水的水田里，村民們在各自的田里歡快地插著秧，無數男女紅軍也在田里幫忙插秧。
李先念走到何書朗和楊春香的秧田旁，看著夫妻倆插秧的姿勢像舞蹈式的動作，不由得手頭癢癢，立即脫鞋挽起褲腿下了田，跟在小倆口身后熟練地插起秧來，引起四周村民一片歡呼。
村民們紛紛議論：“紅軍首長跟國民黨長官真是大不一樣，李政委不但和藹可親，還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
李先念埋著頭插秧，一氣沖到了何書朗和楊春香前面。
小倆口兒直起腰來，望著李先念插秧的熟練動作，驚得目瞪口呆。
李先念站起身，回過頭，笑呵呵地說：“你倆口兒一個是山歌大王，一個是百靈鳥，今天就給我們對上幾段栽秧歌吧！”
周圍村民和紅軍戰士立即叫喊起來：“好啊，來一個，來一個！”
何書朗與眾背二哥相視一笑，隨即便彎腰快速栽起秧來。
栽秧歌隨即從何書朗的口中飛出來：
大田栽秧行對行，
中間栽個鯉魚塘哎；
鯉魚塘中好洗澡哎，
情妹屋里耶好歇涼。
楊春香：
大田栽秧排對排哎，
頭排栽了二排來；
哥哥前面把頭開哎，
妹妹后面哎跟著來。
何書朗：
大田栽秧兜對兜哎，
撿個螺螄往后丟哎；
螺螄打到妹的頭哎，
嘿得妹妹大汗流。
楊春香：
大田栽秧排對排哎，
越栽越唱越攏來；
哥哥唱的是梁山伯，
妹妹唱的耶祝英臺。
何書朗：
山歌一唱精神爽哎，
越唱心里越想唱哎；
哥哥妹妹手牽手哎——
遠近栽秧人一起合唱：
幸福生活萬年長——
山歌一唱精神爽哎，
越唱心里越想唱；
哥哥妹妹手牽手哎，
幸福生活萬年長！
……
田野里山歌陣陣，此起彼伏，這邊田里停了，那邊田里馬上又響起。
24、龍池書院院壩里（夜、內）
一輪皓月懸掛在東天，把她那如銀玉的月光灑落在龍池書院的院壩里。
院壩東邊一棵大樹下架著一塊大黑版，月光下清晰地看見幾個大字：“ 中國、共產黨、革命、紅軍。”
龍池書院院壩里幾十個男女紅軍戰士和醫院工作人員，靜靜地坐在黑板前等候給他們講課的老師。
只見李先念快步走過來。
眾人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整整齊齊地叫道：“首長好！”
李先念：“請坐下！”
眾人落座后，李先念又問：“黑板上這幾個字大家都會寫了嗎？”
眾人：“會寫啦！”
李先念拿起抹布擦掉黑板上的字，用粉筆寫下“龍池書院，何昌齡”幾個大字，回頭問眾人：“有人認識這幾個字嗎？”
聽課人你望我，我望你，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
李先念：“大家都知道我們所在的這個大院叫龍池書院，那我得問問你們，有誰知道龍池書院的來歷嗎？”
大家又你望我，我望你，誰也答不上來。
李先念：“那聽說過何昌齡這個人嗎？”
眾人又都擺擺頭。
李先念問陳孝富：“何昌齡就是你們園山寨腳下的人，難道你也不知道？”
陳孝富茫茫然地搖著頭。
李先念嘆息一聲道：“你們樂臺村出了這么重要的一個歷史名人，你居然還一無所知。同志們，那我今天就給大家講講龍池書院的來歷和何昌齡的故事。”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龍池書院是清末南江縣五大書院之一，至今已有100多年的建校歷史。”
院壩里聽講的人越來越多。
李先念：“龍池書院的首任院長叫何昌齡、字鹿泉，清末進士，主講龍池書院數十年，門生甚眾、英才輩出，徒成名者數十人。現有何何昌齡撰的《龍池書院十二晃》、其題為《龍耳朝霞》、《蓮池夜月》、《園山瑞鶴》、《靈秋白龍》、《旗山晴雪》《蓮石松云》、《松尖風語》、《魯洞風笙》、《晚市人歸》、《螺山梵唱》。”
有人交頭結耳道：“真沒想到，龍池書院還有這么大的來歷！”
李先念：“何昌齡還是著名詩人，存有《龍池書院雜詩》等十二首，其中光緒六年有感而發所作的《泥餅歌》影響最大，作者題注光緒丁丑大饑，鄉中有婦作泥餅誆兒而閉戶自縊者而哀之。大家想不想聽聽這首著名的《泥餅歌》呀？”
眾人齊聲叫道：“首長背給我們聽吧！”
李先念：“《泥餅歌》原文如下：”
小兒呱呱牽娘衣，娘哭無米兒啼饑。
因泥作餅煨活火，爺出乞米待爺歸。
爺歸不見娘，但見兒守扉。
問娘何處所，煨餅入房帷。
掘餅為兒飼，泥則猶是餅則非。
推門呼娘娘不應，自縊床頭魂已飛。
吁嗟乎！
一錢不足貴，勺米不能肥。
誰作漂母留一夜，頓教母子長相依。
這首詩從一個側面反映光緒丁丑年長池壩那場大饑荒，作泥餅自縊的農婦是眾多餓死的饑民中的一員。農婦的行為震撼人心，令人肝腸寸斷，欲哭無淚。”
眾人私下議論道：
“李政委咋就把長池壩的歷史了解得這么透呢？”
“首長的記性太好了！”
“簡直是神人！”
……
25、婦女獨立營練兵場（日、外）
婦女獨立營后山有一塊方圓數里的小丘陵和平原地帶，是一個天然的練兵場。
軍事教官正指揮婦女獨立營的女戰士在此排兵布陣，反復演練各種陣勢，以及沖鋒、反沖鋒、對刺、拼殺、打斗……
塵土飛揚，殺聲震天。
張琴秋站在附近觀看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軍事教官回頭發現張琴秋，忙跑到她面前敬禮打招呼。
張琴秋對軍事教官說：“把你的軍事本領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全體紅軍女戰士，讓她們人人身懷絕技，以一當十，甚至當百地去對付國民黨反動派。”
隨即，她又轉身轉對紅軍女戰士們說：“希望大家認真學習，苦練殺敵本領。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盡快成長為一位文武雙全的紅軍女戰士，大家有信心沒有？”
上千名紅軍女戰士齊聲答道：“有！”
張琴秋：“大家繼續訓練吧！”
26、禹王宮門口（日、外）
禹王宮門口一個赤衛隊員和一個紅軍女戰士在門口持槍站崗。
大門口有不少過路百姓停步朝里面觀望。
紅軍男女戰士和地方工作人員不時地進進出出。
李先念在一群人的陪同下從里走出來，轉身對身后的徐萬如說：“總部指示我們，立即開展土地革命，把土地分給窮人，對于中農要講政策。”
徐萬如說：“現在群眾雖然動員起來了，但有的人受國民黨的蒙騙較深，分了田還不敢插牌子。有的落后，還偷偷跟有錢人聯絡感情，態度搖擺不定。主要是反動民團劉德齋得到大土匪王三春撐腰，近期在長池壩又死灰復燃，興風作浪，神出鬼沒，那兒放把火，這兒打一槍，威嚇那些膽小的人不敢與我們蘇維埃接近。”
李先念：“馬上組織一個群眾大會，我要親自講話，公開鎮壓幾個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鼓舞人民群眾的士氣。”
徐萬如：“好，我們蘇維埃馬上安排。”
27、長池鎮街上（晨）
一輪紅日躍出山巔，風景秀麗的長池鎮沐浴在朝暉里。
一陣鑼聲打破了小鎮清晨的寧靜。
一個赤衛隊員站在晨光里敲著鑼，大聲吆喝著：
“鳴鑼通知：各家各戶的鄉親們聽著！紅軍近日活捉了反動民團劉德齋手下幾個窮兇極惡的嘍羅，還有侯家梁的惡霸侯文彪，男女老少都到長池廣場上開公判大會，看這些反動份子敲砂罐羅！”
28、長池鎮廣場（日）
長池鎮廣場上用木頭臨時搭起了高高的臺子，臺上坐著李先念、張琴秋、徐萬如，以及紅11師32團和長赤縣蘇維埃的幾位負責人。
臺下擠滿黑壓壓的人群，四面八方的鄉親們還在不斷地涌來，大樹上爬滿半大孩子湊熱鬧。
主持人站在臺上，大聲宣布說：“公判大會開始，請長赤縣蘇維埃主席徐萬如同志講話！”
徐萬如激動地說：“鄉親們，近日劉德齋的殘渣余孽又在長池壩死灰復燃，興風作浪，他們暗殺蘇維埃干部，毒死老百姓的耕牛，放干老百姓秧田里的秧水，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是大家千萬別被這些反動氣焰所嚇倒，百戰百勝的紅軍主力11師和英勇的婦女獨立營還駐守在長池壩保衛著我們，長池縣蘇維埃政府也越來越壯大，不是我們怕敵人，而是敵人怕我們。大家也都看見了，英勇善戰的常勝將軍李先念政委和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紅軍高級女將領張琴秋主任就坐在主席臺上。為了確保長池壩一方平安，蘇維埃政府從今天起開始肅清反革命，堅決鎮壓反革命。”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張琴秋隨即威嚴地大手一揮，說：“把侯家梁還鄉團頭子侯文彪和反動民團劉德齋的幾個殘渣余孽押上來！”
侯家梁還鄉團頭子侯文彪和劉德齋的幾個嘍羅在憤怒的群眾的亂打怒罵聲中，被幾個威風凜凜的紅軍女戰士押上臺，臺下響起一陣復仇的口號聲和咒罵聲。
徐萬如威嚴地說：“現在，我代表黨和人民宣判這幾個罪大惡極的反動分子死刑，立即執行！”
侯文彪和劉德齋的幾個嘍羅嚇得渾身發抖，站立不穩。
幾個紅軍女戰士像拖死狗一般將那幾個壞分子拖了下去！
“砰砰砰……”附近黃連樹下響起幾聲清脆的槍聲！
張琴秋繼續講話說：“鄉親們！紅軍11師和婦女獨立營將長期以長池壩為根據地，鞏固長赤縣蘇維埃政權，壯大紅軍隊伍，宣傳抗日救國，打擊國民黨頑固派和地主反動武裝，現在請紅軍11師政委李先念同志講話！”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李先念站起身來，氣宇軒昂地說：“父老鄉親們！實踐證明國民黨反動派是一只紙老虎，田頌堯幾萬人馬被我英勇的紅四方面軍打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他們四個月來所占之地，僅十余日，即被我紅軍全部收復，再次解放了通（江）南（江）巴（中），使四川軍閥和國民黨反動派極為驚慌。正如剛才徐萬如主席說的那樣，目前根據地的形勢不是我們怕敵人，而是敵人怕我們。”
臺下一片歡呼聲。
李先念繼續說：“共產黨人是殺不絕的。別看反動派的氣焰暫時囂張，但遲早是要滅亡的。請大家相信我們的革命一定會成功，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平等的新世界一定會到來。長赤縣根據地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反動派的血腥鎮壓，反而把你們鍛煉得更加堅強。今后，我們軍民一家，保衛我們的蘇維埃政權！熱烈歡迎廣大男女青年參加自己的隊伍，愿意參加紅軍的，現在就到長赤縣蘇維埃去報名！”
會場頓時沸騰起來，許多男女青年一窩蜂地向長赤縣蘇維埃涌去。
29、禹王宮門前（日、外）
禹王宮大門前左右各擺一張幾張桌子，各有幾名蘇維埃干部和男女紅軍在那里為排起長隊的青年男女登記，附近還圍觀了好幾百個青年男女，不時地探身往前觀望。
一個女紅軍大聲招呼：“女的在這邊，男的在那邊！”
這時隊列中發生了擾亂，幾個都生怕排到自己面前時便報不上了的青年小伙子不守規矩往前插隊，前面的人又不讓插故此發生摩擦。
張琴秋陪同李先念恰好走過來，大聲說道：“鄉親們，大家不要急，按秩序排好隊，一個一個地來，人人都有份。”
李先念滿意地對張琴秋說：“長池壩根據人民的政治覺悟真高！”
張琴秋：“是呀！”
李先念：“走，我們再到樂臺村何家大院去看看紅軍傷病員。”
張琴秋：“好！”
二人快步離去。
30、村口（日）
村頭各條岔路口，均見女紅軍或男女少年兒童，手持步槍或刀、矛，在站崗放哨，不時詢問過往的行人。
31、何家大院病房（日、內）
楊春香在病房中幫著一個女護士把一個身材高大的重傷員從床上扶起來。
楊春香小心翼翼的解下傷員頭上的舊繃帶，小護士換上藥，楊春香再纏上新的繃帶。
“朱連長，一會兒就好”，楊春香一邊包扎一邊柔聲的說。
她和傷員靠的很近，由于使勁用力她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額頭，脖子上早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傷員很受感動，眼睛里流露出感激之情。
32、田壩里（日、外）
一條彎曲細長的河流歡快地流淌，唱著歌兒流向遠方。
張琴秋陪同李先念沿著河邊小路漫步行走。
李先念和張琴秋沿著河邊往回返，田野景色迷人，風光無限好。
李先念感慨地說：“時間過得真快，我到龍池書院養傷還是一片冬水田，這馬上又到了稻花香、鯽魚肥的時節。”
張琴秋用手一指說：“前面那個大院就是何家大院，長池壩姓何的特別多，還分為八家何。”
李先念：“何為八家何？”
張琴秋：“相傳三百年前何姓家族被張獻忠從湖北孝感攆到了四川，這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湖廣填四川。臨別時何氏祖先怕八個兒子走散，便把大家叫在一起，當面把一口鐵鍋敲成八塊，讓八個兒子每人收藏一塊，若干年后若要族認，便把那口鐵鍋拼湊起來。”
李先念：“一個美麗而動人的傳說，那后來拼湊起來沒有呢？”
張琴秋笑著說：“長池壩只發現了四家何，最大的一支為張木盈何。”
李先念：“你咋把何家底細了解得這么清楚？”
張琴秋：“是徐萬如同志給我介紹的。”
李先念：“哦！”
張琴秋：“園山寨西南方向有座遠近聞名的大墳陵叫做石馬墳，也就是老何家的祖墳。我還認真考察過石馬墳，據石碑上的碑文記載，碑主人叫何爾明，曾在乾隆時期擔任過宰相。”
李先念：“啊，長池壩還出了這么重要的一個歷史人物？”
張琴秋：“長池壩何家祖先應屬于廬江郡潛山縣何尚之的后人。何尚之南朝宋文帝時任尚書令，孝武帝時官至左光祿、開府儀同三司,譜寫了一門四代五尚書、三皇后、兩駙馬、十二太守，延續了何氏家族二百多年的輝煌歷史。長池壩老何家的祖先因故從潛山舉家出走湖北孝感，明朝末年又被張獻忠攆到四川。”
李先念：“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湖廣填四川。”
張琴秋：“認真考察過何家的祖墳，從祖墳碑文上記載來看，他們祖輩們在填川以后的歲月里，再度創造了何氏歷史的輝煌，很是值得炫耀。從大清雍、乾年間算起，先后一共出了四個進士、八個舉人，秀才更是多得不計其數。”
李先念：“這可是一段很有價值的歷史文化，讓長赤縣蘇維埃政府重點保護，千萬不能因戰亂而受到破壞。”
二人說話間也就到了何家大院。
33、何家大院（日、外）
何家大院不時地有紅軍醫護人員進進出出。
楊春香和村子里的幾個婦女端著洗衣盆走進院壩里，上下院壩里的竹竿上繩子上晾滿了紅軍傷病員的衣服和繃帶。
楊春香放下洗衣盆，跑進屋里取出繩子，與另一個婦女拴在院壩邊上的兩棵大樹上，然后開始晾衣服。
幾副擔架陸續抬進院壩里，其中一副抬擔架的居然是何書朗。
楊春香和幾個婦女又趕走緊跑過去幫忙把擔架上的紅軍傷員攙扶進病房里。
李先念和張琴秋站在院壩邊上目睹了眼前的這一切，也趕緊跑過去幫忙攙扶傷員。
楊春香和何書朗趕忙給李先念和張琴秋打招呼。
分院負責人也走過來給李先念和張琴秋敬禮打招呼。
里面傳來病人的喊叫聲。
分院負責人：“手術室正在給剛從前線抬下來的一位副營長做手術。”
李先念大步走進院里。
眾人也跟了進去。
34、手術室（日、外）
手術室外，病人叫喊聲更加慘烈。
張琴秋：“打了麻藥還這么痛嗎？”
分院負責人：“根本就沒有用麻藥。”
張琴秋：“為什么不用麻藥？”
李先念生氣地說：“這不是唱關云長刮毒療毒嗎？切除腎臟都不用麻藥，是手術房還是屠宰場？”
分院負責人：“長池壩所有麻藥都用光了，由于國民黨反動派的嚴密封鎖，一點也弄進不來。蘇院長正在通過紅軍總醫院想辦法，通江那邊回復也告急，讓我們自己想辦法。這個病人是腎臟里打進了一顆子彈，排不出尿已經三天了，再不切除，會得尿毒癥死去。”
張琴秋：“難道只有洋鬼子才有麻藥？中醫里也有，我在通江總醫院工作時，當地著名老中醫楊成元曾告訴了我一個方子，你派人馬上到鎮上中藥鋪去把這幾樣藥抓回來試試看。”
張琴秋掏出筆和紙來，飛快的開了一張藥方，交給分院負責人說：“你馬上安排人去把這劑藥抓回來。”
何書朗從分院負責人手中接過方子說：“還是讓我去吧，我跑得快！”話沒落腳便飛快而去。
楊春香說：“他跑得比狗快，狗都攆不上他！”
李先念和張琴秋笑著進了手術室。
35、手術室（日、內）
李先念、張琴秋等人走進手術室。
外科醫生對傷員的手術正在緊張進行。
傷員痛的已叫不出聲來，頭上黃豆大的汗珠直冒。
張琴秋：“通江楊老先生，教我了一種針刺麻醉，我還沒給人扎過，我就給這位同志試試吧！”
張琴秋邊說邊從衣兜里掏出銀針用酒精棉花球消了毒，然后對準傷員空穴位慢慢扎了進去。
楊春香站在傷員身邊，輕聲安慰：“同志！你要忍著點，你聽我給你唱支歌。”
嘹亮的歌聲隨即從她口中脫口而出：
太陽落土四山陰，
端起飯碗盼紅軍，
淚落碗里星亂閃，
苦難日子啥時盡？
哎喲喲，
只有紅軍救窮人。
太陽落土四山黃，
牛羊回圈兒想娘，
晝想紅軍夜里夢，
夢見紅軍打勝仗。
哎喲喲，窮人翻身有指望。
太陽落土四山紅，
站在山頂手搭棚，
望斷大山盼紅軍，
盼得心里暖烘烘。
哎喲喲，紅軍啥時回山中。
陽落土四山黑，
唱個山歌四處飛，
問紅軍哥哥好，
問殺敵啥時回？
喲喲，美酒留待親人歸。
……
也不知是張琴秋扎準了穴位，還是楊春香的安慰起了精神作用，傷員似乎一點也不痛了。
手術完畢。
傷員也麻醉過去了，被推出了手術室。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他也滿頭大汗，筋疲力盡了。
李先念拉著他的手說：“醫生同志辛苦了！”
主刀醫生：“首長辛苦！”搖搖晃晃地走出手術室。
張琴秋握著楊春香的手，對其他幾個紅軍女戰士說：“傷員同志們在戰場上英勇殺敵負了傷，我們應該為他們分擔痛苦！你們幾個組成一個業余宣傳隊，由楊春香同志擔任隊長，每天為傷病員同志們慰問演出。”
楊春香：“張大姐，我可以參加這個宣傳隊每天給傷員同志唱幾首歌，但卻擔任不起這個隊長。”
其他幾個女戰士一起叫道：“張主任，我們可不會跳舞，唱歌也五音不全。”
張琴秋：“這個請放心，楊春香會手把手地教你們。”轉而又對楊春香說：“春香同志，我先代表紅軍傷病員感謝你，希望你不要推辭！”
楊春香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我接受這個任務！”
張琴秋滿意地點點頭。
李先念對分院負責人說：“走，帶我到每個病房都去看一下。”
一行人走出門口，楊春香又叫住張琴秋：“張大姐……”
張琴秋返回手術室，問道：“春香同志，你還有什么事嗎？”
楊春香扭捏不安地：“你讓我擔任這個隊長，那我就算一個正式女紅軍戰士了嗎？”
張琴秋笑著說：“那可不是，參加紅軍可要履行正式參軍手續。你愿意參加紅軍嗎？”
楊春香羞羞答答地低下頭說：“我倒很想跟你們走，但又有些舍不得他。”
張琴秋笑著說：“那就以后再說吧！”轉身走出手術室。
楊春香望著張琴秋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也起身走出手術室。
36、松尖子孤峰（黃昏）
李先念在張琴秋的陪同下興致勃勃地往回返，當二人走到樂臺村一座名叫松尖子的孤峰時，李先念便停下腳步，望著上面那棵千年巨松出神。
張琴秋對他說：“這是長池壩十景之一，有名的松尖子。你看它那粗壯茂密的樹枝遮天蔽日，松濤怒吼如雷貫耳的呼嘯之聲，有如滾滾波濤洶涌澎湃，令人膽寒，數十里外都能聽得見，“松尖風濤”因而得名。”
二人信步爬上幾百米高的孤峰，舉目四處展望，長池壩的各處景點盡收眼底。孤峰是在平地上突起的一座小山包，山包頂上也就是大樹根部是一塊方圓數十米的平壩子，后側是一堵刀砍斧切的整石巖，也就是說沒有退路，左中右三側是千百年來人們觀松走出來的三條小路。李先念和張琴秋來到巨松下面，牽手丈量了一下巨松腰圍，李先念驚訝地說：“我的個天，還不到巨松十分之一呢！”
古木郁郁蔥蔥，傍晚如祥云降臨，引來各種鳥群棲落在茂密的樹枝上，呼朋喚友準備夜宿。
張琴秋說：“天色已晚，此地荒無人煙不能久留，咱倆又沒有帶警衛隨從，萬一遇到土匪偷襲，那就十分危險，趕緊回去吧！”
張琴秋話音未落，只見幾十個蒙面大漢突然突現在孤峰下面，端著各種武器從三面包抄上來。
李先念和張琴秋迅帶從腰間拔出手槍將子彈推上膛，背靠著大樹瞄準土包下面的幾十個蒙面人。
領頭在蒙面大漢高聲叫道：“李先念你身負重傷，再也不要作無謂的反抗。張琴秋你一個女流之輩，蔫有殺雞之力，再說我們好男也不跟女斗，二位還是乖乖地跟我們走，劉德齋團長和王三春司令絕不會虧待你們。”
張琴秋：“果然又是劉德齋的殘渣余孽，這伙人怎么把我倆今天的行蹤掌握得這么清楚？”
李先念：“長赤縣蘇維埃政府內部肯定藏有劉德齋的奸細，回去讓徐萬如認真清查，盡快挖出這顆定時炸彈。”
這時坡下的土匪齊聲叫喊：“李政委、張主任，二位已掉入我們的天羅地網，不要再作無畏的抵抗，趕緊投降吧，否則死路一條。”
張琴秋冷靜地對李先念說：“此地離長池街道不過二三里，只要槍聲一響，咱們的部隊就會沖過來。這伙土匪是想抓活的，絕不敢向我們先開槍。”說完瞄準坡上大個子土匪就是一槍，那人應聲翻滾到坡下去了。
李先念也一槍撂倒了一個蒙面人。
蒙面領頭人大聲吼道：“這兩個人手中有武器，咱們就執行第二套方案，集中火力把他們往死里打，迅速結束戰斗。”
槍聲大作，一場激烈的戰斗打響了。
李先念和張琴秋頑強阻擊著正面沖上來的土匪。
土匪對著背靠巨松的李先念和張琴秋猛烈開火，并將幾顆手榴彈投向巨松前面的平臺上，炸得石裂土崩，硝煙彌漫。
李先念和張琴秋以大樹為掩護，打兩槍又躲藏在樹后。
張琴秋對李先念說：“你趕緊爬到大樹上去，躲藏在那個大樹枝背后掩護我以作倚角之勢，不到萬不得已時不現身不開槍，把子彈留著最關鍵的時候用。”
李先念：“還是你上樹，我掩護你。”
張琴秋：“你還有很重的內傷，一會兒子彈打光了還要肉搏，我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付這幫小土匪應不在話下。”
李先念還想說什么，張琴秋嚴厲地說：“我以原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主任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執行。”
張琴秋邊說邊向土匪連續開槍，彈無虛發，不斷有土匪倒下。
張琴秋回頭見李先念已爬上大樹藏好了身，便停止了射擊，朝坡下的土匪大聲喊叫：“坡下面的小嘍羅們聽著，姑奶奶愿意去見王三春和你們的劉團長，讓你們領頭的站起來跟我對話談談條件吧！”
這伙蒙面人顯然被張琴秋的神槍打怕了，誰也不敢輕易露臉。
張琴秋吼道：“既然不準投降，那我們就開打吧，姑奶奶還有的是子彈。”
張琴秋說完對準坡下一個腦袋便是一槍，這也是她槍膛里的最后一顆子彈。
槍聲停止了，吶喊聲也消失了，山野靜悄悄。
半晌，領頭的才又喊話說：“你們二位若有誠意，先把槍扔下來我們再談判。”
張琴秋：“李先念已中彈昏迷，我可以把槍扔給你們。”隨即把一支勃朗寧小手槍扔向坡下的土匪。
土匪們放心大膽地一涌而上。
領頭人撕開面紗，原來卻是劉德齋的秦副官。
另一個領頭的也扯開面紗，原來是王三春的手下王龍蛟。
秦副官分開眾人，信步走到張琴秋身旁，雙手一抱拳道：“張大主任，這位是王三春王大司令手下團長，武林高手王龍蛟，本人就不用介紹了吧！”
張琴秋呵呵大笑道：“多次手下敗將，你還有何顏面見我！”
秦副官惱羞成怒就罵道：“死婆娘，你害得我們好苦哇”趁機在她胸前摸了一把。
張琴秋大怒，以閃電般的動作扇了秦副官幾個響亮的耳光。
秦副官怒斥道：“臭娘們兒，死到臨頭，還敢在老子面前動武！”隨即從背上抽出大刀，使出“封喉”刀術，欲傷張琴秋。
張琴秋飛燕展翅騰空而起，舉雙拳向秦副官頭頂襲來，秦副官橫舉大刀，用力一推，把張琴秋擋了回去。而后手腕一轉，刀鋒直向張琴秋腹部刺去。怎料張琴秋輕功了得，輕輕一躍，跳到秦副官身后，穩穩落地。就著落地時的緩沖蹲下，從秦副官手中奪過大刀。
秦副官大驚道：“啊，娘們還會武功？”
王龍蛟閃身站在張琴秋面前，持刀對秦副官說：“娘們兒武功了得，讓我來對付她！”
王龍蛟一轉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開張琴秋的大刀，刀鋒忽地轉而向張琴秋脖頸刺去。
張琴秋不慌不忙，不斷轉動手腕，架開王龍蛟又快又狠的大刀，并不斷向后邁步。
王龍蛟察覺張琴秋內功深厚，持大刀的虎口被震的發麻。不由得大驚失色道：“娘們兒武功了得，弟兄們，跟我上！”
二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蒙面人手持各種武器，吶喊一聲沖上前來將張琴秋團團圍住，隨即便是一場混戰。
張琴秋全然不懼，把手中一把大刀揮舞得旋風一般地旋轉，指東打西，揮南向北，殺得幾十個蒙面人暈頭轉向，東倒西歪。
張琴秋終因寡不敵眾，體力漸漸不支。
正在危急時刻，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匪首王龍蛟應聲倒地。
秦副官大驚失色，望著樹上大叫一聲：“小心，李先念藏在樹上，我們上當了。”
秦副官話音未落，“砰”的又是一聲槍響，秦副官也倒地身亡。
張琴秋趁機閃身躲到樹后。
樹上李先念的駁殼槍向土匪們連連開火，瞬間倒下一大片。
余下的土匪哭爹叫娘，四散而逃。
李先念在樹上呵呵大笑道：“小嘍羅們慢點跑，快回去給劉德齋和王三春報喪去吧！哈哈……”
李先念從樹上跳下來，對靠在大樹上的張琴秋說：“張大姐，要不是你武功高強，咱倆今天可能就到馬克思那里去報到了啊！”
精疲力竭的張琴秋有氣無力地笑著說：“關鍵時刻要不是你那幾槍，恐怕真的革命到底了！”
李先念：“還是張大姐足智多謀，一場生死危機，就被你這樣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張琴秋：“咱們趕緊走吧，小心土匪再殺回馬槍。”
37、孤峰下面（傍晚）
李先念和張琴秋剛走下孤峰，只見警衛隊馮隊長帶著十幾個警衛員端槍跑步沖了過來。
馮隊長大聲叫道：“李政委，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幾乎把長池壩都找遍了，原來你卻跟張主任在這呢！”
李先念笑著說：“那你們咋又找到這兒來了呢？”
馮隊長：“我們找到園山寨腳下碰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被我們擒住一審問，原來卻是劉德齋反動民團的嘍羅，并交待出你和張主任在松尖子梁上與他們的一場遭遇，可把我們嚇壞了，于是便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兩位首長莫事吧？”
張琴秋笑著說：“要有事還能站在這兒跟你們一起說話嗎？”
說話間徐萬如也帶著十幾個女紅軍和赤衛隊員奔跑過來，圍著李先念和張琴秋問長問短。
張琴秋對徐萬如說：“最近長赤縣蘇維埃連續出了這么多事，原來內部出了奸細，很可能是劉德齋安插進來的人，今晚組織力量連夜排查。”
徐萬如：“主任放心，天亮前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張琴秋對馮隊長說：“趕緊護送你們李政委回龍池書院休息，他還有傷在身。”
馮隊長對李先念說：“首長，我們走吧！”
十幾個警衛員不由分說，簇擁著李先念就走。
張琴秋對徐萬如說：“我和女戰士們留下打掃戰場，你趕回禹王宮召開一個全體工作人員大會，一個人也不能少，少了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奸細。”
徐萬如：“好，我馬上回去照辦。”
徐萬如帶著長赤縣蘇維埃的人快速離去。
張琴秋對幾十個女戰士說：“咱們也趕緊打掃戰場。”
眾女戰士：“是！”
38、龍池書院會客廳（日、內）
李先念在龍池書院會客廳召開軍事會議，參加會議的有張琴秋和32團營級以上干部。
李先念憤怒地對眾人說：“劉德齋這伙土匪對長赤縣蘇維埃政權造成嚴重威協，必須拔掉這顆毒瘤。這個任務就由紅32團和婦女獨立營三連女戰士來完成，原本由我親自擔任這場戰役的總指揮，但兩小時之前接到總部打來的電話，通知我和張琴秋主任參加木門重要會議，一會兒就得出發。殲滅劉德齋反動民團的戰役，只好由孫團長擔任總指揮。”
孫團長起身道：“政委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李先念走到地圖前：“當然，清平寨易守難攻，我們絕不能硬攻，要施展奇襲的戰術，下面請孫團長作戰斗布署。”
孫團長：“具體布置是：正面佯攻，由參謀長帶領二營和三營牽動敵人的大部分力量，我帶一營從后面越險插入，中心開花，兵貴神速。婦女獨立營的三連只負責增援和火線搶救傷員。今夜就行動，拂曉前打響。”
李先念問張琴秋：“張大姐還有什么意見沒有？”
張琴秋：“你們安排得很好，我沒有不同意見。”
李先念：“好，就這樣決定。我們在木門等待著你們的勝利消息！”
孫團長等人：“請李政委和張主任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39、山路上（日）
山路上，李先念和張琴秋騎著兩匹快馬并行在山道上。
十幾個隨從和警衛員緊緊地跟隨在后面。
一行人馬很快便消失在山道上。
群山綿綿，山路彎彎……
黑場字幕：木門會議是紅四方面軍入川以來具有深遠歷史意義的一次會議，它為川陜蘇區的鞏固和發展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木門會議后，紅四方面軍于1933年7月擴編，由入川時的4個師1.4萬余人發展到5個軍8萬余人，原紅11師擴編為紅30軍，余天云擔任軍長、李先念擔任政委，張琴秋先后擔任婦女獨立團團長和師長。紅30軍在駐扎長池壩的一年多的時間里，先后經歷了中魁山、高臺寺、黃貓埡等諸多戰役，也就是紅四方面軍在川陜革命根據地3年時間里軍史上著名的幾次戰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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